分享

山僧不厌野

 南山梵境 2020-02-29

只想做一株遗世的梅花

第一次见到玄烨法师的时候,她和另一位尼师正端坐在户外茶席上,将一盏清茶,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那一刻,尘世的纷纷扰扰似乎蓦然停顿了,不争不执,只剩下恬淡和沉静。

茶歇间隙,玄烨法师向我娓娓道来。她说,她的小庙建在深山里,附近就是竹林、小溪和水潭。师徒数人的日常生活极其简单,夏天在屋后摘野菜和野樱桃,秋天在树下拣柿子。但有时候,她也会说走就走,背上简单的行囊到世界各地参学。

提到出家因缘,玄烨法师笑言自己“历史清白”,并非逃避红尘才出家。受家庭影响,她从小对佛教并不陌生。出于对山林的热爱,高中毕业后,她从老家跑到广东韶关南华寺住了整整一年,1999年在其下院无尽庵剃度出家。那时,她的心愿是行于尘世,不染尘埃,如傲骨寒梅在山谷中静静开放。

谈及为何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时,玄烨法师告诉我:“十几岁的时候,心高气盛,认为世人皆不懂我,唯有清风明月知自心。我不仅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在师长的支持下,凭借一股锐气,玄烨法师义无反顾的出发了,历经千辛万苦,感受着世界各地各种文化相互交融、各种观念的相互碰撞带来的震撼和魅力。

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玄烨法师一直在路上。她的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还曾自驾进藏。后来又因为游学马来西亚,陆续游历了斯里兰卡、印度、尼泊尔、马尔代夫等国。如果仔细观察这位青年法师神态举止透出的自在和文字中流露出的情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从年少时的为赋新词强说愁,到今天的心怀欢喜砥砺前行,这些年读书行脚的生涯早已洗去了她心头的尘埃,只留下了一分自在无拘的洒脱。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说到这些年参学的收获,玄烨法师表示那是受用终身的财富。“我遇见过四川泸沽湖最美的晨光,在暮色中仰望云冈石窟大佛的微笑,也曾经在迷路时遇到好心人热情带路。但我和同伴也经常面对各种突发状况的考验,诸如遇到提前开走的火车,意外看错飞机航班时间,甚至曾经被一群好事者围住当‘熊猫’品头论足。”

而信仰,成为她不可缺少的精神支柱。每当此时,她就会想起师父的话:“人生中的烦恼都是自己找的。大丈夫在世,要学会能屈能伸,面对各种顺缘违缘,都能够以一颗平常心坦然接受。”

在佛学院读书的时候,玄烨法师与同学臻师父在课间休息时聊起对天台国清寺的向往,说得兴起,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趁国庆假期去国清寺访隋梅。那一年,她20岁。在大雄宝殿右侧,玄烨法师终于见到了由隋代高僧、天台宗五祖章安灌顶大师手植的那株梅树,她在对面的亭子里坐到夜凉如水,想到它竟见证了一千多年的沉浮沧桑和世事变迁,不禁唏嘘感慨,人生无常,三世因果,循环不失。

第二天,二人又访智者塔院,转了半天,仍不得其门而入。拐入一间小院,她们见到一位法师正在绕佛,上前问讯后,这位法师领着两位尼师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她们遂问智者石塔的踪迹,法师大笑:“今天算你们走运。”一行人出山门,往北的古石道边,是灌顶、湛然、传灯三位祖师之墓。风过时,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法师在说法石上,谈古论今,教内各宗教理等无不信手拈来。一直到合十告别,两位尼师也不确定那位法师是否常住那里,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这样,再也不见,成为云水生涯中难忘的记忆。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在印度朝圣时,玄烨法师和几位斯里兰卡的留学僧结伴而行,出于安全考虑,她们一般借住在南传佛教寺院里。那天,她们深夜才抵达火车站,只买到凌晨开的下一班车的车票,为了节省旅馆费,只能留在又脏又乱的火车站里过夜。

火车站没有门,也没有围墙,四周漆黑一片,她们买来小锁和铁链,把所有的行李绑在一起,几个人提心吊胆地围坐在一起。靠在大石凳边打个盹儿的功夫,大厅、站台竟然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玄烨法师非常庆幸自己出门总有贵人相助,“福报实在是太好了”。有一年,她几乎身无分文,路过宁波时,还是想去天童寺看看。好不容易找到客堂,给知客师父顶礼后,对方查验戒牒时惊呼:“原来你也是在香港受的戒,这是同年的戒兄啊!”殊胜的因缘,让她十分感恩。至此,她更加相信三宝的力量。

“善财!去吧!这是半夜了,世间的一切,都昏昏的在黑暗中睡着,睡得像死去了一样。去吧!你该走你应走的路了!善财!我今天很欢喜,因为你将要与我一样 ,被人称美为永久的童年!”每每夜深人静之时,玄烨法师在灯下读着最喜爱的《妙云集》,想到那位三千年前不辞辛劳经历百城烟水遍求法要的善财童子,心就已上路了。

《磨镜台》

本文原载南岳佛教协会会刊《磨镜台》2019年第4期【总第叁拾肆期】。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