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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辉华新纱厂与运河的美丽邂逅

 laoxuesheng 2020-03-05
   来源:卫辉慢生活作者:平沙落雁

历史上的运河卫辉段,长期以来,一直是华北平原上沟通南北的重要水道,也是向北部漕运粮食和军需物资的主要干线,可以说在巩固北部边防、促进区域经济文化交流以及农田灌溉等方面,均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运河的兴盛,也极大地推动了当地经济的繁荣。由于运河横穿卫辉,与古城有着穿街过巷的交情,因此两岸催生出众多的运河文化符号,比如渡口、码头、桥梁、寺庙、驿站、医院、学堂等等,这一切都是运河的恩赐,也是历史的馈赠。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运河的通达,就没有卫辉的兴旺,历史的时光,正是借助于运河的张力与喧响,把卫辉的远古和今天很诗意地链接起来,使今日之卫辉仍具有水一样的质感。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运河的召唤,像汲师、医专、华新这样的百年老校、百年老院、百年老厂也不会慕名而至,纷纷在此安家落户。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加盟,不仅给卫辉百年来的经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而且也极大地丰富了城乡居民的精神文化生活。

从五六十年代的帆影如画,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卫河改道后被挤占淤塞、臭气熏天,到现在的卫河故道旧貌复原,无不显示古老卫河的沧桑巨变

也许有人会问:说汲师吧,其前身是经正书舍,创始人李时灿、王筱汀都是卫河边长大的,这还可信;医专吧,医院,西临老卫河,东临怀盐场,似乎也说得过去。那么华新呢?它和卫河也有关系?

这个真的可以有。不光可以有,而且还渊源非浅,若不是因为这条运河,华新纱厂是断然不会建在卫辉的。

这咱得扯远了说。

当初,华新纺织股份有限公司已经在天津和青岛建了两个生产厂,见产销形势不错,遂决定在唐山和卫辉再建两个厂。而在卫辉选址建厂的提议,发起人便是卫辉沿淀街人时任总公司协理的王筱汀。

一百岁的生命仍然在顽强延续

有一次王筱汀回乡省亲,在家乡的所见所闻,使他深感豫北的贫瘠落后,顿时萌生了要为桑梓出力办好事的想法。他承认他有钱,他也舍得为邻里们花钱,但他深谙输血不如造血的道理,他想让家乡人通过做工自食其力,养家糊口,人不穷了腰杆也就直了。他想到的"以工代赈"跟现在所提的"精准扶贫"意思差不多。他当即找到府、县两级衙门,阐述了兴办现代工厂对家乡的种种好处。在达成共识后,又沿着卫河两岸进行实地踏勘,初步选定了建厂位置,他心里便有数了。

他心里是有数了,但风一传出,却遭到了大多董事们的激烈反对。几个资深董事甚至找到周学熙董事长家里,说卫辉距天津千里之远,名声又小,鲜为人知,把厂建到那我们不同意。周老板说道,建厂不是个小事,既然你们有意见,那咱就近日专门召开一次董事会,对在唐山和卫辉建厂事宜进行决议。你们有什么想法就摆到桌面上,理不辩不明嘛。不过我劝你们还是要相信筱汀同志的眼光。

百年老厂至今仍然掩饰不住种雍容华贵之态

董事会如期举行,周老板一锤定音:当场集股,过半为定,股额为80万元,纱机一万锭。

唐山没有任何问题,集股很快过半,不出所料,议到卫辉这果然有了麻烦。对方辩友率先发言:与其建在卫辉,还不如设在正定,要想更远,可以考虑郑州或济南,建哪都比建卫辉强。其论据是:卫辉虽有京汉、道清两条铁路通过,但毕竟是个三等小站,即使卫河水路可达天津,然河道过于狭窄,加上常年流量不大,无法行驶大船,也不便于运输和管理,对工厂的发展不利。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跟着点头,会场一时陷入僵局。

卫辉人王筱汀不高兴了,他知道该他说话了,他用温和而又坚定的目光迅速扫了一下全场,然后慢慢站了起来:大家刚才讲的我都认真听了,很好。都是为公司的长远发展考虑的,我很感动。但我终究是从卫辉走出来的,对自己的家乡还是有感情的,这里我只说三点。第一,卫辉是产棉区,收棉比较容易,交通相对来说也算便利,加上这里紧傍卫河,工厂用水也方便,将来在两条铁路之间再修一条小铁道,接通车站,搬运机器和货物也应该没有问题,关键是地价还不贵。第二,卫辉还是一个商品集散地,幅射能力很强,销售成品棉纱比较有优势。第三,今天在这里我带头认购股,股金10万元。

卫辉城内王筱汀旧居

一见老王较了真,对方辩友马上闭嘴了,几个原本态度不明朗者也纷纷回应,周学熙、徐世光对视一笑,与一些股东跟着进行了认购,集股也很快过半,总公司最终确定在卫辉建厂。

别看我现在叙述起这个过程云淡风轻的,其实我的心一直在紧揪着,生怕节外生枝,光怕花落他家。要知道,华新纱厂,那可是曾经养活了四代华新人和半城卫辉人的馍篮子啊!

四月的豫北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节,阳光、田野、河水,是那样的滋润而舒展,充满勃勃生机。诗人说的一点没错,雨是杏花雨,风是杨柳风,水是桃花水。立在船头回乡祭祀的王筱汀忽然觉得,这个年,对他将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他没有乘火车,而是选择了坐船,只为亲近一下久违了的卫河水。一路走走停停,于第三日清晨才到家中。中午,他特意在卫河桥旁边的德胜楼备宴,约了河北道尹范鼎卿、汲县知事奎星潭,边吃边具体敲定了在卫辉建厂的相关事宜,二人均表示照办。

次日上午,王筱汀早早便来到城北卫河边的旧日演武厅官地,跟两位地方官简单打了招呼,扔掉手里的文明棍,纵身上马,"跑马圈地"的游戏就这样开始了。主人财大气粗,马也善解人意,一圈跑过来,连个响鼻都没打,可一旁的范道尹的脸色却被踩紫了。你猜为何?原来这片官地已被他改作苗圃,本打算当自己的后花园呢。结果让马跑这一圈,一点空地没留,足足七十多亩大哩,那叫一个肉疼。疼在心里面上还不敢带,脑子里一边想着回去咋跟夫人说,嘴上还得不停喊着"好马",毕竟人家是来为卫辉办好事的,再说他也惹不起人家的那个牛逼朋友圈。

桥下的卫河把南厂和北厂分隔开来,桥上遗存的小铁路路轨记录着华新纱厂在新中国成立后的成长历史

王筱汀可是付了真金白银的,这块地皮他上次回乡时就相中了。反正饶人不可轻饶,随后他又顺着卫河在厂址四周的纸坊、河园、北关购得几处地段,计有近二百亩,他把自己此行的收获晒到群里,众好友一致点赞。

但有一个人却没有点赞,这个人就是徐世昌。他非但没点赞,相反还发了个“流泪”的表情,这让王筱汀很费解。正纳闷呢,大总统发过来一段话:在家乡办纱厂,造福父老乡亲,我全力支持。可厂址若选在演武厅一带,届时烟囱直照徐氏祖茔,不知有无妨碍?

为此,老王又专门找懂阴宅风水的人仔细看了看,确认与徐家在唐岗的祖坟无任何利害,遂将堪舆结果发了过去。徐世昌的回复很快,也很简单:既无妨,准办。

华新就这样上马了,作为近邻,卫河头一个登门道贺。可后来呢?

今天的人们每当谈起华新创办之初,常常会不自觉地带着一种想当然的意味,认为只要有了官办背景,又有卫河作依仗,自会诸事顺遂。其实这只能说是王筱汀们的一厢情愿。手头有几本王筱汀的《抑斋自述》,随手翻开,仅"惨淡经营"这四个字竟赫然入目达二十次之多,足见其前行的步子相当沉重。寒夜里响动的书页,如同一幕幕褪色的史剧,烟雾弥漫,杀伐四起,百年历史伴着战乱的沧桑联翩而过,空留下一地的花毛儿在眼前飞舞。合上书本,你会不由地发出慨叹:那时的国家太瘦弱了,亏气贫血,脉搏失常,仅靠实业救国,谈何容易?

而卫河目睹了这一切,从一场美丽的邂逅到后来的结伴同行再到最终的殊途同归,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这更令人大惑不解。我不止一次在想,要是卫河能再年轻个若干年该多好,像当初一样,豪气干云,醉饮秋风,那么,华新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记得我过去在纱厂写厂志时,无意中从一卷档案里翻出一张老照片,上面的主人公正是王筱汀,身穿白衬衫,戴一遮阳帽,望着卫河,神色凝重。他在望什么呢?他能望见一百年之后的事情吗?

也许他在想,那他又在想什么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百年之后的华新,会有望建成一个纺织博物馆,其精神永远不死,包括卫河涅槃后的重生。

他望不到了,也想不到了,因为那张照片早已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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