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一 杨左 2018.4.10(清明后五天) 每日晨起即嚏,嚏后即鼻衄如涌,转瞬旋嚏旋衄。苔薄白微干,双寸浮略数,左尺疲软。曾服折火、潜降、敛涩之类数剂而罔效。 细观舌脉诸相,断非实热。此乃叶氏所谓“两阳相灼”是也。风温袭于肺卫,蕴热熏蒸,邪无遁机,故奔泻于鼻窍。风夹温热而燥生,鼻不干者,知热不甚深。风者自外自当透返其来所,温者自内自当消弥于无形。然病发日久亦须顾其阴液,仿雷氏清凉透邪法。 连翘9克,青蒿3克,薄荷3克、光杏仁6克,淡豆豉9克,肥知母9克,大麦冬12克,焦山栀9克,绿豆衣9克,侧柏炭9克,怀牛膝9克,鲜芦根15克 三剂,上十二味,以藕节四钱,荸荠五枚(捣汁),煎汤代水 案二 某左,2019.4.11(清明后六天) 每逢春夏之交,晨起即狂嚏不止,清涕长流,鼻痒鼻干,偶窒,诊断为过敏性鼻炎。脘痞胀懑,纳少,神疲无力,便溏,饮冷则腹痛而欲泻,眠差,多梦,怕冷,四肢凉。舌淡胖苔白微腻有齿痕,脉弦细而弱。 前医辩为中阳不振,卫外不固,以脾阳为卫阳之根本也,与理中建中合用加玉屏风加苏叶、升麻、白芷诸风药。一剂之后嚏涕未减,转而涕中带血,两剂之后衄血不止,一日达六到八次之巨,遂停药拒服。 观其脉证,另询及平素恶寒怕风,似属卫外不固之相。然细查舌象白苔之下隐有朱砂点,脉沉细然双寸微浮有郁冒之相。此外邪未尽,火闭其上。甘温升提则迫火动血。予轻苦微辛合甘润法略佐血分药。 荆芥炭10克、淡豆豉10克、霜桑叶12克、苦杏仁10克、焦栀6克、酒黄芩6克、南沙参15克 、粉丹皮12克、净蝉衣6克、茜草12克、旱莲草12克、辛夷花6克、薄荷6克、海底椰4片、生荸荠3枚 一剂衄止头清,两剂胃口已开。后改予甘平淡渗善后,鼻部诸症悉瘥。 按 这两则病案颇有些意思,其特点就是在清明节前后发生鼻衄,与节气密切相关。症状也基本相同,就是流鼻血、打喷嚏。 案一患者,其特点是一打喷嚏就开始流鼻血,鼻窍不通,晨起流清涕,微受风则狂嚏不止,嚏则衄,同时自感鼻息阵阵烘热。吃过一些中药,多以清热敛降为主,毫无寸功。 此类鼻衄是非常典型的由风邪外袭肺卫(打喷嚏流清涕),肺窍受阻不通(鼻塞),郁则化热所致。此热乃由郁闭而生,可称其为“外感鼻衄”或“郁火鼻衄”,叶天士称“鼻柱鼽衄”,而绝非肺胃实火所致,以寒凉清降反而会冰遏其邪转增郁热。 治法很简单,八字方针“轻清宣透,火郁发之’,即叶天士所谓“轻苦微辛,具流动之品”,雷少逸清凉透邪法正合其用,伍入鲜芦根、鲜荸荠、鲜藕节,清解郁热又顾护阴液。由外邪痹郁之鼻衄来势颇急去势亦急,一剂药之后鼻衄即止,鼻塞流涕亦缓解大半。 清明节前后属于“乍暖还寒之时”,骤减衣物易受外风,适逢春阳萌动,风与温合,故易发此疾。故云“春善病鼽衄”。反观此案患者,与《伤寒论》中“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解”颇有暗合之处,同为外邪闭阻,鼻窍与玄府皆可为外邪之出口,患者自云鼻衄之后嚏涕转减,鼻窍亦通可为此证。 然每日反复如此,苦不堪言。细究此患者属《伤寒论》中之“自衄”,若不经治疗或可过去这段时间慢慢可以自愈,然而错用凉药冰伏之后病势转深,邪欲外泻而不易,此为误治。 此外,伤寒中还有另外一种“药后而衄”,太阳伤寒以辛温发汗后而出现鼻衄,并见发烦目暝,仲景自云“阳气重故也”。 案二患者亦属药后而衄,患者久患过敏性鼻炎,春夏之交清明前后气温交变之时必发,此患者根据症状(身疲、纳呆、便溏、畏寒、四肢冰冷、易感)属肺脾气阳不足无疑,前医以理中加玉屏风加风药甘温升之治法亦属常规治法,然药后出现鼻衄不止之象颇为怪异(作用非常迅速,两剂药之内出现剧烈反应,一日达7-8次)。 当时考虑为甘温升提太过,与清明前后阳气升动,两温相合所致,舌下隐有朱砂点脉现郁相,显示内有郁火颇重,甘温之品已迫热近血分。患者虽属肺脾阳虚,然此时应根据时节特点因时制宜,不宜拘泥于其体质用药束手束脚。以轻苦清解佐微辛开泄,再佐以少量血分药,以海底椰配生荸荠乃取法岭南民间验方,清解润燥。 此患者亦是一剂而衄解,服药后胃口亦开,患者本属脾阳不足之体,服凉药后反而胃口渐开。此乃郁热外透,津液复生,胃气因和之故也。后期以甘淡之参苓白术之类善后,嘱其冬天多服理中调理。 清明节前后稚阳初升,甘温升提类药物应当谨慎使用,因时制宜。反观此患者属于伤寒中“药后而衄”,由甘温升提之品再逢清明时节阳气初升所致,是特殊时节下出现的病理现象,若后期再用仲景原文中的麻黄汤恐不合时宜,后世温病学派之“轻苦微辛”之法似更为合适,宣散而无助温之虞。 另附录叶天士“鼽衄”案一则 此亦为轻苦微辛之法,可为参佐。 徐(四十)头面诸窍,皆清阳游行之所,邪处于中,则为阻塞,阳气不司流行,必畏寒形颓,内痹必郁而成热有鼻柱鼽衄。矣论理当用通圣散。远处江外仓猝就诊。不可轻投。用轻可去实。 苦丁茶 干荷叶边 蔓荆子 连翘心 飞滑石 白芷 ——《临证指南医案▪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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