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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聊天,破了“疑案”

 泽潝先生 2020-03-08

过去14天,你去过哪儿?和谁同桌吃饭?在公交车或地铁上和哪些陌生人相邻而坐?面对这些问题,相信很多人冥思苦想半天,也只会干巴巴地回答,“记不清了。”

然而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最前线,北京市疾控系统的流行病学调查员们要靠自己的智慧和技术,逐一“破局”,帮患者找回保真记忆。

他们的足迹遍布每一个确诊病例曾经出现过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疑似病例找到。

昨日,北京市疾控中心传染病地方病控制所的3位公共卫生医师——刘白薇、窦相峰和李爽趁着难得的工作间隙,首次揭秘他们的工作幕后。

一句聊天破了“疑案”

“一但发生传染病疫情,就要立刻进行流行病学调查。疫情电话就是冲锋号!”窦相峰是组里的老资历,圆脸圆眼,透着和气,说话间带着特有的幽默,“开门三问被大家戏称是哲学三问——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过)?”

另外两位女医师笑着点头。刘白薇解释,要快速搞清楚患者怎么得的病,可能传染给谁?尤其是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潜伏期较长,所以尽快找出所有密切接触者至关重要。“如果能在密接发病前采取隔离措施,可以降低更多人被传染的风险。”

在拥有几千万人口的北京找人,困难可想而知。流调员们甚至不得不动用各种“关系”。 李爽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妈妈和儿子的案例,当时她们急于搞清楚“谁传染的谁”。

“儿子发病在先,妈妈在后。当时儿子已复工,而这位妈妈自述每日几乎不出家门。正巧,我们调查发现儿子单位有两位同事出现了发热,本以为找到了源头,但结果显示两人都不是新冠肺炎病例。”李爽说,按常理,还是应该盯住儿子的出行轨迹,继续找传染源。但是我们在沟通中偶然发现,妈妈曾经在小区的棋牌室打过牌,而她所在的小区棋牌室出现过一例确诊病例。

妈妈这边找到了传染源,但她发病晚,怎么传给儿子呢?“疑案”悬在这儿,妈妈还有点抵触情绪,不愿意跟流调人员沟通。“后来,这位妈妈和照顾她的护士聊天时,无意中说了一句,‘北京第一次下大雪那天,我嗓子有点痒,但是没在意’。”李爽说,就是这一句听上去没营养的话,确成了“破案”的关键。

由此,“迷案”有了定论:妈妈在棋牌室被感染,然后传染给了儿子。随后,一系列寻找密切接触者的工作有序推开。

李爽讲完“故事”,补充说:“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不要聚集、不要聚会。”她还嘱咐,这句一定不能漏掉,要反复说。

监控里“万”里寻一

一名患者上班多日后,发现被感染了新冠肺炎。病从何处来,这回目标很容易找——他和一位确诊患者在同一家单位上班。

但是俩人几乎没有交集,工位不相邻,上下班不同车。为了补上传染过程的“空白链”,流调人员调来监控视频,一帧一帧地寻找。最终,他们找到了两人曾在食堂偶遇的画面。 镜头里,两人吃完饭前后脚去倒餐盘和洗碗。可能因为刚吃完饭,一人没有戴口罩,另一人的口罩也没有遮严实。

“就是这一次短时间的相遇,造成了传染。” 窦相峰说,“所以一定要注意,上班期间佩戴口罩。开会时候也要戴好。因为有时候有人会摘下口罩喝口水,这些都是潜在的风险。”

这并非个案,找到被感染者都没有留意到的细节,每名流调人员不仅要有“火眼”,更要会“攻心”。“早一天说实话,周围的人早一天得救。晚一天说实话,周围的人感染概率就越大”这句话几乎成为流调员的流行语。

“现在生活节奏快,让人回忆14天前的事情确实有难度,如果是年轻人就先引导他看一看手机通话记录、消费信息、外卖交易等。”窦相峰说,由于涉及大量生活隐私,也会有被调查者有顾虑,隐瞒一些细节。“除了靠经验判断真伪,我们还会通过询问更多人来佐证被调查者的话。”

窦相峰说,不过这一次疫情发生后,越来越多人表现出对我们的信任,这种感觉挺好的。“但是就像我讲的例子一样,人员流动大,有时候会在不经意间被传染,所以我们倡议大家少出门,少聚集。”

阻击中的“保护伞”

做一名优秀的流调员,每天都在和“流行病”打狙击战,他们经常说,“绝不放过一个!”但如果细品他们的故事,会感受到他们的温情。

不放过蛛丝马迹,心细如发的流调员们更是努力地感受着被调查者的心。 有的病例还在哺乳期,小孩子也被感染了。流调员写报告时会贴心地建议“母子同病房,方便照顾”。刘白薇说:“合理的要求,我们会尽力帮他们解决或者上报。”

有一次,一位流调员穿着防护服为十余名密切接触者采集咽拭子。最后一位患者是一位老人,瘫痪在床,已经没有自主意识,无法配合完成类似张嘴等动作。“我知道她可能感受不到我的动作,但是采集的时候我尽量放轻动作,快速完成,当时想的是要让她舒服点。”流调员沉了几秒后说,第二天,我得知这位病人确诊了,而且已经过世,心里有点自责。“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会和她多说两句话,不管他能不能听到。”

情在心中,有意者自知。采访时,三位流调员说起朋友和家人,说得最多的是“感谢理解”。李爽说:“希望更多人可以理解我们的工作,让我们一起努力,打赢这次战‘疫’。”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流调员的工作范围涉及整个北京市、全国乃至全世界。“本市已经建立了联防联控机制,我们会协同公安系统和社区,一同开展工作。有时候一个病例有几十个密切接触者,就要把信息分给涉及的各区,大家协同完成快速甄别。”李爽说,还有一些病例的密切接触者涉及全国多个省市。我们还调查过航班上外籍的密接和已经去国外旅行的华人“比如有患者确诊前曾经搭乘过3次飞机,和他同机的人涉及18个省、90多人。我们就会给其他省发协查函,并一直追踪人是否找到,确保不漏掉任何一个密切接触者。当然,我们也会接到外省的协查。流行病防控,全国一盘棋。”

“不要你觉得,要是我觉得”

采访选了一间有窗的会议室里,三位流调员都隔着几张椅子坐,每个人都把手机摆在桌子上。疫情发生以来,他们的手机24小时不关,“说是休息时间,但是只要电话铃响了立刻就要接听,哪儿有事儿,我们就要去哪儿。”刘白薇梳着马尾,说话声音柔和,说话多是肯定句。

确实,大部分流调员对于工作而言,不需要“你觉得”,更多的时候需要“我觉得”。李爽打比方,一座患者蓄水池,一线医护工作者努力减少存量,尽快“抽水”;流调员要做的是减少注水量,尽最快速度找到密切接触者。“这是在比速度,所以这次疫情按照甲类传染病管理,简单地说,就是从严。”

北京日报客户端记者 刘冕

监制:王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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