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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和后来

 谢楚莹 2020-03-09

我小时候的事很多都没太大印象,记不很清了。但我又似乎非常的怀念,小的时候给我的印象金灿灿的,时间过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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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学的时候和爸妈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住,离姥姥家很近,离我上小学的地方也很近,姥姥家则就在小学边上。我于是在爸妈忙的时候就吃住在姥姥家里。那是一栋老式的住宅楼,姥姥家是一室一厅,我听说以前爸爸妈妈刚结婚时,他们曾和姥姥一起住在过这里,舅舅和舅妈在结婚初也是住在这里,只有一室一厅的房子,但是似乎变化无穷可以承载所的人,这也是我对这地方的回忆。每当过年,我们全家都聚集在这个一室一厅的地方,那时候的年才真的是年的味道。

我很喜欢在姥姥家生活的时候,那时候过年的气氛很浓。姥姥家是一楼,一过年(那时候还可以放炮),外面就响起来。家里人是一直在忙、或安静或热闹,忙着弄吃弄喝、玩麻将,家外面也是忽而安静忽而鞭炮齐鸣,好不热闹。我家是不怎么买炮放炮的,所以是等着看人家放,如果听到有炮竹响,马上就跑出去看,要么是家有小孩、再放那种低低的、拿在手里玩的小炮,要么是大炮,那就有的看了,家人都出来一起仰着脖子看天上漫漫的炮花。那是那时候过年的感觉,并不特别,但是谁也没浪费时光。

我小时候有很多的朋友在这里,他们都是那种随时可以叫出来玩的朋友,我们会站在楼下,叫其他人的名字,“XXX,出来啦!”也有人会喊我,“莹莹!”叫的很大声,那时并没有感觉,后来当再想起时觉得那种关系真的很好,就是好像没什么大事、好像全世界都可以随时出来玩的感觉。出来了就在地上用粉笔写字画画、玩追跑打闹的游戏、或是去草窠探险,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但是出来了就得玩、得跑得远些才好。

我小学时有个男朋友,哈哈哈——我长大以后反而变成交不到男友,但是小的时候感觉情史丰富似的。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就有手机了,是一个翻盖的LG手机。周末就抽空给他发短信。

后来我妈知道了他,有一次我们一起睡(跟我妈),她就在被子里问我,我喜欢他哪里,我忘记我怎么回答,但那个时候和妈妈也是很亲密的,那也是我怀念的。现在,我觉得好像我长大以后变了一些,我大学在美国住了四年,去年回来,有一种和家人隔了一个世纪没有在一起的感觉,其实我中途放假时都会回来,但我们的关系还是变得有些疏远。

小时候爸妈经常吵架,我也不太明白、觉得很伤心很忧郁,我很不爱讲话,但是长大以后我发现原来那是他俩相处的方式,他们并没有真的觉得不能和彼此在一起。不过家里的种种会让我有一种被什么捆绑着的感觉,想要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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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我毅然的出国了,本已在国内有了大学上,但一个学期后我决定退学。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工作吗、还是要出国读书、去支教?我当时既没有确定的规划、也没有朋友知道我的情况可以帮忙、大人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我却很确定的退了学,心里可能已经非常清楚那不是我想要的大学生活吧。而后就真的出了国,先去了德国的波恩、海德堡——我想念哲学系。后来这个计划没有成功,申请的四个学校都没有收到录取,然后就赶紧申请了美国的大学,至此,离我高考结束已经过了两年。所以我在美国从新开始大学生活时,比同届都要大出三岁,在那里我还遇到了和我同高中的学弟,他也比我小三岁,所以虽然我们可以讲出一样的高中老师,但我从没见过他,因为他上高中时我刚好毕业——这就是我在大学入学时的年龄紧张感吧。

但我始终觉得我应该做这个选择,而且它给我带来了非常不同的人生体验,是我想去做的“独立的、勇敢的、无安全感的”事。

我始终觉得我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很多事情我都不会、也很难支撑自己去做,因为从小就有爸妈在后面让我可以逃避任何情况、不对什么负责,甚至不知道怎样为自己的感觉负责。比如我想做点不同的事、甚至只是我想自己交个朋友的时候都很少,很少能自己去拿个主意、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害怕什么、主动的去做些什么。因为家里全包了。连我当时的大部分朋友,都是妈妈社交的产物,并不是我自己结交的。所以后来我对此非常奇怪,就是我自己的交友力真正暴露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既不知道如何信任别人,也不知道怎样成为他人的朋友。

而我在美国所遇到的同学也好、老师也好,都非常的好(我以前也遇到很好的人,可我好像并看不到)。在美国时,当我被迫完全要以我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双眼、双手去开辟生活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自己能力无穷、而且非常渴望被爱和给予爱,也才开始看到真实的世界的样子。那变成了一时间我的生活方向——认识自己、看到身边的人如何去做、和改变自己。

在这一段成长过程中,我既看到过自己非常软弱无力、害怕一切的时候。因为我学了两个专业,心理学和新闻,两科内容差很多,课程上也没有交集,需要做很多的阅读、完成很多作业、小组讨论、项目和考试,有一个学期我被压得喘不过气,同时还做着两三份兼职工作,就简直没有了自己。那时候我变得起床都很困难,好像已走到了生活的边缘,不想再继续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要做这些事,困惑到了极点。其实是因为那时自己什么都太想得到,想要自己的生活很充实、学业上面很好、又想打工赚钱,无意识中让自己的心太疲惫、精神上被分割成太多份在太多事情上,过度的要求了自己、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一个极限、也没能够在这中间发现自己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

而在这时候,我很庆幸交了我这些朋友,所有的朋友在那个时候都对我来说是精神的支撑。尤其有一个男同学,他是个美国人,就是我上学城市的当地人,他简直变成我的精神伴侣,在我最最难受时,因为他很爱冥想,我就和他学怎样做冥想。大晚上,我精神崩溃,就给他打电话,他带着我冥想、找回呼吸。一时间成了我的救命草。在他的陪伴和冥想定静中我找回了一些我的信心和自在。到现在我也认为我们有着神奇的缘分,因为我在之前是对冥想很不感兴趣的,即使认识他多年、知道他爱好这个也没有跟他认真了解或学习过,而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那竟成了我最好的心药,好像最好的答案其实一直就在我身边。

我也看到过自己非常勇敢、愿意承担很多的时候。我学习的新闻专业,需要和他人有很多接触,而我本身是这样一个内敛的人,平时可能不是必要的社交我都一律回避,即使是和最近的朋友都有时后都觉得很难袒露自己。就这样的我,放在了那样的环境里,像是要蜜蜂适应在水里生活一样,让人焦灼。所以当我一次次的站在台上演讲(因美国大学课程的需要)、一次次的在无声时打破寂静、主动的与人交流、与各种人交流时,我的内心都有很强的抗拒感和恐惧。但也是因为我迈出了一步,我发现我很喜欢与人交流、也很爱帮助别人,很喜欢有朋友在身边、有人一起生活的感觉。

而我也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人必须彼此宽容、相信和爱,对待自己也是如此。我在大学的最后一年住在一栋合租的房子里,有九个室友,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三个是中国人,其他是美国、南美、韩国、泰国、还有日本人。男女混住,合用一个厨房、两个厕所。房子小小的,说起来,像是回到了我住在姥姥家时那种小小、温暖、人们彼此离得很近的感觉。我很喜欢和我在那里的中国室友——一个在那读博士后、想要在美国的大学里当老师的、虽然是我普普通通的室友但也是个大牛的、开朗又友爱的姐姐——煮一大堆饭,然后请大家一起吃,也喜欢就我自己煮饭给大家吃。我炒过爸爸的炒饭,炒了整整一大锅,每个人都给了一碗,那很幸福,至少是我自己感觉。我也很喜欢坐在餐桌和室友聊天,我喜欢那些无缘无故走进我生活的可爱的生命力,也喜欢那个信任、放松、无所畏惧的我。

在小房子住时,出门就是密西西比河,我喜欢穿着运动裤和宽松的衣服出去跑步或骑车。内心找到了一种无比安定的感觉——那种感觉是怎么来的呢?似乎是来自于无要求的去生活。不要求自己、不要求别人、不要求世界。无论怎样心里都舒坦自在,无所畏惧、无可忧扰,因为本无所求。我回到了我的本来样子,心无一物,像花草、山河、星星和其他任何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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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些经历,让我发现,一个人的成长,来自于走出自己。自己就是困住了自己的笼子,而想要出去,钥匙、扭动钥匙的力气和想要出去的信念都在自己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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