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邵雍这个人,如果不是学过中国古代思想史或者中国古代哲学史的人,一般都不太知道此人,即或偶有知道的也是认为是一本算命书《梅花易数》的作者,而事实上,《梅花易数》只是伪托为邵雍所作,因为这个人对《易》有很深的研究。 邵雍在宋明理学的地位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他是与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并称“北宋五子”的人物,在中国思想史、中国哲学史上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只是因为人们对《易》不熟悉,加上邵雍的著作主要不是谈的人生、社会,与经典理学大谈人生伦理有一些差异,因此,在一般普罗大众中影响有限。 家藏《邵雍集》 《宋史·列传·邵雍传》是这样评价邵雍的,“雍高明英迈,迥出千古,而坦夷浑厚,不见圭角,是以清而不激,和而不流,人与交久,益尊信之。河南程颢初侍其父识雍,论议终日,退而叹曰:‘尧夫,内圣外王之学也’。”邵雍的学说能被程颢称之为“内圣外王之学”也是不易的。邵雍年轻时有着远大的志向,自幼刻苦读书,长成后又经常游历天下,后定居洛阳,师从大学问家李之才学《河图》《洛书》与伏羲八卦,对《易》颇有研究,著有《皇极经世》一书,包括《元会运世》《律吕声音》《观物内篇》《观物外篇》,其中《观物内篇》《观物外篇》《先天图》《渔樵问对》《伊川击壤集》收入中华书局出版的《邵雍集》。邵雍研究的学术内容贯穿于经、史、子、集,为其他四子所不可比,和二程兄弟并立而为宋明理学之洛学的代表人物,后世研究易学者,多有引用邵雍的著作。邵雍更是在《元会运世》中构建了一套囊括宇宙、终始古今、天时与人事互验的完整体系。正如邵雍之子邵伯温所言,“以会经运”,则“列世数与岁甲子,下纪帝尧至于五代历年表,以见天下离合治乱之迹,以天时而验人事者也”;“以运经世”,则“列世数与岁甲子,下纪自帝尧至于五代书传所载兴废治乱得失邪正之迹,以人事而验天时者也。”邵雍认为,元会运世即日月星辰,世界从开始到灭亡的一个周期叫做元,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一元有十二会,一会有三十运,一运有十二世,一世有三十年,元会运世合成天地复合运动大周期,一个周期为129600年,与伏羲六十四卦、六十甲子融于一体,架构起天地人生大一统超巨系统,全部历史一年不漏地纳入这个宇宙时空年表之中,从而得知从唐尧元年以来历史风云变化,创立了独立的邵氏自然史观和社会史观,后世一些学者有不少运用邵雍的纪年法进行著述。 邵雍的宇宙观是建立在他的《易》学思想之上的,主要体现在《观物内篇》《观物外篇》之中,在这一套《易》学思想之中,他的“先天之学”则是构建《皇极经世》理论的基础,他的“先天之学”是他定居洛阳之后形成的,是人们掌握邵雍理学思想的一把钥匙。在邵雍看来,先天地而生的是“道”,也就是“太极”,这个“太极”在邵雍那儿也被称为“一气”,他认为,“一气分而天地判”,“万物各有太极、两仪、八卦之次,亦各有古今之象”。“太极”是什么?心为太极,太极是宇宙万物的本原,太极的动与静分别生出天和地,由天之动生出阴阳,地之静生出刚柔。因此,邵雍的哲学体系总的来说是一套客观唯心主义的理论体系,这一是种朴素的客观唯心主义。邵雍将六十四卦布为圆图以象天,再将六十四卦布为方图以象地,形成了他的《先天图》。他是这样评价此图的,“图虽无文,吾终日言而未尝离乎是,盖天地万物之理尽在其中矣”,天地万物的规律尽在其中。 邵雍之《先天图》 邵雍从周敦颐的《太极图易说》的理论出发,认为太极一气是无极生来,太极有动静,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气分阴阳,形分刚柔,太极是先于天地存在的,因而当太极生两仪时则天地生。太阳为日,太阴为月,少阳为星,少阴为辰,则天有日月星辰,此为天之四象;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太柔为水,太刚为火,少柔为土,少刚为石,则地有水火土石,此为地之四象,合天地之四象则为八卦。邵雍进一步地推演出,天地四象之交而变化,因此,与天对应的征候为暑寒昼夜,与地对应的气候则是雨风露雷。暑寒昼夜再变物为性情形体;雨风露雷再化物为走(兽)飞(禽)草木。性情形体与走飞草木化而为色声气味。与色声气味相对应则为目耳鼻口。在邵雍看来,走飞草木之物分别感暑寒昼夜,而变性情形体;应雨风雷电,而化性情形体。因此,邵雍认为“夫人也者,暑寒昼夜无不变,雨风雷电无不化,性情形体无不感,走飞草木无不应,所以目善万物之色,耳善万物之声,鼻善万物之气,口善万物之味。灵于万物,不亦宜乎。”走飞草木之动植物,其性情形体感应暑寒昼夜及雨风雷电而有所变化,人是万物之灵,这些观点体现了万事万物变化感应,天人合一的朴素辩证法思想。对此,程颢曾评论说“尧夫之学,先从理上推意。言象数,言天下之理,须出于四者。” 邵雍坚持认为,“人也者,物之至者也。圣也者,人之至者也。”圣人也是人而非神,因此,凡人也可以向往圣人,甚至可以成为圣人,在于能否以一心观万心。那么,什么样的人是圣人呢?“天之能尽物,则谓之曰昊天。人之能尽民,则谓之曰圣人”。尽物尽民皆有“四府”,昊天之四府为春(生物之府)夏(长物之府)秋(收物之府)冬(藏物之府),阴阳生于其间;圣人之四府为《易》(生民之府)《书》(长民之府)《诗》(收民之府)《春秋》(藏民之府),《礼》《乐》汙隆于其间。根据《说文解字》,“府,文书藏也。”由四府而演绎出意言象数、仁礼义智、圣贤才术、皇帝王伯(霸)、虞夏商周、文(王)武(王)周(公)召(公)、秦(穆公)晋(文公)齐(桓公)楚(庄王)。在邵雍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体现在下面的论述之中。 生生者修夫意者也,生长者修夫言者也, 生收者修夫象者也,生藏者修夫数者也。 长生者修夫仁者也,长长者修夫礼者也, 长收者修夫义者也,长藏者修夫智者也。 收生者修夫性者也。收长者修夫情者也, 收收者修夫形者也。收藏者修夫体者也。 藏生者修夫圣者也。藏长者修夫贤者也, 藏收者修夫才者也。藏藏者修夫术者也。 修夫意者三皇之谓也。修夫言者五帝之谓也, 修夫象者三王之谓也。修夫数者五伯之谓也。 修夫仁者有虞之谓也。修夫礼者有夏之谓也, 修夫义者有商之谓也。修夫智者有周之谓也。 修夫性者文王之谓也。修夫情者武王之谓也, 修夫形者周公之谓也。修夫体者召公之谓也。 修夫圣者秦穆之谓也。修夫贤者晋文之谓也, 修夫才者齐桓之谓也。修夫术者楚庄之谓也。 皇帝王伯者,《易》之体也。虞夏商周者,《书》之体也, 文武周召者,《诗》之体也。秦晋齐楚者,《春秋》之体也。 意言象数者,《易》之用也。仁义礼智者,《书》之用也, 性情形体者,《诗》之用也。圣贤才术者,《春秋》之用也。 什么是体?什么是用?“用也者,心也。体也者,迹也。”这些观点是邵雍理学在自然观、社会观、历史观上的哲学基础,以天道而及于圣人之经,进而以圣人之经而及于皇帝王伯和《易》之意言象数、《书》之仁礼义智、《诗》之性情形体、《春秋》之圣贤才术,而言皇帝王伯的道德功力与教化劝率。 邵雍“观物”的目的是为了将“人事”纳入到“天道”之中,他的归纳虽然显得十分机械,但是邵雍认为,天有四时,那么圣人就应当有“四经”,历史上就出现了“三皇”“五帝”“三王”和“五伯”,不同的时代的领袖人物的道、德、功、力与化、教、劝、率各不相同,邵雍的历史观从来没有超出过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历史观。邵雍的理论如果认真读一读,以现代的眼光去看,也是十分有趣的,“自古当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摄命”,摄命为一世之事业,改命为十世之事业,受命为百世之事业,正命为千世之事业,而孔子的作为则为不世之事业,因此是万世之师表,邵雍在否藏历史人物时,都是以孔子的观点为出发点,以心观理,穷理、尽性、至命,是学为圣人的大事业,邵氏以“学为仲尼者”为自己的主要志向,以史为鉴,观史而通古今之变,修齐治平为外学,内圣外王实为经世致用,治世少而乱世多、君子少而小人多的根本原因在于天地人物之道“阳一而阴二”。 邵雍在历史上的学术地位是十分崇高的,与他同时代的程颐是这样评论他的,邵雍“德气粹然,望之可知其贤。不事表襮,不设防畛,正而不谅,通而不汗,清明洞彻中外。”理学集大成者南宋时期的朱熹则认为,“程、邵之学固不同,然二程所以推尊康节者至矣。盖信其道而不惑,不杂异端,班如温公、横渠之间。” 不知道大家还记得《水浒传》吗?该书开篇就用了邵雍的一首诗作为开场,这首诗是这样的:“纷纷五代乱离间,一旦云开复见天。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寻常巷陌陈罗绮,几处楼台奏管弦。天下太平无事日,莺花无限日高眠。”他一生创作了三千多首诗,寄意于诗,也是理学诗派的创始人! 敬请阅读、点在看、转发,打开广告可以给小编加鸡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