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谈笑中,今人若不“以史为鉴,以明得失”,则悲剧会一而再再而三重演。所谓历史怪圈,大都是今人不吸取历史教训所致。 西晋建立后,依靠强大的国力,逐步统一全国。在如此强大的国力下,西晋王朝却如昙花一现般,很快被异族所灭,造成五胡乱华之悲惨命运。后人在总结这一段历史教训时,发现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就是魏晋以来统治阶层民族政策的失误。 晋武帝司马炎 秦汉时期,中原农耕人民付出极大代价,驱逐游牧民族匈奴人,使得匈奴人大部分西迁。这为中原地区的农耕文明解除了威胁,拓展了生存空间。东汉时期,光武帝刘秀逐渐打破了西汉边民严禁内迁的铁律,边民逐渐内迁。而借此机会,大量的游牧民族余部以各种方式也被迁入内陆,充实边郡。 东汉和曹魏时期,中原政权尚有能力应付和控制游牧民族。而当时的统治阶级为了加强对各少数民族的控制,以及补充内陆兵力和劳动力的不足,经常招引和强制少数民族入居内陆。 少数民族内迁后,在汉族的长期影响下,逐步地由游牧生活向定居的农业生活过渡。魏晋时期,西、北各少数民族向内陆迁徙的活动,更加频繁,而且种族很多,主要有匈奴、羯、氐、羌以及鲜卑五族,史称“五胡”。 当时,在中原地区很多地方,少数民族人数已经相当多,如西晋时,关中有百万户口,而其中少数民族竟占了一半左右。 到了西晋末年,在中原的少数民族势力大致可分为三股: 第一股,匈奴人。匈奴人有统治中原的野心,是最终灭亡西晋的鼓动者。 第二股,羌、羯、氐。羌人叛乱不断,屠杀汉人,接着又遭到官军的镇压。羯族是随匈奴人来到中原,后由于生活贫困,很多羯人沦为地主和贵族的隶农。氐人受农耕文明较深,在“八王之乱”中,大多与汉人一起逃亡,成了流民。 第三股,鲜卑人。鲜卑人由于种种原因,在西晋末年的内战中,持观望态度。而更加可悲的是,后来称雄北方的慕容氏、拓跋氏都曾是支持西晋王朝统治的,却坐视西晋被匈奴人灭掉。 西晋时期少数民族内迁形势图 当时西晋王朝所面临的现状是:中原内部纷争不断,外族叛乱一触即发。 而对西晋王朝首先发难的,是氐族李特流民起义,以及羯、羌的小规模反抗,从而引发了匈奴贵族刘渊的起兵野心。八王之乱时,刘渊借机回到匈奴。 永兴元年(公元304年),刘渊密谋起兵,称汉王。永嘉二年(公元308年),刘渊称帝,都平阳。建兴四年(公元316年),匈奴人攻破长安,西晋灭亡,匈奴人控制了几乎整个中原地区。而后,各少数民族陆续在北方建立国家,史称"五胡十六国"。 这一历史教训沉重而深刻。实际上,当时的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这种潜在的危机,只是没有引起统治阶层的足够重视,和有效应对,以致错失良机,最终酿成大祸。 早在西晋灭东吴(公元280年)之后不久,大臣郭钦就向晋武帝上书,提出要解决少数民族内迁问题,上疏曰:“戎狄强犷,历古为患。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弘农,往往有之。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徒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郭钦认为,西、北少数民族强悍,历来就是中国边患。虽然现在能够服从朝廷,不敢兴风作浪,但是承平日久,他们又广居塞内诸郡。后世如果有战乱的危机,那么很快便会成燎原之势,无可挽回。如今的局面,已经很危险了。必须趁着灭吴的余威,将他们陆续迁往边地,加强军事守备,才能保证王朝的长治久安。 郭钦的上书和策略,我们暂不论如果成功实施后,能否有效的避免后来五胡乱华的局面出现,因为事情很难有万全之策。但是郭钦能够在盛世之中,敏锐地觉察到隐藏的危机,预警统治阶层,我们由衷佩服。可惜郭钦的谏言,并没有得到回应,史书记载“帝不听”。 十九年后,即元康九年(公元299年),陈留人江统深忧“四夷乱华”,再次上书《徙戎论》。其核心观点为:“今已受其敝矣。夫关中,帝王所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候隙乘便,辄为横逆。此必然之势也。……此等皆宜申谕发遣,还於本域,慰彼土思,惠此中国,於计为长也。”在《徙戎论》里,江统道出当时面临的现状:“关中之人百余万口……(而)戎狄(已)居半”,并尖锐指出“(并州)五部(匈奴)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然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 江统的上书,针砭时政,直击要害,可惜依然没有引起统治阶层的重视和警觉。最终,不幸被言中,西晋王朝亡于异族之手!而汉人只能逃亡到南方地区,建立东晋政权。自秦皇汉武以来,无数先民开创的华夏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汉民族沉沦近三百年,遭受前所未有的耻辱。若不是“衣冠南渡”,华夏文明,将不复存在。 祸根始于东汉,祸乱成于西晋,时间跨度两百多年。教训很深刻,但是依然没有得到后来人的警醒!悲剧再次重演,后果更为严重! 诸如唐太宗何等英明神武之人,面对这一问题,也酿成大祸,贻害后世子孙! 唐太宗李世民 隋唐时期,河北幽州一带,契丹人、奚人等少数民族本就居多。唐贞观四年(公元629年),唐军灭掉东突厥后,唐太宗想把投降的草原部落十几万人,都安置在北部幽冀等地。朝臣魏征上书谏阻,并指出“降者十万,不令数年,孳息略倍”,并提出历史教训“魏时有胡人分处近郡,晋已平吴,郭钦、江统劝晋武逐出之,不能用。五胡之乱,卒倾中夏。陛下必欲引突厥居中原,所谓养虎自遗患者也”。唐太宗不听,将十几万草原部众安置在河北诸州。数十年之后,幽州、并州、冀州等地,已经形成“降胡散诸处”“无所役使”(《旧唐书》卷三十九《地理二》)的失控局面。又过了百年之后,安禄山、史思明(安禄山,史思明本系胡人)利用当地胡人,鼓动叛乱,最终“驱之为寇,逐扰中原”(《旧唐书》卷三十九《地理二》)。 而后的当时人,唐代军人史宪诚之子史孝章,也认为李世民百年之后的河北地区,已经“若夷狄然”。 在唐朝穆宗时期,有一个历史事件,足可以反映出唐代河北地区,汉人和胡人人口比例变化带来的严重后果。由于当地汉人胡化严重,当地军民极其尊奉安禄山、史思明,日夜奉祀,幽州节度使张弘靖认为此乃乱臣,于是“发(安)禄山墓,毁其棺柩”,结果竟激起了大规模叛乱。 安史之乱后,隋唐的繁华之景,一去不复返,留给后人的只是无限的哀叹和遐想!后人说大唐是一个开放的国度,因此造就了大唐的繁荣昌盛。但仔细推敲想一想,大唐的毁灭,不也正是由于过度开放的民族政策所致吗?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谋政者,不仅谋一时之政,更要谋后世之基!否则,贻害子孙! 大唐盛世景象 造成这种局面,实非唐太宗所想。但一时失策,满盘皆输,无可挽回!只是如此代价实在太大:北方地区,尽皆胡化,以致战乱不断!唐朝灭亡后,北方地区成了少数民族的厮杀战场。对于南迁的汉人政权来说,失去了屏障,又随时面临着少数民族的南下侵扰。而中华文明逐渐趋于保守,以致衰落! 恶果已经造成,历史已然发生,后人要做的,只有吸取教训,避免悲剧的重演! 最近有关部门颁布的一项政策,让国人讨论。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习惯用历史的眼光来看问题,而不做同意与不同意的直接回答,因为那样的回答显得苍白无力。我只从历史的得失中,来探究问题。通过历史警示,我们明了此政策的利害关系。 谋政者,不仅谋一时之政,更要谋后世之基! 最后,我特别想说的是:现在的中国是由历史上的中国承袭而来,历史上的中国概念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王朝更迭伴随着民族融合,民族融合又推动着王朝更迭。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充满了血腥,还是光明,最终,天佑华夏,形成了我们今日的中国。而今日的中国是一个固态发展的中国,我们有56个民族,我们才是一家人(台湾回归后,民族个数应另当别论)。中国要繁荣富强,只能依靠我们民族自己,才能齐心协力建设好我们的家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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