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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芦苇:读帕斯卡尔(杜课905期)

 陆增辉 2020-03-11

全文共 1277 字,阅读大约需要  3 分钟

思想的芦苇:读帕斯卡尔

文/杜骏飞

帕斯卡尔(Blaise Pascal,1623-1662),法国神学家、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

哲学史家把哲学划分为可知论和不可知论,曰:可知论认为世界是可以被认识的,不可知论认为世界是不能被人所认识或不能被完全认识的。这里,作为一种唯心主义的认识论,不可知论的主旨是:除了感觉或现象之外,世界本身是无法认识的。

这样的判定看似是粗疏的——假定世界是不可知的,那么其所说的现象之内的“认识”是指什么样的认识?是否存在着所谓的“完全认识”,“完全”是相对于什么而言?而尤其重要的是:认识的主体是谁?是谈论者自身,还是全人类?是指当下的世界,还是古往今来以至后世?判定的依据又是什么呢?是根据有限的经验材料呢,还是数学般的永恒推论?

这种质疑对于不可知论来说是如此,对于可知论来说也是如此。

就此而言,我承认在可知之外有大量的不可知,但我并不是一个不可知论者。我承认在不可知之外有大量的可知,但我并不是一个可知论者。不同于任何极端的标签,我只承认“守中”的可能。

帕斯卡尔在其《思想录》(何兆武 译)中写道:“两种过分:排斥理智,仅仅承认理智。”(p.137)

我以为,在理智之外依然需要承认的事物有三:情感;另一种范式的理智;未可认识的存在。就后者而言,帕斯卡尔说:“理智的最后一步,就是要承认有无限的事物是超乎理智之外的。”

这种承认,大概就是我们惯常所说的知识的谦卑,即:对尚不知道的事物自承不知道。这是一个人的理智的坚强一面,也是人类心智健全的表征。

至于那些促成我们不知道的元要素,要么是时间,亦即我们尚未来到“知”的时点,我把它称之为“未及知”;要么是空间,亦即我们尚未见识或遍历的地址,我把它称之为“不见知”;而更多的则是心智,亦即我们作为人类未能知晓的纬度,我把它称之为“无能知”

承认人有权利知、有能力知、有意义知,是至关重要的;承认在自身所知之外,有无数“未及知”、“不见知”、“无能知”,则事关知识人的良知。

从物理上来说,量子通信曾经是“未及知”的,而今天已“及知”。黑洞曾经是“不见知”的,而今天已极度接近“见知”。十一纬的宇宙对于人类而言,一直是数学的推论,几近于“无能知”之境,在未来我们也许“能知”,也许永远“无能知”——但那又怎么样呢?

对于人类而言,重要的不是知与不知,更不是可知论与不可知论,而是是否将知的问题作为人生的使命。

帕斯卡尔说,“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他;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然而,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更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是一无所知。”(p.176)

每个人都有权以自己的方式活着,但是倘若是无思想的人生,与动物般地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实际上,我们受教育的唯一目的无非是要学会思想,无非是要趋近于知,无非是要借“有知”以求“自知”。至于知道什么、知道多少,却是第二位的。

盖因当我们思想时,我们是精神漫溢的生命体,小则为芦苇,大则为神木,纵然身与形消灭,亦难掩其高贵人性——我认为,这大概就是大自然孕育人类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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