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说啊,唐伯虎这个人……” “他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人。” 他是才子中的才子, 也是倒霉蛋中的倒霉蛋。 唐寅,字伯虎,小字子畏,号六如居士,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人。 他从小就聪明得要命,16岁就高中苏州府秀才第一名,17岁的时候,他画《贞寿堂图卷》,就已经“山石树枝如籀篆,人物衣褶如铁线”了。29岁又高中应天府举人第一名(解元)。30岁赴京应试,考题难得离奇,全国只有两份考卷答得流畅明白,其中一份就是他唐寅的。 唐寅《贞寿堂图》局部 老天真的给了唐寅一箩筐的恩宠; 然而又同时砸给他几箩筐的磨难; 25岁这年,唐寅的父亲中风去世,母亲哀伤而死,妹妹在夫家病逝,妻子患产后热亡故,襁褓中的孩子出生不足三日便夭折…… 几年后的泄题案使得他又被迫面对分家,无业,浪游的困境,他的人生就这样又一次断崖式下跌,一直跌到谷底。 他的人放荡不羁,他的画却一本正经。 他放浪,酗酒: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去花下眠。 他建了桃花庵,桃花庵里去的大多都是名士,“客来便共饮,去不问,醉便颓睡”——而且是裸睡。 文征明规劝他,他傲慢地回呛: 我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了。如果你看不惯,那就看不惯呗。随便。 唐寅《事茗图》 然而,唐寅的画,你能看得出有一丝张狂么? 这幅《事茗图》构图严谨,用笔工细,层次分明。近景巨石侧立,墨色浓黑,皴染圆润,凹凸清晰可辨,树叶勾勒严谨细致,无一笔出于率意。 一个世人眼中放诞不羁的人,他下笔,竟是如此凝重端肃,有板有眼,法度严谨。 唐寅《落花诗画》 唐寅是不是因为心中痛苦,假痴卖狂呢? 似乎也不是。 要么他就是精分吧,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严谨的,一个疯狂的,时常对掐。 一个他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一个他,却徘徊在仕途无望的痛苦里,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终身悔恨。他的老师沈周、好友文征明都安然于画士生涯,在读书人的闲适生涯里平静度日,唐寅不是。 唐寅《落花诗画》,写尽一生的惆怅与不甘 一个他,刻下一方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的印。 另一个他,刻下另一方白虎印。 白虎星,是凶星,煞星,妨碍一切亲近之人,他自认为是白虎星,以此为名,心中充满愤懑痛苦和不甘。 “难道我真的是白虎星转世?”在往画上敲印的时候,他恨天不公,也深深地痛恨自己的命运。 唐寅《东篱赏菊图》上就衿有“唐白虎”印 这两个他,终生无法和解。 1523年秋天,唐伯虎与友人一同去东山游玩,看到苏东坡的一首词中写道“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不禁触中心事,遍体悲凉。回家后,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不久就卧床不起,直至病死。 杜曲梨花杯上露,灞陵芳草梦中烟,前程两袖黄金泪,公案三生白骨禅。 这首《怅怅》诗,仿佛便是唐寅一生的注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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