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的小偷突发身亡！

知音真实故事 2019-04-09 15:43:34

退伍军人刘振海在孙女的学校，帮助保安抓住一个偷电动车的小偷后，继续去开家长会。没曾想，家长会没开完，小偷突然死了！

壹

我叫刘振海，今年62岁，山东济南人，曾在云南参军服役14年。

1989年，32岁的我退伍后来到南京工作发展，与老战友合伙做装修生意，儿子则被丢给老家的父母照顾。

2006年，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南京找到了工作。2007年，儿子与儿媳结婚了，我们全家用多年的积蓄，按揭买了一套100平米的二手房，做为小两口的婚房。

两个孙女先后出生后，我和老伴帮忙带孩子，生活过得波澜不惊。直到2016年6月26日，要放暑假了，孙女所在的学校通知下午两点开家长会。

因为我的两个孙女都在这个学校上小学，平时儿子与儿媳工作太忙，老伴在山东老家照顾病重的岳父，所以两个孙女的事情就自然地落在我这个当爷爷的身上。

那天，我骑着电动车去学校开家长会。赶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赶紧把电动车停好锁好，转身走出车棚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骚动声。

“抓住他，抓小偷！”有人大声喊。

听到保安的喊声，在学校门口开小商店的老板一个箭步上前，帮保安抓住了男子。

看到男子仍在不停挣扎，我也跟着跑了过去，心想，逮“小偷”是个好事，这种人就应该抓住了教育一通，让他逃了只会继续危害社会。

我冲上前反扣住小偷的手腕，和老板、学校保安一起，把他押到操场边学生洗碗的水槽边。那里有个木凳，我们让他坐在那儿。

商店的老板对学校的情况很熟悉，去食堂找了根绳子，想把小偷捆起来。但他俩怎么也捆不牢，我就让他们扣手腕，我负责捆。

在捆绑的过程中，保安介绍说，下午快两点时，他发现一名陌生男子走进了学校。

男子肩上搭着一件白色衣服，慌里慌张、东张西望的，不太像家长。保安还纳闷，天这么热，为啥要带个衣服啊？

于是，保安就一直关注着这名男子。十多分钟后，这名男子竟然骑着一辆黑色的电动车到了校门口，而之前是空着手进学校的。

保安当即怀疑他是小偷，连忙叫他停住。男子见状不妙，把电动车一扔，撒腿就朝着大门口跑去。

所幸，在我和商店老板的帮助下，男子这才没能跑掉。

小偷捆好后，保安赶紧报了警，小卖部老板也回到了自己的商店。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完了！家长会要结束了！我转身就往教室走去。

这时，只听围观人群中，有个人竖起大拇指对我说：“这事多亏了你见义勇为。”还有人说：“60多岁的老人，能跑能跳的，这勇气和体力，真是难得啊！”

我听后心里非常自豪。过去参军的经历对我的人生有着很大影响，军人的正义感一直留存于身，路见不平时，我愿意出手相助。

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次的见义勇为竟然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贰

我一路小跑进入教室，家长会已接近尾声。

班主任已经在交待暑假安全防范工作了，在家长们异样的目光中，我悄悄地找了空座位坐下来。这时，我才感觉到我已经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刚坐下不久，我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对班主任说：“老师，麻烦你把刚才进去的那个老头叫出来，我们有事找他。”

跟着警察重新去了现场后，我才发现现场围了一堆人，还有另外的五六名警察。警察们拉起了警戒线，让围观的群众散开，商店老板和保安也在。

警察让我们三个站在警戒线边上，我感觉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我，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原来，当警察赶到现场时，发现这名男子的双手被反捆，头上盖着一件衣服，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警察走向他，拿开他头上的衣服，呼叫他，他却没有应答。

120到达后，经抢救，医生宣布这名男子已经死亡。作为当事人之一，我自然要被叫到现场。

这时，警察从男子的衣服里口袋里找到了一个钱包和手机。钱包里有身份证，显示男子名叫韩仲亮，1982年生，安徽人。

警察用韩仲亮的手机拨通了他家人的电话，进行了通知和简单问询。

打完了电话，警察说：“开家长会就好好开吧，干嘛还顺手牵羊偷人家电动车？”

我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恍惚中，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像是真的，倒像是在看一场惊心动魄的凶杀案电影。

我不明白，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另一位警察又打电话通知法医过来。死者的妻子赶到时，看到这一切，她号啕大哭起来：“老公啊，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好给孩子开家长会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突然，她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晕倒在地，女警察立马扶住了她。

征得死者妻子的同意后，法医经过当场鉴定，确认韩仲亮的死因是因为头部被透气性差的外衣所包裹，造成缺氧，诱发自身潜在的心脏类疾病急性发作，导致心源性猝死。

也就是说，小偷的死因跟包裹他头部的那件衣服有关。

“是谁把这件衣服包在他头上的？”警察把目光转向当时在场的我、保安和商店老板，问道。

听到问话，我的心头突然“哐当”一下，脑袋也开始“嗡嗡”作响——

当时，我们仨在抓到韩仲亮，反捆了他之后，把他扶起来站着。他大喊大叫，盯着我恶狠狠地说：“你最好把我给放了，我认得你！你当心我今后让你全家都没有好下场！”

我一听，心想不好，我的两个孙女都在这个学校读书，万一他以后报复她们怎么办？而在韩仲亮的持续挣扎之中，他的外套刚好掉在地上了。我就顺手捡起了那件衣服，罩在了他的头上。

当年我在武警部队服役时抓过坏人，对那些毒贩、盗窃分子，都是捆起来用衣服把他们的头部罩住，但他们从没有因此而捂死过。

所以我不相信韩仲亮是被我罩上去的这件衣服给捂死的，也认为不可能！

我把经过原原本本地跟警察说清楚后，又接着说：“我和他无冤无仇，根本没想过要把他弄死，只是想把小偷逮住送派出所。我也没有动手打他，就只是把衣服盖在他的头上，也没有打结，两边都还留着空隙，他怎么就会死了呢？”

小商店的老板和保安也急切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与我所说的形成印证。保安还补充说，当时小偷见跑不掉，躺地上耍赖。

“你们三个，请跟我到派出所协助调查！”警察吩咐。

就这样，傍晚6点多时，我们跟着警车去了派出所。在派出所，我们又重新做了一遍笔录，把前面讲过的，又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叁

大约晚上7点，办案民警带来了一个消息。

经过调查，死者在出校门时，骑的那辆电动车确实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一位学生家长的。警方因此认定了死者盗窃的嫌疑。

我本来以为没我的事，可以回家了。然而，警方又说，小偷的死是罩衣服引起的，我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保安和小商店的老板没有过错。

所以，警察对我进行了立案调查，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等待司法机关的进一步处理。

我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竟然会成为“犯罪嫌疑人”！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我备受煎熬。取保候审期间，我不能擅自离开南京，必须随时接受司法机关的讯问。

儿子得知此事后，真是又气又急，直责怪我喜欢多管闲事。

很快，亲戚朋友也知道了这件事，有人打电话问我：“听说你抓小偷时把小偷给捂死了，你还进局子了？”

还有人说：“你见义勇为给你不少的奖励了吧？多少钱啊？”还有人说：“看你这么大岁数，身手不凡啊。不愧是当过兵的人！”

还有的朋友直接跑到我家里来：“老哥，到底怎么回事，做好事做出罪过了？”

我知道他们是出于关心，但我从他们的语气和表情中，读到一些让我不快的东西。

我再也没有心思出去做工了，听从了儿子和儿媳的建议，留在家里帮忙带孙女、做家务。

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取保候审”成了我心理上的一个难过的坎，我不明白，为何抓小偷却变成了“犯罪嫌疑人”？

孙女哭着对我说：“爷爷，同学们都嘲笑我，说有个见义勇为的爷爷，把小偷捂死了，成了杀人犯，犯罪分子。”我张了张口，却有口难辩。

当流言越来越多的扑向我时，我觉得非常窝囊，没脸见人。于是，我买了一打口罩、帽子和墨镜，必须得出门时，我就换着带。

此事也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一想起来，我便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

不到一个月，我的头发和胡子全花白了，看起来像70多岁的人。

以后的日子，不论是上街买菜，还是去学校接送孙女，我都会戴。这样，一来是能遮住白头发，二来也是想减少一些关注，也怕遭到报复。

与以往不同的是，我去学校接送孙女时，总是和学校保持一条街的距离。

因为有些孩子认识我，我怕这事影响到孙女，让她俩在学校尴尬、难过。我不好意思遇到老师，也不愿意去解释，更怕那些同情者和唏嘘者的目光。

我的妻子在山东老家照顾年迈多病的岳父母，无法来南京看我，只能通过视频和电话给我一些安慰和开导。

8月20日，是我老父亲的83岁大寿，全家都回山东去了，我一个人留在南京，随时等待着警方的通知，不敢离开半步。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案子一直没有新进展。我坐立不安，终日郁郁寡欢，体重也从160斤降到了110斤。

为了让我放宽心，缓解压力，儿子和儿媳为我请了律师，以备不时之需。

肆

律师接到委托后，特地找人了解了一下对方的情况。

原来，韩仲亮的家住在南京郊区。在我们当时抓韩仲亮的时候，他极力的反抗也会促成呼吸系统紊乱，导致心律加快，这是他死亡的一个诱因。

律师还强调，韩仲亮有十多年的吸毒史，长期吸毒会造成身体功能的衰竭，这也是导致他死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然而，韩仲亮家人的观点却很明确，他们觉得无论从哪一点上来看，因为是我将衣服罩在了韩仲亮头上，这和韩仲亮的死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所以我必须为此事负责。

律师还说，警方找了三只羊做实验，全部用衣服罩住头部，其中有一只死了，而另外两只没死。那么衣服到底能不能把人给捂死？

那边展开了大讨论，这也是这个案子迟迟没有解决的原因。

考虑再三，我决定尝试找到受害人家属，打算积极进行赔偿，看能否求得对方原谅，即便到时检方对我提起公诉，法院真要给我判刑时，也可以减轻量刑。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人是韩仲亮的岳母。她强硬地说：“你这个杀人犯，这么久了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有脸见面？”当我说出赔偿事宜时，她说除非赔偿50万才有可能原谅，还要我这边找她的律师进行私下协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这太冤枉了，简直是敲诈。不用说我们没有50万，即便有，也不会给他这么多。真是狮子大张口，没边了。”儿子和儿媳都很气愤。

可事情总得解决，总不能这么拖着。

好在我的辩护律师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几经辗转，律师找到了死者的岳母李春霞女士。

李春霞说，2006年春天，她的女儿陈华华经人介绍认识了父母双亡的孤儿韩仲亮。

这桩婚事一开始就遭到家人的强烈反对，觉得韩仲亮并不是理想的结婚对象，希望女儿能找个更好的。但他们见女儿很坚持，家人也就妥协了。

结婚后，韩仲亮和陈华华搬到了草场门附近，开了一家小吃店。但是夫妻两个都迷上吸毒，还曾去戒毒所戒过毒。

2007年底，他们的儿子小雨出生。

小雨上小学后，和我孙女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出了这事后，小雨在学校受人白眼和嘲笑。更没想到，在韩仲亮出事后一个多月后，他的妻子也因伤心过度离世了。

“什么？真的因为伤心过度而去世？还是说是她们家为了让我多赔钱，故意危言耸听？”听到这里，匪夷所思的我打断了律师的谈话。

律师解释说，因为十年的吸毒史早已造成陈华华各种脏器的衰竭，加上她老公意外去世，急火攻心之下，她也猝死。

陈华华去世后，小雨曾两次离家出走。被找回来后，他一句话都不说，整日坐着，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李春霞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到一家公益救助机构，希望能修复孩子的心理创伤。

李春霞认为，偷一辆电动车不足以致死，韩仲亮就是“被捂死的，被杀死的”。因为她的老伴很早就已过世，自己年事已高而且身体不好，无力照顾，便提出了50万的赔偿打算，这完全出于对孩子的考虑。

说实话，李女士一家的情况，我也很同情。但是50万，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天文数字。我实在拿不出。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棘手，我一直没有得到警方的传讯。律师告诉我最新消息，说按照法律程序，此案报送到当地检察机关后，检察机关认为证据不足，又把这个案子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

也就是说，我依然得继续等待。

伍

终于，又经过两个多月的审查，2017年年初，检方最终做出以下决定：考虑到刘振海的初衷也是为了见义勇为，且受害人因为吸食违禁品导致身体多个器官受到损害，死亡系多种原因所致，为弘扬社会正气，鼓励见义勇为，综合全案事实证据，检方认定刘振海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对该案不负刑事责任，对其不予起诉。

拿到“不起诉决定书”，事情到此本可结束，我也能松一口气，但李春霞却打来电话朝我一顿责骂：“我不能接受，我家女婿跟你这个‘杀人犯’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把我女婿捂死？不是故意杀人是什么？我不服，他们不但没有让你偿命，反而判你无罪？这算见义勇为吗？这叫我们孤儿寡母的咋活啊？”

电话里，李春霞一边骂，一边哭了起来。

我其实内心很复杂，考虑到韩仲亮家里的孩子确实是很可怜，父母也都没了，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想尽可能地给些补偿。

我对律师说：“我存了10万元，当时打算购买养老保险，但自出事那天起，就没再计划动用这笔钱。只是最近身体不好，看病花了些钱。这几年，我家里的老人身体不好，他们看病也花了不少，确实没什么积蓄。

“现在我手上还剩8万，你帮我都给他们吧。要是他们不接受，你看要不要去下检察院，让检察院的同志转交也可。看这样子，她肯定还会去检察院闹的。”

后来几天，我得知李春霞确实去检察院闹了，相关工作人员也都好言好语地给她做出了法律解释，甚至提议她若是不服，可以向上一级检察院申请复议。

我的律师把钱送过去后，再加上检察院连续做工作，李春霞终于想通并平息下来，也没有申诉。

我知道，直到这时，此事这才真正完结。我也才真正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出门再也不用戴帽子和口罩了！

儿子带上家人，专门到饭店吃饭为我庆祝，席间，他举杯对我说：“爸，法律是公正的，你不仅不是罪犯，相反却是一个光荣的见义勇为者。爸你真棒，我为你自豪！”

我也给远在山东的妻子打了电话，亲戚朋友也都告诉了个遍。我知道，这大半年来，我的家人也跟着受牵连。

以前，家里人经常一起吃饭、聚会，都爱叽叽喳喳没大没小地开玩笑，说个不停，淘气的小孙女还爱在我的背上骑大马。

自出事以来，两个小孙女怕我生气敏感，都变得小心翼翼，儿子和儿媳也一直帮我出谋划策，操了不少心。

现在有了这个结果，家人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

妻子接到我的报喜电话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她的啜泣声。她劝我：“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你现在都是60岁的人了，万一把你关到监狱里，怕是出不来了。”

我对妻子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善有善报’，还有一句话叫做‘法不容情’。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现在有了这份‘不起诉决定书’，那是对我见义勇为的肯定，所以我以前管，现在该管的还是要管！”

妻子听到我的豪言壮语，又气得笑了起来。

第二天，我去了理发店，把满头白发染成了黑色，一切“从头开始”。

儿媳去了大商场，给我买了几套像样的衣服和一些补品。儿子劝我不要再打工了，出去玩玩，把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全忘掉。

两个孙女也说：“爷爷，你好好休息吧，不用接送了，我俩做伴一起上下学。”我拥着她俩，感动极了。

之后，我回了趟山东老家，看望了妻子和两边的父母，并留在了山东陪他们。

我想，是时候，安享我的晚年啦！

作者 | 晓枫 宣传干事

编辑 | 阿蕴

本文主人公做梦也没想到，帮忙抓了一次小偷，却造成了小偷的死亡。所幸，法律是公平的，人性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