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春天,剩下的三个季节都是母亲的。
“母亲。”大头说:“就是一种香味。”
五黄六月,所有的植物都活泼泼地绿着,村庄就掩映在无边际的绿里。
堰塘边,竹林里,金银花开了。大头觉得这花香才深得草木的真味,无一些妖艳秾丽, 却尽显淡雅。这并不是母亲的香味,母亲的 香味是几颗栀子。
在清晨凉爽的光阴里,早早起来的母亲在农忙之前,会摘上几颗月白的栀子,用瓷碗漾着,摆在神龛的一角。
于是,那亲切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整个院落,整个村庄。
到了秋天,椿树会落叶,楝树会落叶,枣树会落叶,光秃的树枝指向高远的天空。
暮色就会从那上面到来,从椿树枝上,从楝树枝上,从枣树枝上,一点点地,降到门楼 ,走到院子里,最终,进了房间。
来到屋檐下的母亲放下手里的箩筐,在幽微的暮色里轻轻地说一句:“唉,连这么旺盛的 野菊子都凋了。”
这样秋天就去了。
冬天,雪就这样下着,无声无息地。门楼上的黑瓦变白了,碎石铺的院子变白了,屋檐 下的青石墩变白了。
小黄狗在火笼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地走到院子里溜达一圈,留下一溜梅花 印,接着抖擞了几下狗毛,又回到火笼边怡然地卧着。
村庄的冬夜如此的安祥。
第二天早上,母亲会给大头穿好衣服,洗好脸,然后,在他脸蛋上轻轻地敷上香脂。
嗯,那香脂的香甜,就是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