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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天地 | 清风酹 | 村庄的记忆

 香落尘外 2020-03-14

村庄的记忆

文:清风酹

版式设计:玉丽

图源:网络

是先有四季呢?还是先有了村庄?

大头想。

几场料峭的雨下过,土地便润泽起来,苍黄的大地上露出星星的绿意。蒲公英花率先在蓑草间开了,接着是在堰塘边、竹林外一树两树的桃花梨花杏花也都惊艳地开了。

“其实,花儿们并不是一夜间开的。”

小华说。

每个村庄都有一个春天出生的女儿,像小华一样。

她们的前世是花的精魂,托生了就像花骨朵一般:眉眼簇新,唇齿生香。

小华总会喊大头的,一喊,大头心里的桃花梨花杏花就齐齐开放,心上的花枝随风乱 颤。这时,村庄的草都绿了,风都软了,燕儿都叫了,花儿都开了。

整个村庄都在花朵上漂浮。

后来,小华就嫁人了,老了。但,大头依然能听到她的喊声:“大头!!”

依然是那样娇俏,声音里沾着蜜糖,流淌着花香。

大头一听,夜变得温暖了,蛙声变得冗长。“明天啊,所有的草都绿了,所有的燕都叫了,所有的花儿都开了,村庄又要飞起来了。”

大头想。

除了春天,剩下的三个季节都是母亲的。

“母亲。”大头说:“就是一种香味。”

五黄六月,所有的植物都活泼泼地绿着,村庄就掩映在无边际的绿里。

堰塘边,竹林里,金银花开了。大头觉得这花香才深得草木的真味,无一些妖艳秾丽, 却尽显淡雅。这并不是母亲的香味,母亲的 香味是几颗栀子。

在清晨凉爽的光阴里,早早起来的母亲在农忙之前,会摘上几颗月白的栀子,用瓷碗漾着,摆在神龛的一角。

于是,那亲切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整个院落,整个村庄。

到了秋天,椿树会落叶,楝树会落叶,枣树会落叶,光秃的树枝指向高远的天空。

暮色就会从那上面到来,从椿树枝上,从楝树枝上,从枣树枝上,一点点地,降到门楼 ,走到院子里,最终,进了房间。

来到屋檐下的母亲放下手里的箩筐,在幽微的暮色里轻轻地说一句:“唉,连这么旺盛的 野菊子都凋了。”

这样秋天就去了。

冬天,雪就这样下着,无声无息地。门楼上的黑瓦变白了,碎石铺的院子变白了,屋檐 下的青石墩变白了。

小黄狗在火笼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地走到院子里溜达一圈,留下一溜梅花 印,接着抖擞了几下狗毛,又回到火笼边怡然地卧着。

村庄的冬夜如此的安祥。

第二天早上,母亲会给大头穿好衣服,洗好脸,然后,在他脸蛋上轻轻地敷上香脂。

嗯,那香脂的香甜,就是母亲的味道。

村庄是沉默的,一年四季都不说话,像父亲。

大冬天的,一大早,天还是黛青色的呢,父亲就爬起来了。他咳嗽着从南厢走到堂屋, 吱吱呀呀地开了门,然后又咳嗽着走到院子里。

他拎着鱼网走出了家门。

这一天,他都会在山间的各个水洼里转悠,从这些水洼里捞上来小鱼小虾。

这一整天,他都不会说话,在山间小路上,他只会偶尔地咳嗽。

在与村庄相连的各种小路上,父亲一直在孤单地走。

他担着水从门口走进来,他牵着牛从村口走出去,他背着犁从垄上走过,他担着稻子从田埂上走来。

他就这样走来走去,从少年到白头,孤单地,沉默地走。走了一辈子,也没走出过村 庄。

村庄最终是祖父的。像祖父陈旧的三垮帽,像祖父洗得发白的对大襟凡士林长衫。

袓父说:“雀雀儿飞呀。”春天就来了。

祖父说:“九九八十一,黄狗树下栖。”夏天就来了。

祖父说:“八月秋风凉,冻死懒婆娘。”秋天就来了。

祖父说:“岁寒知松柏之后凋也。”这样冬天就来了。

大头觉得,村庄就像祖父一样的古老和慈祥。

大头深爱着祖父。但是,祖父走了,回归到生养他的村庄。那曾经揽过他的胸膛,背过 他的肩头,爱抚过他的双手,变得冰凉,变成白骨,变成了村头的一堆矮矮的土。

大头也深爱着那白骨,那泥土。在那泥土里,有祖先的汗水和血脉。

大头咽下那泥土,他觉得,祖父的魂就在那里,村庄的魂就在那里。

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血脉里。

作者简介

清风酹,男,湖北襄阳人,爱好文学,我看清风似我,清风看我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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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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