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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专栏】 崔加荣 | 春桃

 香落尘外 2020-03-14

♫. ♪~♬..♩

文:崔加荣

图源:堆糖

版式设计:湛蓝 

(1)

春桃成为名人,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她的烦恼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如果那几天不下雨,河水就不会涨满;如果河水不涨满,她也就不会帮三叔顶班去看河水;如果那天晚上她不去顶班看河水,也就成不了名人,也就没有烦恼。

那天傍晚,下了一天的暴雨终于停了,春桃走到大门口,用抓钩把门口水沟里的杂物捞上来,好让院子里的水快点流走。正要回院子,三叔在远处向她招手,三叔趟着水来到春桃家门口,丢掉手里的烟屁股:“春桃啊,我想请你帮个忙,中呗?”

三叔是水利站长,是春桃的远房叔伯,村里人都叫他刘站长,他也是村里唯一的县城干部。这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雨,各个河道的水都涨得满满的,他每天都要冒雨到村头的灵河大堤去看水势,防止大堤缺口,确保村子的安全。平时村子里的人都很敬重他,谁家有婚丧嫁娶的事儿,总会把他请为座上宾,专门陪重要的那一桌客人。春桃没问啥事儿,就一口答应下来:“啥事儿啊?三叔你说。”

 “是这样,今天俺家小帅从上海回来,晚上我要去市里车站接他,想请你家来富今晚帮我看水。也不用一直守着,隔上那么个把小时去河堤上看看河堤有没有缺口,有没有冒泡的地方,发现问题马上叫人找你二哥,他叫人来处理。”

 “好啊,没问题的。上家坐坐呗!”

“我不坐了,这就去县城。”三叔说完就走了。

来富吃了中午饭就出去打牌,到现在都没回来。春桃回到家里,见不着来富,知道他牌瘾又来了。自从结了婚,来富就没间断过打牌,春桃真不知道打牌到底有多好。她关了院子门,跑到海旺家里找来富,海旺一看是春桃,脸有些红了。他告诉春桃来富中午在他家喝醉了,现在还在睡觉。春桃进屋拉了拉来富,没拉动,就对海旺说:“我不管他了,死猪一样,就叫他睡吧。我回去还有事儿,醒了叫他自己回家。”

说完,春桃回了家。

一直等到天黑,她做好了饭,还是不见来富回来。又跑过去一看,来富还没醒,任她怎么骂,怎么打,只时不时地哼唧一声。这下可把春桃急坏了,眼看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到堤上去看看,俗话说水火无情,万一要是决了堤,那可就把整个村子毁了。又等了半个小时,春桃实在等不下去了,就自己抄起电筒,往河堤走去。

在“汪汪”的狗叫声中,春桃来到河堤水闸旁边。河堤上的柳树黑魆魆的一大片,在河风里来回摆动着,时不时从树缝里漏出微微白亮的天空。她走进水闸,往河里看了一眼。河里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昏暗的河水里,一条巨大的东西通体亮光,随着河水的起伏绵延好几米长,身体还时粗时细,变化不定。春桃愣在那里,头发都竖起来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也不敢声张,撒腿就往村子里跑,一口气跑到海旺家里,抚摸着胸口,喘着粗气说:“不得了了!”

正在打牌的几个人同时停下手里的扑克,来富问道:“咋了?咋呼啥哩?”

春桃咽了一大口气,用手指着窗外说:“灵河里出水怪啦!”

来富用手沾了口水,撵着牌问道:“先别急,快说说啥水怪。”

 “我刚才去河堤上帮三叔去看水,看到河里一大团明亮明亮的,足有几丈长,滚动着向北游去。我吓得没敢多看,就跑回来找你们。”

“有这么稀罕的事儿?日他娘,我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妖怪长啥样儿。快点带我去看看。”

春桃用袖子擦着汗,指着来富骂道:“就你会逞能!那要是真的有啥怪物,你连条命都捡不回来。”

春生倒是冷静,甩下手里的牌说道:“你这家伙也别充英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春桃一个人守活寡。海旺!你找两把手电灯来,咱一人拿一把钢叉,一块儿去看看。也不和它斗,看看情况回来再说。”

海旺一听,就进屋去找了两把手电灯,一把铁皮的,一把塑料的。几个人在春桃的带领下,向河堤走去。身后传来一阵阵狗叫声,给村子增添了一层神秘感。

到了河堤,春桃有点胆怯,叫春生先带人上去,她跟在后面指挥着:“就是这里,从这里上河堤,往下一看就看得很清楚。”春生带头,五个人陆续登上了河堤,灭了手电灯,猫着腰往河里看。但是河里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只剩下一片黑暗。望子打开手电灯,向河里照了照,河面上波光粼粼,流水湍急,并无异样。

突然,“啪嗒”一声,从左边的芦苇丛里窜出来一个黑黑的东西,顺着河边跑了。春桃吓得“啊”了一声,被来富小声呵斥:“叫唤啥!一只野鸭就把你吓成这样。”

海旺端着钢叉,斗着胆小心翼翼地往河堤下慢慢摸去。来富跟在后面,把春桃一个人撂在了河堤上。

下到水边,只见湍急的河水向下游奔流,偶尔岸边传来一两声青蛙的叫声。来富用钢叉在水里搅了几下,低声嘀咕着:“哪里有啥水怪?连一根毛也不见。”

说完,便拉着海旺上岸回家睡觉,春桃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2)

第二天,春桃过去三叔家里,把事情经过说了,三叔听了春桃的讲述,也是满腹狐疑,他是读过书的人,根本不相信哪里有什么水怪。可是他没办法解释春桃看到的情景。到了晚上,他自己跑到河堤上反复查看后,悄无声息地回了家,然后和儿子建设一起拿着长棍等又折回河堤,遇见的人就说他尽职尽责,他只是面带苦笑地含糊应付过去。

次日下午,春桃遇到水怪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村里,连邻村也几乎家喻户晓。她成了唯一见过水怪的人,因此也成了四邻八乡的名人,连她的村子刘家堡也出了名。个个见到她,就问长问短,有的还故意躲着她。

茶余饭后,人们三五成群地站在路边拉呱,哪一堆人都离不开春桃这个话题。有说她亲眼看到水怪从水里窜上来;有说她被水怪扑倒,还有的说她三叔刘站长尽职尽责,冒着遭遇水怪的危险,天天坚持去巡堤。

春桃的舅妈专门从前村跑过来,手里带着一兜鸡蛋,说是来瞧瞧春桃的孩子,其实主要是问问春桃啥情况。春桃便一五一十地又讲述了一遍。舅妈反复叮嘱了一番,要她晚上不要去河堤。还说灵河里淹死过很多人,很多孤魂野鬼。

舅妈是三里五村有名的神婆,烧一张黄表纸就能给人看病,这更加令春桃不安。

等雨小些了,三叔打着伞走到春桃的院门,神秘地朝外面左右张望了几下,才推门进来。

春桃问三叔吃了没有,三叔并没回答,只顾往屋里看了看,问道:“来富呢?不在家吗?”

“一连下了几天,羊圈里湿漉漉的,我叫他去麦秸垛掏点干麦秸,给羊垫上。”

三叔“哦”了一声,把春桃招呼进屋里,神秘地说了一件事。春桃在身上擦着湿手,睁大了眼睛:“原来是这回事儿呀?那……”

三叔马上用手指压住嘴唇说:“嘘—这事只有你知道,谁都不能告诉,连来富都不能告诉,你可记好了。”

本来一脸兴奋的春桃,脸上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半天才悻悻地说:“知道了,三叔。”

三叔走后,春桃刷了锅,坐在门口发呆。她一向性格直来直去,心里藏不住事儿,现在她感觉头脑里被三叔装进去一个大秤砣,沉重得头昏脑涨。坐了一会儿,身上懒懒的,便回屋躺下。

到了晚饭光景,春桃竟然发起烧来了。她强打精神煮了米汤,两口子草草吃了,锅也不想刷,叫来富陪着去村里卫生所包了药,打了一针,回来便睡了。

来富无事可做,仍然抱了电筒去找海旺打牌。路过村头,碰到两个人带着电筒和长长的木棍和袋子。走碰头,才看清是三叔,他赶忙上前打招呼:“三叔,这么晚了还上河堤呀?要不要陪你去?”

三叔神秘地看了看周围,回答道:“不用不用,太危险,我去看看就行了。”说完,便匆匆走了。

来富打牌打到夜里十二点,才从海旺家里出来,路过三叔家门口,见到里面灯火通明,还不时有脚步声。他知道三叔巡堤回来了,一个近五十岁的老人,天天还半夜三更地巡堤,冒着遭遇水怪的危险,真是辛苦。

第二天早上,来富发现春桃烧得更加厉害,就赶快骑着三轮车带去镇里医院门诊部。一问医生,要叫他先挂号,他一边跑去挂号一边嘟囔着:“屁大一个医院,啥时候开始要挂号了,真是麻烦。”

早上人不多,很快拿到了就诊号,转身碰到三叔和他儿子也跑来挂号,他觉得奇怪,就跑上去问道:“三叔?你咋啦?”

“可能是昨晚巡堤受凉了,发烧。”三叔囊着鼻子回答道。

来富也没多想,又寒暄了两句,就去找医生给春桃看病。医院里和村里不同的医生,给出来的是一样的结果:感冒,吃药,打针。可是他不敢不来医院,怕把春桃耽误了。

出了医院,天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来富用被子把春桃的头蒙上,又蒙上一层透明雨布,自己披上雨衣往家里赶去。

到了家里,春桃的舅妈已经在家里等候。她掀开雨布和被子,把春桃扶进屋里,嘴里不停说着:“你说你找啥事儿?好好的你非要去灵河顶班看河堤,你一个女人家,身子和气脉都弱,很容易被什么冲撞。”

等春桃在床上躺下来,她又弯下腰来,神秘地在春桃耳边说:“听说你三叔昨晚去了河堤,今天也病倒了?”

春桃说不知道,舅妈就夸张地说:“是真的,刚才有人在医院里见到他了,不信你问问来富。”

刚好来富停好车子,进屋来就说:“三叔也病了,刚才在挂号处见到他。”

舅妈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看看,看看,我就说嘛。来富你也听着,以后咱可不去河堤了。”

春桃看了一眼舅妈,嘴角动了动,终于没有说话。来富有点不相信这些,但是也不好顶撞舅妈,就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中午前,三婶送来半盆炸小虾,个个小虾像豆芽那么小,三婶用面糊拌了炸成一团一团,金黄焦脆的。她把盆放到桌子上说:“是这几天在河里捞的,三叔说分给你家尝尝,你看他对俺娘家也没这么好。”

春桃谢过三婶,又问三叔病情,三婶说没啥事,喉咙感染发炎引起的发烧。送走三婶,舅妈马上回来对春桃说:“我看呀,你三婶也一脸的妖气,八成也是被水怪缠上了身。”春桃头疼的厉害,并没有搭腔,自己蒙上被子睡觉。

到了晚上,春桃没起床做饭,来富简单煮了米汤,吃了馒头,又去找海旺打牌。三叔的大儿子建设过来找来富,扑了个空,就问春桃来富去哪里了,春桃说不知道,可能又去打牌了。建设“哦”了一声,正要出去,春桃突然问道:“建设,你找你来富哥干啥?”

建设又折回来,说:“没啥事没啥事。”说完,就出去了。

(3)

自从三叔病倒后,接着来富也病了。

村子里传言更加神乎其神,有说春桃被水怪缠身高烧不退,来富也被水怪缠身发高烧,有说连三叔也被水怪缠身,还有的说谁靠近河坡谁就被水怪缠身,村里凡是在生病的人,全部都被说成了是水怪缠身。一下子村子里人心惶惶,嘘声一片,晚上再没人敢上河堤,只有三叔一家轮流去值岗巡查,巡查回来见人就说晚上不能上河堤,他这一说,村里人更加相信。

有人亲眼看见,三叔和大儿子夜里巡逻回来,身后有一团闪亮的影子跟着,只是他们自己看不到。

刘虎开拖拉机拉砖头从河堤上过,拖拉机轮子掉进水窑子,下车又是垫砖头,又是推车,摆弄半个多小时才弄上来,回到家就病倒了。

接着村子里又有人陆续生病,病情几乎和春桃一样,高烧不退。

有一天下午雨停了,村里的老金头赶着羊从堤上过,一只调皮的羊羔竟然滚到河里,被洪水冲走了。从此,连白天也没人敢去河堤了。

灵河闹水怪的事,很快就惊动了镇上的领导,洪水未退,没人敢上河堤是不行的。再说,镇里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对这种迷信现象不能任其蔓延。一个下午,李镇长叫人开了一部越野车,带着几个人冒雨前往水利站刘站长家里了解真相。

在车里,李镇长掏出烟点上,对车里的人说:“这个事由春桃引起的,就得先从她那里下手,要是她造谣,引起慌乱,那是要抓起来的。要是真有什么水怪,我倒是要开开眼界。”

车里的人“嗯嗯”应和着。

车子来到刘站长的家,他正在睡午觉,见李镇长到来,也顾不得身体不舒服了,赶忙下床找烟。李镇长自己抄了一把藤椅坐下来,接过烟,点上,仰起脸吹了一个烟圈,便问刘站长:“我听说你们村最近不得了了哇!闹水怪闹得厉害呀!”

刘站长披着的外衣,要从肩膀上滑脱,他耸了耸肩膀,把衣服扶正:“其实没啥事,哪有啥水怪,都是迷信。”

“那咋传得满村子都是?还说你见过水怪,不让人靠近河堤。”

“我可没见过,也没说过不让上河堤,都是乱传。我也不信这些,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做好预防,小心不坏大事嘛。”

“这样吧,你现在带我们去河堤看看。要是谣传,是要抓人的。那个春桃,是你亲戚吗?”

刘站长说是,然后犹豫片刻,便跟着李镇长上车前往河堤。

河堤上铺着砖渣,仍然是泥泞不平,车子在小雨里摇摇晃晃地缓慢前行。费了好大劲儿才开到出事地点。几个人也不下车,刘站长隔着车窗解释着。浑浊的河水打着旋涡向前奔流着,不时有秸秆杂草飘过,李镇长也没看出来啥门道,只说叫刘站长加强巡查,发现问题马上汇报,一行人便驱车回去村里。

进了村子,李镇长叫停车,然后从前排下来,让刘站长坐到前面带路,直接去了春桃家。

春桃家里堂屋放着一张单人木床,床板是用粗麻绳编的,那是来富去果园看果树睡觉用的。刚刚退烧的春桃正坐在床沿上打毛衣。刘站长领着几个领导就过来了。春桃赶忙下床,叫了一声“三叔”。李镇长环视了一圈屋子,问道:“你就是春桃?”

春桃一边往里屋去找烟,一边说:“是哩,我是。”

李镇长掏出来自己的烟点上,接着说道:“不用找了,我们问问情况就走。你那天真看到水怪了吗?”

春桃看了看三叔,三叔盯着她说:“有啥说啥,你就和领导说说那天晚上看到的情况,不要管村里咋传言,也不要乱说。”

春桃砸了咂嘴,把那天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镇长反问了一句:“那你就肯定是水怪?传谣言是要抓起来的。”

春桃有点不敢说话,三叔就告诉他:“说说嘛,你就和领导说说怎么见到的,怎么想的,怎么回村里告诉来富的。”

春桃愣了一会儿,又斗胆说道:“那河里亮闪闪的一大片,谁见过那阵势,那肯定是水怪。不是水怪是什么?”

说完,她索性又坐到床沿儿上,低着头不再看人。三叔笑着对李镇长解释说:“这个事儿一会儿半会儿弄不清楚,我再加强巡逻,发现问题及时告诉镇里。另外,我和支书说说,让他宣传宣传,叫大家不要乱传言。你看,这雨小了,也到饭时儿了,我们去村头老砍头饭店里吃饭去。”

李镇长看了春桃一眼,说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真要是有水怪,我们要采取措施的。”

说完,就跟着刘站长出了屋子,上了车。

刘站长带几位领导到老砍头饭店里吃喝一场,散场后,又带领导到他家喝了一会儿茶,给每人准备一大袋子炸麻虾,这才把人送走。

(4)

自从生病以来,刘站长一连几天不断的反复高烧,折腾得他有气无力,目光呆滞。送走镇领导,他突然病情又加重了,体温刚降下来不到半天,又发起烧来了。家人觉得不对劲儿,赶紧把他送去县医院住院治疗。

刘站长在医院住下后,他爱人张琴下去缴费,刚好碰到县防疫站的马站长,他们平时都很熟。马站长便叫住了她:“你咋在这里?谁病了?”

“我家老刘呀,你咋也在这里?”

“我是工作,来医院拿文件。哎,对了,听说你们村里有个春桃见了水怪?”

“谁知道呢,都说是她见了,四邻八舍的都传成一窝蜂了。村里最近生病的人多,都说是水怪闹的。”

“什么病?很多吗?”

“都是和老刘一样,发烧。”

“哦,那真是麻烦事儿。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住哪个病房?有时间我去看看老刘。”

张琴把病房号告诉了他,就各自走开了。

就在刘站长住院的时候,春桃和来富倒是痊愈了。可是春桃天天觉得心里有东西堵着,吃饭不香,觉也睡不好。羊圈里的羊瘪着肚子,咩咩地叫得她有些心烦。趁着天刚晴好,她想去薅草喂羊。拿了镰刀和荆条篮子,对正在收拾渔网的来富说:“我去河堤薅草。”

来富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马上叫住春桃:“去哪里?”

“河堤呀,那里草多,很多野蒿。”

“别去河堤,去哪里不好,你的病刚好。满村子都闹得乱哄哄的,你还要去那里。”

“那里没什么。”说到这里,春桃停了一下,改口说道:“好,我去西洼地去薅。”说完,便出了门。

她一路低头走着,手里用镰刀不时地划拉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到村口的时候,迎面碰到刘大脚,她叫了一声:“婶子去哪儿了?”

刘大脚看了她手里的镰刀,回答道:“我去做礼拜,忘记带书了,回来拿。你去薅草呀?”

“嗯。”春桃应了一声,踢飞一颗小石子儿,继续赶路。

突然,她转身追上刘大脚,对她说道:“婶子,我想跟你去教堂看看。”

刘大脚听到春桃这样说,一下子喜形于色:“好啊好啊!去找牧师洗礼,帮你去去一身病。”

“那好,我回去放下篮子,到村口等你,不,就在这里等你。”说完,没等刘大脚反应,她便疾步折返回家。

刘家堡后面,就是窦家楼,村口一栋三间瓦房的门口,用水泥做了一个竖着的牌子:窦家楼教堂,门口上方竖着一个大大的漆成红色的木板十字架。春桃和刘大脚一起走进屋子,里面已经坐了几十个人。春桃坐在最后一排,听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信徒在前面分享:“自从我信了基督教,天天在主的面前忏悔,把以前窝在心里的那些不好的事儿全部跟主说了。现在我睡觉好了,身体也不生病了,家里的庄稼也长得好了……”

春桃认真地听着一个又一个信徒的讲课,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加大,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几次刘大脚拉她的衣服和她说话,她都没感觉到。最后,牧师讲完,大家散会休息,她拉住刘大脚的袖子说:“我也想信教。”

没等刘大脚回答,她突然又说:“不不,我还是先回去干一件事儿。”说完,就跑了出去。

春桃还没进村,一部破旧的捷达车停在了她面前。她三婶子和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春桃上前去和三婶子打招呼:“三婶子,你这是去哪了?”

三婶子指着大个子男人,回答道:“我刚从县医院回来,这是防疫站的马站长,他去看你三叔,听说村里好些人发烧,叫我带他过来看看。”

马站长微笑着问春桃:“你就是春桃是吧?你啥时候发烧的?”

春桃只好又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着三婶子的面,她鼓起勇气向马站长说了水怪的真相。然后对三婶子说:“三婶子你别怪我,三叔不让我说,我心里憋得难受,吃饭不香,睡觉不甜。我正要去大队部,在广播上公布公布水怪的真实情况。”

马站长向她竖起拇指:“很好很好,你是第一个看到的,也是唯一一个看到的,你应该告诉人家是咋回事儿。我也要告诉大家一个关于水怪缠身发烧的秘密。走,咱俩一起去公布。”

吃中午饭的时候,大家从村里的广播里听到了困扰村民很久的事情:

春桃在灵河遇到了明虾群过境;

由于长期连阴雨,各村爆发重流感。

♫. ♪~♬..♩

作者简介

崔加荣,1973年生于河南省沈丘县,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惠州作协会员,园洲诗词协会副会长,曾发表小说《又见槐花开》《鸡飞蛋打》等十多篇,诗歌《麦田》《三月的风》等六十多首,出版小说集《又见槐花开》、诗集《花开四季》《在路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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