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北方专栏】 原创作者:看客 版式设计:Effi Lu 图源:网络 组稿:南在南方/暖在北方 💕 豆面卷子 豆面卷子是满族的传统面食,也称豆面饽饽。 小时候,大人把很多面食都叫饽饽。说起饽饽,孩子们仰着脸会咽口水。 传说:满族的祖先生活在黑龙江以北,以打猎为生,穿兽皮,吃兽肉,生活艰辛。年轻人不满现状,询问长者。长者说:南有长白山,森林茂密,野兽成群,还可以种庄稼。于是一群人趟河越岭,风餐露宿。一年秋天,终于来到长白山脚下。因长途跋涉,所带干肉已经吃完。愁苦之际,只见大地上生长着两片植物,一片火红,一片金黄。当地人说:红的是糯米,黄的是大豆。后来,满族人把糯米或高粱叫“苏苏步达”,把黄豆称为“突粒”。 他们按当地人的说法:把苏苏步达磨成面,做成饽饽。又把突粒炒熟磨成细粉。拿着饽饽蘸着豆面吃,因为第一次吃五谷,觉得味道浓郁,滋味绵长。这一天正是农历十月初一,为了纪念第一次吃五谷,满族留下了夏历十月初一,不放桌子,不吃菜,不用筷子,手拿饽饽蘸豆面吃饭的习俗。 在老家,入初冬,磨了黄米,总要做几顿豆面卷子,因为是一年的期盼。旧时民风也好,谁家做了豆面卷子,邻里邻居送上一盘。所以,小时候常吃,搬到城里来,却是很久不曾吃到了。 豆面卷子好做:取黄米或者糯米,用温水顺时针搅拌,揉成面团。做成窝头状最好,易熟。然后放蒸锅,蒸二十几分钟,出锅俟凉。黄豆炒熟,磨碎,加绵白糖,面板上铺一层熟黄豆粉,放蒸好的黄米面,擀成饼,面上再撒一层豆面,卷起,切寸段,即好。小时,祖母做豆面卷子,我们一群孩子围着看,含着手指,饥肠辘辘。 热乎乎的豆面卷子,粘糯香甜,豆粉香味浓郁,是不能忘的童年味道。现在,有加红豆沙的,卷在里层,卖相好,觉得味道却有些杂了。 京城把豆面卷子称为----“驴打滚”,并且已是传统小吃,想来也有趣味。郊外的毛驴撒欢,地上打滚沾了一身尘土,颇生动形象。其实,和毛驴不沾一点干系。 北戴河游玩,长城根下,有人卖东西,挤到跟前一看,原来是豆面卷子,价格却不菲。名曰:豆米糕。 💕 打饭包 从乡下走出来的人,在异乡待久了,难免会怀念故土,想起草木和人事。每当想起童年的一些吃食,喉结总会动一动。思乡总是两味药,少年远志,老至当归。 秋分节气,大白菜成熟,碧绿一片,又是打饭包的时节了。 打饭包是热闹的,要吃出欢快,吃出情趣,吃出豪爽,人寡则味道不足。夕阳含山,众鸟归林,蛐蛐清唱,把餐桌放在篱笆旁,开了柴门,菜园子里可以就地取材,郁郁生机,不亦乐乎。有几只小鸡,两条小狗,在桌下寻寻觅觅,就更有趣味。 焖二米饭,最好上锅蒸会儿,米粒晶莹剔透,饭香缕缕。取大白菜叶子,切去叶柄,洗净待用。去菜园子里捋几把香菜,摘一捧红辣椒,拔几根大葱,洗净控干。锅里烀土豆、茄子,待熟。把茄子撕条,土豆放花椒,鸡精,雪花盐,用勺子压成土豆泥。锅里爆花椒,葱花,鸡蛋搅匀入锅,然后放大酱,鸡蛋酱的香味随炊烟四处弥漫。 辣椒切丁,看人的胃口。香菜,小葱最好手撕,味道本真。用一小盆盛上二米饭,加土豆泥,然后拌上诸君,欢聚一堂,依红偎翠,热闹非凡。把大白菜叶子铺在饭桌上,取一碗拌好的食材,扣在菜叶上,双手捧起,叶边回拢,一个饭包就做得了。 吃饭包讲不得斯文,狼吞虎咽,有过之无不及。吃得脸上是,额上是。甚至,小孩子头发上也是。抬头你指着我笑,我指着你笑。吃撑了,一群人围着桌子站着吃,脚下小鸡小狗也忙着。这顿打饭包吃得痛快淋漓,酣畅无比。 梁实秋的《雅舍谈吃》里说菜包:据一位旗人说,这是满洲人吃法,缘昔行军时沿途取出菜叶包剩菜而食之。但此法一行,无不称妙。 实秋先生的菜包是颇讲究的:蒜泥拌酱,羊尾巴油炒麻豆腐,加着松子的小肚丁等。想来是有点奢侈的,味道也一定上乘。可遗憾的是老家的菜园子里,不生长这些。 💕 土豆磨糊 在老家,几乎每家都种几亩土豆,土豆种得早,开花也早,是一年四季的粮食。 土豆谦卑,不像西红柿、茄子、黄瓜那样挂满枝头,惹人食欲。它不到成熟一直埋在土里,默默无闻,却是大地深处的秘密。开了犁,白花花的土豆,呈现眼前,人们会喜不自禁。 老话说:别拿土豆不当干粮。土豆的做法很多,可蒸可炒可炖可炝,做土豆泥,炒土豆片,炖土豆条,无不好。后来,用豆油炸土豆条,金黄色,蘸着十三香吃,好得不得了,却有些铺张了,那时候豆油是多么珍贵。旧时,一个中午,祖母说:“晚上我们吃土豆磨糊吧。”我们雀跃着,下午的两节课好漫长啊。 取一盆土豆,洗净去皮。用自制的工具磨土豆,一块干净的铁皮打无数的眼,使之一面毛刺锋利,用来磨土豆,四框用木条钉好,要用好些年。把土豆切大块,按在毛刺上不停地磨,盆里落下细腻的土豆糊,它们会在空气里氧化,变成粉白色。磨时须小心,手会划出口子。可是,吃的欲望那么强,一点疼痛算不得什么。如今磨土豆,大都用料理机,磨得十分细碎,但味道失真,不敢恭维。 磨出的土豆糊用纱布挤压,不必过干,攥可成团。挤出的水沫静置,盆底有一层淀粉,取出揉在土豆糊里,蒸出的土豆磨糊更筋道。 面做得,可以剁馅,看个人的喜好。老家大致两样馅——酸菜和豆馅。酸菜要加五花肉,酸菜不必剁得过碎,吃着有嚼头,加花椒,料酒,精盐,葱花等。豆馅略费功夫,要烀芸豆,捣成泥,加绵白糖。 取面团,在掌心里按成饼,放馅,合拢,两手手心一团拢,类似汤圆和豆包,土豆磨糊就成了。 蒸屉上摆好,留有距离,蒸上半个小时,开锅即食。热气腾腾的土豆磨糊,蘸着蒜酱,入口粘糯,筋道浓香,是记忆里的味道,山珍海味也不换的。 有陕北的朋友来,我请他吃土豆磨糊。他说:老家也有类似的食物,只是不加馅,土豆磨糊里放葱花,精盐,花椒粉,团成小丸子,入锅蒸二十分钟即可。他们称之为“洋芋馍馍”,也叫黑愣愣。 一个人的味蕾,是生长在故乡的泥土上的。 豆角烀饼 老家把豆角烀饼称之为豆角盖被,颇形象。 这道菜,旧时是时令菜,夏末豆角成熟,方可做得。如今四季豆角不缺,随时可食。现在又有铁锅炖饭庄,吃上一顿正宗的豆角烀饼,容易得很。 最怀念的还是童年的豆角盖被,用腊肉炖,炖好的豆角上挂一层油珠,味道好极了。 相传烀饼还有一段佳话:相传明朝末年,浙江人詹越反抗朝廷腐败,被流放锦州一带。为生计所迫,开了一家饼铺。适逢努尔哈赤攻打锦州城,被守城士兵打败,退居詹越饼铺附近。詹越就炖了几大锅豆角、土豆、排骨、宽粉,犒劳将士。将士饥饿难当,情急之下,詹越就将擀好的薄饼盖在菜锅上,菜熟了,饼也烀好了,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再看面饼色泽白净,排骨晶莹浓郁,令将士垂涎三尺。饱餐之后,士气大振,一口气攻下锦州城。 庆功宴上,军师吟诵道:烀饼充饥饿,我主出奇兵。攻下锦州城,天下定归矣。 豆角烀饼,有点儿像乱炖,随个人的喜好。主料:面粉、豆角、五花肉、排骨。辅料:猪油、大葱、生姜、十三香、雪花盐、花椒、大料等。 先和面,要用温水,不然面硬,面和好醒一会儿,使之柔软发酵。揪面团,擀成略厚的饼,两面抹油,再将几个饼摞在一起,擀成大饼,蒸时起层,也容易入味。 豆角去筋,掰成两半,南方多用芸豆,豇豆。老家多用将军王架豆,最好老家几豆,味道尤好。土豆去皮洗净切块,豆角焯一下,去豆腥味。肥肉入锅,待油全部炸出,渣滓捞出。五花肉切大块,葱姜亦切大块爆炒,出香味,入排骨。放十三香、料酒、雪花盐。豆角入锅翻炒,然后土豆块,倭瓜切几块也未曾不可,搅拌均匀,加水,中火慢炖。炖半熟,面饼盖之,待熟加蒜末,少许鸡精,即大功告成。 做豆角烀饼,厨房总是热闹的,开锅满屋浓香,烀饼浸了菜汤,咸香有味。豆角土豆熟得恰到好处,宽粉有嚼头,排骨酥烂晶莹。饭菜一锅出,妙不可言。 据说,南方也有一种烀饼,是玉米面摊上鸡蛋和韭菜,也是蒸熟。我想和老家的豆角烀饼不可同日而语吧。 💕 韭菜花 早起遛弯,有菜农在街角卖菜,柳条筐里有一小堆韭菜花,花色洁白,惹人眼目。于是买了二斤,价格不菲,一十八元。 不觉有些感喟,一晃又是初秋,韭菜开花了。 菜农说:韭菜花就卖十天左右,过了时日,结籽实,花就老了。 回到家,先是摘洗,韭苔掐短,花柄处的残叶去掉,结了籽的也要舍弃。用清水洗净,沥干,菜板上剁碎。然后,用蒜缸子捣,韭菜花一片碧绿,韭香慢慢溢出来,加一点雪花盐,装在小罐子里,封口,事就成了。 大雪天,看见一罐罐颜色诱人的韭菜花,肚子会咕噜噜响。 南方做韭菜花,放姜片、苹果、鸭梨、辣椒,觉得味道不搭,韭花味浓,其他的宾客一参与,有点喧宾夺主。 小时候,一碗白米饭,就一碟韭菜花,菜都省了。吃面条,佐一点韭菜花,味道鲜美。汆白肉,蘸着韭菜花,味道清新,不油腻,鲜香入口。吃火锅,离不了芝麻酱、腐乳、韭菜花。如今,火锅店里的韭菜花,颜色乌青,味道寡淡,盐份过重,实在不敢恭维。 吃早餐,来一碗豆腐脑,就两个花卷,蘸点韭菜花,妙不可言。 韭菜是古老的宿根植物,还称之为“懒人菜”,播种一次,可以享用多年,剪而复生,久而不乏。早在《诗经》里曰:“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美食最初是用来祭祀,可见韭菜在百蔬中是不可替代的佳品。汉代张衡在《南都赋》中记载:春卵夏笋,秋韭冬菁。其中的冬菁说的就是韭菜花。 老家,也有炒韭苔的习俗,时令菜。韭菜含苞,正是韭苔鲜嫩时。切小段,炒鸡蛋,炒肉皆好。 故乡有歌谣唱到:苔下韭,谢花藕,新娶的媳妇黄瓜妞。 最初,做韭菜花用石碾子,把韭菜花平摊在石碾上,一圈圈碾压,碾碎为止。如今,做韭菜花,都用电动小型绞馅机,打得过于细碎,像浆糊一样,没口感,少味道,也缺嚼头。老植物,必用老物件,才货真价实,味道才原始。小时,用石窝,用石杵子捣,味道纯正,如今这些物件很难找到了。 高中时,一次给语文老师家挖菜窖。午饭是馒头,一锅白菜炖粉条,咸菜是韭菜花。大家馒头蘸韭菜花,吃得不亦乐乎。临走,向老师讨要韭菜花,老师学着孔老先生的样子,用袖子遮挡着几罐韭菜花,说:多乎哉?不多也。 五代时期有一位著名书法家----杨凝式,外号杨疯子,他写了一幅久负盛名的书法---《韭花帖》,成了千古佳作。他午睡乍起,腹内饥饿,巧得友人送来韭菜花和羊肉,吃得极美,为答谢友人馈赠,信笔写下几行字。凡七行,六十三字。洋溢着作者轻松愉悦的心情,点染着萧散闲适的意味。 当一叶报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初秋伊始,韭菜花的味道清香浓郁,不可多得。小小的韭菜花,深得大众喜爱,又有《韭花帖》浸润,是花之幸,也是人之幸。 去乡下,菜园子里掐了几枝含苞的韭菜花,回家放花瓶里,亦是初秋一景。 作者简介 看客,沈春波,居黑龙江绥化,闲来写字读书,自娱自乐,字生泥土,乐此不疲。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执行总编:风剪云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白晓辉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Effi Lu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铜豌豆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叶儿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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