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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文：王运美 | 版式设计：无兮 人在江湖，难免会遇上几个房东。 比如老婆现在在外面打工，三年就换了三个房东。现在的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壮年人。戴着一幅眼镜，仿佛很精明的样子。个子不高，声音不大，但经常到他的出租房走走看看。甚至喜欢和房客唠几句嗑。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刚住进来时，妻子提出要他装空调，他很快就装好了。后来反映热水器坏了，他很快叫人来修了。可谓从善如流。老婆总结了以前的教训，对出租房的水电设施都仔细检查，以免后来有麻烦。水龙头有些滴水不断，跟他一讲，也马上换了。这一点倒是让我们比较满意。 久之，发现这里跟别处有些不一样。比如老板专门打了井，让大家公用(他付电费)。冬天的井水是热的，这给大家带来了很大便利。一是省了很多水费，二是洗衣手不冷。用的人多了，抽水泵老是坏，一坏就叫他来修。他也很及时。我们也在旁边帮忙，毕竟这是利人利已的事。 几个月下来，与房东相处还不错。比如房租，他不怎么催得紧，缓交一个月也没事。我以前遇到两个房东可不是这样，她们每个月底某个日子准时来收，几乎缓交一天都不行，你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好像催命似的。后来我们搬走时，她们又十分挑剔地检查水电，家具等设施，稍有破损就要照价赔偿，那脸拉得很长，好像世代冤仇一样，让我们实在寒心，毕竟人在江湖。 但这个房东好像不差钱，你迟交晚交房租都没事。听说他有一个房客，半年都没交房租，后来又突然走了，房东损失好几千块钱。有人叫他报警，(他手上有那人身份证号码和电话)，他说算了，年轻人肯定有难处。一个人总不会因几千块钱损失自己的信誉吧。 房东确实不差钱。听说他在萧山区繁华地段有房子，老婆和儿子一起，他在这里经营，做做生意，收收房租，开着一辆黑色大众，车头有些破损，车身有些泥污(可能从来不洗)，显然是很随便的人。这一点不注意形象倒是与我相似。比如我穿皮鞋，从新到旧，极少擦油，顺其自然。妻子称我是"穿草鞋"，并多次严厉警告，发誓以后再不给我买鞋。但一到鞋店，她就忘了。只是出门会客，我就沾水擦擦。"短褐穿结，晏如也"，颇有陶氏遗风。这房东也正是此类人物，因此我也常常和他聊几句。听说他年轻时在工厂做业务员，到过很多地方，业绩也很优秀。说实在的，换了三十几年前，浙江比江西更穷，那时很多浙江人到江西讨生活，他们敲铜打铁补锅弹棉花......到处流浪。想不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的浙江成了江西人打工的首选。很多本地大字不识几个的妇女在工厂扫扫地，收收房租，分分村子的红利，日子过得让人眼红。天时地利都让他们占全了。奇怪的是这里一马平川，工厂林立的地方，有很多喜鹊，这鸟三十多年我们那儿比比皆是，而今灭绝了。想不到它们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我心里总是有些愤愤不平。 在这里能做什么呢？到处走走看看，看得最多的是喜鹊。房东门口正有一个高大的高压铁架，一对喜鹊正忙于做窝。一大早就喳喳地欢叫，成为一道美丽风景。听房东说，他们这里人人爱喜鹊，视之为幸福的使者。怪不得那么多喜鹊安家落户在这里了。 但对我来说，我思乡之情随着过年的临近是与日俱增。腊月二十四，是中国人的小年。我想起从前在家时，每逢腊月二十四奶奶总会打扫房里房外，晚上煎一碗粑煮一个蛋祭灶王爷，请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而我唯一渴望的事就是吃那个蛋和粑。那是精神富有而物质贫乏的年代。 正当我"怀乡″时，一位房客告诉我，今晚房东请客。 房东请客？不会是做梦吧？我以前两个房东，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相反，在搬走时都翻脸不认人，临走时还狠狠诈我们一些钱。 这房东请客应该是真的。他一早开车出去就买了好多菜回来。请了四个妇女帮他洗。有两个大姐是房客，一个帮他拔鸡毛，一个帮他洗大肠。厨师也请到了。房东忙里忙外的，脸上笑咪咪的。哦，怪不得一大早"喜鹊喳喳叫，定有好事到"。今晚可要大饱口福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婆，她也大吃一惊:今晚房东请客？ 我也积极帮忙洗菜。听大姐说，老板每年都会请一次年饭，每次要花上万元呢。比如我手上拿的那个大海虾，一百多块一只呢。老板舍得花钱呢。 整个屋子飘着香味。厨师同时用了四个"老虎灶"，蓝色的火烟呼呼地吻着锅底，煎炒烹炸同时进行，那厨师仿佛十分高明的钢琴师熟练地操作，从容不迫，有条有理。五点左右，大事己定。房东进来招呼我们赴宴。我旁边是一对年轻男女，一天到晚关着门的。房东轻轻敲了房门，请他们出来。在房东心里，今晚吃饭是一个房客都不能少的。 来到客厅，我们房客有三大桌，房东的亲友有四大桌。酒，饮料，冷盘先上桌。一些孩子忍不住开吃了。正式上菜后，整个圆桌全放满了。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为了美好生活走到一起来了，大家一起举杯，互相祝福。房东不停地招呼我们喝酒，吃菜。但他自己一直没坐上桌子，他站在旁边高兴地看我们吃。厨师还在叮叮当当地忙着。到后来，菜上放菜，层层叠叠，我们早就吃不下了，菜还在上。每一桌将近有三十个菜了。房东实在太客气了。我们吃饱了，摸摸肚子走了，房东最后才坐在桌旁开始吃饭，厨师也停了下来。宾客们一个个香车宝马绝尘而去，满地狼藉，也够房东收拾好久了。幸好那几位大姐又留下来帮他清理"战场"。说实在的，浙江人的口味讲究清淡，这与我这好辣的江西人还是不合调的。但房东的热情还是感动了我。 听这些老房客说，房东每年都会请房客吃年饭，他们都习惯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中国是个讲究礼尚往来的国家。几天后，我看到对面的大姐请客，房东坐在他们中间，一边流汗(对面是重庆人，不怕辣，估计房东辣麻了)，一边谈笑风生的，好像一位可爱的大哥似的。我跟老婆商量了一下，什么时候也请房东吃一餐。 后来对面的大姐带我老婆到她上班的工厂看看，拐弯抹角骑了近三十分钟路程，人都转迷路了。我们跟这位大姐说，你到这么远的地方上班，为什么不搬到这里住？大姐笑了:习惯了也没事。搬家容易但找这样的房东却很难呀。我们这些房客最长的住了六七年了，就是舍不得这个房东。 这次我回家时，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喳喳叫着。我想这一定是个好日子，因为正好碰到了房东，他也十分友好地祝我一路平安呢。 作者简介 王运美，上饶师专中文系毕业，中学老师，有空喜欢写点文字，以慰寂寞。 新 书 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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