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路口的枣树 文:隋缘 / 版式设计:湛蓝 烟台是我的第二故乡。从父亲那一辈开始,因为工作的原因到我出生的地方生活。每逢清明节,家人们一定会回老家去祭拜,今年的清明也不例外。 摇下车窗,夹杂着海腥味的风扑面而来,不禁抽了抽鼻子。父亲特别喜欢回到这里,平房院落里吹着海风,望着远处海天一线,不时还能看见海上打鱼归来的渔船。我最爱傍晚时分,夕阳晕染了四周,橘红色的光蔓延至海上。渐渐的,太阳一点一点地坠落,最后沉浸在海里,散发出的光也由橘红色逐渐过渡成蓝紫色。不知什么时候,无意中的一眨眼,天与海就在一瞬之间变成深蓝色了。每次回来,心中都有一种熟悉感。我想,这里一定有我丢失的记忆。 村子里很静,不时传来几声狗吠。我慢慢地走在山村里的小路上,清澈的山泉水顺着土路的两旁缓缓流下,蝴蝶飞起又落下,穿梭在村间。不知不觉,我已走到了旧屋的门前。前几年,祖父祖母在村前盖了座新院,山脚下的旧屋就荒废在这里。在大概四五岁的时候,我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父母的工作忙,就把我交给祖母照看。那时住的还不是新院,是村后的旧屋,那时曾祖母也还在世。 路口的枣树还在,只是这几年结的枣子不多了。 祖母说,曾祖母个子不高,年轻时没过过几天舒服日子,人老了,生活富裕了些,身子也还是没胖起来。曾祖母的脚很小,走路走得慢。那段日子里,祖母忙着整理家事,一直是曾祖母照看我。小时候常跑出去玩,曾祖母就在后面跟着我,我一边跑着还一边回头看着曾祖母说:“太奶奶,你走快点啊,一会把你丢了可怎么办。”“你这小姑娘。”曾祖母笑着说道,不紧不慢地走着。 乡下的天空是浅蓝色的,大朵大朵的云浮在空中,聚集在一起,像是赶着去哪儿,又慢慢悠悠的。路边的野草丛生,绿色中时而露出几朵鲜艳的花,生得好看,却也叫不出名字。蝴蝶蜻蜓陆陆续续地落在花上,又飞起去寻觅别处的花,我跟随蝴蝶的足迹,一路欣赏着被挑选的花朵。蝴蝶忽又飞起,向远处飞去了。跑累了,就坐在路旁休息。坐了一会儿才发现,眼前的事物都早已十分陌生了。村里的院落都建的大致相同,分不出哪一条路是通往家的路。我站在路口的中央,心里顿时慌了,不知该向何处去。寻了条感觉熟悉的路走去,坐在自家门口的大妈对我说了句什么,听不大懂也没敢回应,加快了脚步跑去,泪水夺眶而出。 我的哭声越来越大,曾祖母闻声赶来。“让你跑这么快,跑丢了吧,还哭,丢不丢人。”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我抽噎着,还不忘为自己争辩:“是你走得太慢了,怎能赖我跑得快。”曾祖母一下子笑了:“你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小姑娘,长大了还得了。”曾祖母拉起我的手说:“行了,别哭了,走,咱们回家去。” 曾祖母拉着我的手沿村里的小路走去。这段路走得很慢,走得很静,也走得很踏实。曾祖母指着路口的枣树说:“看见了吗,看到这棵枣树就是要到家了,以后自己玩不要再走丢了,自己得认得回家的路啊。”我气鼓鼓地甩开曾祖母的手,坐在枣树下,托着下巴用树枝划着地上的石子,一边摆弄着树枝一边嘟囔着:“这房子长的都一样,我怎么能认得。”曾祖母看着我笑,没做声,拿起一根长树枝,打掉了树上的一颗枣,慢慢地弯下腰拾了起来,放在手绢里搓了搓,然后将枣子塞在了我的手里。她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着:“快走吧,你奶做的饭要凉了。”我咬了一口枣子,站起身,跟着曾祖母回家了。 我记得,那枣子特别甜。 我推开旧屋的门,墙根处长满了斑驳的青苔,墙壁也有些发黄了,院里的陈设还是幼年记忆中的样子。我不记得曾祖母是哪一年走的,只是记得那年我回家后,曾祖母好像生了一场病,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乌云遮住了阳光,天色渐渐暗了,不一会儿下起了小雨。我走过那颗枣树,听到有几片树叶落下,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坐在枣树下吃着甜甜的枣子,她的身旁站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正看着她笑着。 风起了,我转过身,望见乌云已压低至远处的海面。我加快了脚步,沿着村里的路朝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简介: 隋缘,95后,山东省济宁人,中国戏曲学院戏曲文学专业在读生。文字是无声的,但却是美丽的。 新 书 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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