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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寒 | 柴火

 香落尘外 2020-03-14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柴火

文:影寒

版式设计:湛蓝

一夜北风,送走秋,迎来冬。街上,落叶满地。黄叶飘过眼帘,伸手接住一片,手指轻捻,久违的熟识感,不由想起生我养我的巴渝小村。

或是因为村在坡顶的缘故,故名“坡顶湾”。坐落在长垫公路旁,交通便利。丘陵地带,人均耕地少,树不成林。

虽然距川东天然气厂仅三公里左右,却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在物资匮乏的八十年代,只在红白喜事才烧煤做饭,日常生火煮饭主要用稻草、麦草和玉米杆。

那时,为了方便拾捡柴火,都自制工具。找一根长短合适八号或更粗一些的铁丝,把一头磨尖,一头三折成把。拿着它在村前屋后的树下转悠,如冰糖葫芦般把地上的落叶一片片串起,串满整根铁丝就回家。或者把串满的树叶取出放进背篼,直到背篼装满才回家。

遇上落叶多的地方,就用刮筢把落叶筢成堆,然后再一堆一堆装进背篼。这种情形较少,除非大风之后,还可拾得一些枯枝。也可能会遇到被风刮断的枝桠,那就连着枝叶一起拖拽回家,不过得等到风干以后才能生火。儿童的快乐原始而简单,每每此时,比学习受到表扬还欢喜,大抵是因为学习受表扬容易,而拾得枝桠却不常有的缘故。

仅靠拾得的这些落叶和树枝不能补充冬季柴火所需。每到冬季,村里的人习惯了三三两两约着一起到西山挑柴。所说的西山,是太阳落山的地方,目力所能及最远最高的山,距村大约有三四十里路。

儿时都这样,只要喜欢就不觉得累。几十里山路,在兴奋和新奇中翻越。到了目的地,她们忙着捆柴,先用竹篾片把拾来的蕝几(音)或瓜妙(音)绑成一个个狗儿(小捆柴),然后用草绳把几个狗儿绑成一捆,这样挑起来结实。

林的妈妈见我既无铅担、也无篾片和草绳,就简单绑了两个狗儿,找来一根粗细均匀长短合适的木棍当铅担,我就这样挑着回家。

与大人不急不缓相反,最先我几乎一路小跑,以为把他们甩下很远,不想没多久她们就跟了上来。后来进了体训队才明白,其实这样急急停停的变速行走最耗体力,负重前行和跑步一样,节奏很重要。

起初,感觉肩上很轻,路走远了,发现越来越沉。如同责任,时间越长,就感到压力越大。累了,随她们在路边歇息;渴了,喝山上的山泉水;饿了,吃她们带的蕃苕。在资讯不发达的年月,生活贫困的人并不知道苦有多难,什么事都是这样,习惯就好。所以有说: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顺势而迈,有惯性,也因轻快而不稳。上山顶力而行,多费劲,也因用力而踏实,或许这就是人们喜欢走上坡路的缘故。

凡是赶路,都有去时远回时近的感觉,或是因为去时不知目的地所在,而回时知晓归处的缘故。下得最后一个山头,坝下的路以前熟悉,知道离家不远,有些急切。下台阶时,一步小跳,结果捆柴的竹篾片被担断,怎么弄也接不好,柴散落在地,那里离家约五六里路。

回头看看,她们尚在山腰。抬头望望,日头已然不高。无计可施,索性取出木棍径自离去。凡事,当不以得到为目的的时候,都能淡然面对失去。第一次上山挑柴就这样戏剧般结束,而那两个狗儿,被林的妈妈绑在一起挑回了家。

后来,经常跟妈妈一起上山挑柴,路就熟了。离家最近的山叫白庙,距家约十里路,站在家门口远远就能望见。它是挑柴人最后一处歇脚之地,也是接柴人的等候之处。

之所以叫白庙,或是因为庙的外观都是白色的缘故。唯一一次进去,是随爷爷和哥哥前往,具体为何早已忘却。清楚记得别人都在虔诚地烧香磕头,而我却在心里胡言乱语。

想到这里,心蓦地一紧。难倒因为我的不虔诚,以致妈妈早早离去?虽然从小就不相信鬼神,但此时却真真切切感到那层厚厚的痂被狠狠地剥离。

清冷的早晨,我把衣服上的帽子扣上,把拉链拉到鼻尖,在这条走了二十年的城市街道,迎着北风数着落叶,踽踽前行。

作者简介

影寒,本名赵恒,重庆长寿人,现居山东青岛。人到中年,沧桑不惑,闲暇写身边人述过往事,静心养性慰平生。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 犇  徐和生

顾问:刘向东  龚建明  蒋新民  崔加荣   孟江海   李思德   王智林  张建华

特邀顾问:乔延凤

排版:强哥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柳外斜阳  莲之爱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无兮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从前慢  魏小裴  向日葵的微笑  过往云烟   叶儿   佳石  自在花开

稿费: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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