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第一个走进心里那个人——我的奶奶 作者：一路槐花香 | 版式设计：强哥 奶奶是这个世界最疼我的人，也是最早走进我心里的人。那时，妈妈和爸爸工作都特别忙，奶奶的行为和品德伴我一天天长大，影响一世，情暖一生。 听妈妈说，我是奶奶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五十三年前因水痘麻疹夭折的孩子不计其数，可奶奶硬是不离怀不眨眼地抱着还有一口微弱气息的我三天三宿，让死神也怯了步。 听妈妈说，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奶奶就特别疼我，我也就非常恋奶奶。有一次，奶奶和妈妈在厨房做饭，爸爸抱我，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哭烦了，爸爸给我小屁屁一巴掌，我哭得更加夸张。奶奶进屋抄起枕头砸向爸爸，说爸爸打不会说话的哑巴孩儿有罪，该打！该不该，我不知道，反正我看见奶奶就笑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因为有奶奶陪伴，我童年和少年是幸福快乐的。除了上学，我几乎每天都黏在奶奶身边。把头枕在她盘起的腿上，一边看她做针线活一边听她给我讲嫦娥玉兔的故事。奶奶说我就是月亮上那个玉兔，玉皇大帝怕奶奶寂寞，就把我送给了她，所以我属兔。奶奶也会给我讲她一个人带着爸爸他们兄妹5个闯关东的事儿。6口人除了一床被子和身上穿的衣服什么都没有，硬是从河北滦县走到了现在的沈阳市康平县张强镇，在好心人的房山搭了个窝棚生存了下来，那艰难可想而知。可奶奶从来不讲这些，总是讲什么人给了他们一口饭，什么人留了她们的宿，什么人帮过她们。所以，奶奶宁可自己挨饿也要把玉米面饼子微笑着送给讨乞者，绝不会让一个乞讨者空嘴而去。奶奶告诉我，但凡能活下去，谁都不会出来要饭。咱少吃一顿没关系，可能会救一条命。这许是奶奶切身之痛悟出的真理。  我小时候最粘的不是妈妈，而是奶奶，粘到了无法解释的程度。那年我好像还不到5岁，奶奶去大连看姑姑。姑姑是奶奶唯一的女儿，姑父在海南岛做军医常年不在家。本来奶奶是要带我去的，妈妈怕我拖累奶奶就没有同意。谁知奶奶走的当天晚上，我就开始莫名地发烧昏迷。妈妈请遍了中医西医，就是不见苏醒。直到第三天爸爸妈妈看我实在不行了，怕见不到我奶奶会埋怨，便给姑姑拍了电报。奶奶得知消息，立即返程归家。由于心急，加上奶奶是裹足小脚，在上火车时一脚踩空将头磕破，流了好多血，以致额头落下一个深深的疤痕。奶奶坐了一宿火车，脸上都是血迹，到家抱着我不吃不喝，一直念叨：“老孙女，奶奶回来了，奶奶回来了。你快醒醒，奶奶再也不离开你啦！”任谁劝，奶奶就是不松手。谁劝急了，她就哭：“我老孙女要是没了，我就跟她去，她是离不开我啊！”说也奇怪，奶奶到家2个多小时后，我突然醒了，像没事人似地冲着奶奶笑。摸摸头，也不烫了。从那以后直到奶奶去世，我们再没有分开过。 我每天放学走进院子的第一眼一定是看向窗户，因为，那里有奶奶慈祥的目光迎接我，然后就是暖暖的爱等着我。冬天奶奶把我的脚放进衣内捂热，把热乎乎的饭菜盛好；夏天奶奶会把毛巾放到水盆中冰凉，等我到家擦汗擦脸，那叫一个舒爽。放学后，我除了带领学雷锋小组去做好人好事，其余时间都腻在奶奶身边。帮奶奶梳头，看奶奶做针线，听奶奶讲故事或靠在奶奶腿上看书。 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的年代，妈妈宁可自己挨饿，每个月也要挤出几斤粮票几元钱给奶奶买糕点、水果。粮食不够，妈妈就只喝稀粥或玉米面糊糊，有时更是偷偷一个人吃野菜或喝凉水充饥。妈妈常说，爷爷去世早，奶奶逃荒要饭纺线织布，一个人带大爸爸他们兄妹五个，吃尽人间百般苦，现在跟咱们在一起，一定要让她晚年享尽所有福。可是奶奶总是纸包纸裹地把妈妈给她买的好东西偷偷留下来给我吃。有时为了能让我吃的时间长一点，奶奶会在每天中午把妈妈给她买的糕点悄悄拿出来，码到盘子里晾晒，一直到最后蛋糕硬得掰不动。 妈妈疼奶奶，奶奶也疼妈妈。妈妈工作再累，每天也会不到五点就起床为全家人做早饭，从不让奶奶动手；而奶奶为减轻妈妈的负担，每天下午两点多就开始做晚饭，同时带领我们在妈妈下班前，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把全家穿破的衣服拆开，将每个布块布条洗净码齐用包袱皮包好，给全家人做棉衣棉裤棉鞋里子。为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暖暖和和，她把姐姐们穿剩的衣服缝补上各种装饰，干干净净利利整整给我穿；每个冬天奶奶都会给全家每个人准备棉衣棉鞋。更是为我准备薄中厚三套棉衣棉裤，漂亮的小棉鞋各种花样。令老师同学和小伙伴们艳慕不已。奶奶善良，她把妈妈给她买的新白衬衣改成小白衬衫给我没娘的同学穿，无论给我做棉鞋还是单鞋都会给我那个同学带一双。 我不知道奶奶这辈子吃过多少苦，但我知道奶奶遭的罪比“忆苦思甜”还多。一次帮奶奶梳头，我发现奶奶左耳朵与右耳朵不一样，是那种扭曲的变形的。我问奶奶才知道，爷爷去世后，家里只靠奶奶纺线为生，到了冬季家里没粮食，眼看孩子们饿得受不了，奶奶便去几十里外的亲妹妹家想借点粮食。冒着寒风顶着大雪走了几十里路，奶奶终于看到了自己亲妹妹家的青砖大瓦房，奶奶进屋用手揉搓冻僵的耳朵，结果左耳竟然冻得掉了下来，奶奶顺手把冻掉的耳朵又摁了上去，因为摁得不精准，所以左耳长成了扭曲的样子。我急急地问奶奶借到粮食没有，奶奶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后来河北的舅爷爷来看奶奶，我曾问过舅爷这件事，才知道，奶奶回来后大病一场，落下了伤寒的病根。而此时爷爷唯一的弟弟又想独霸家里的房产，和妻子一起百般欺辱刁难奶奶。卧床不起的奶奶从炕上爬到地上，拉起跪在地上祈求的三个儿子，说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兄弟你放心，我生是老高家人，死是老高家鬼。我不会和你争家产让外人笑话，就是要饭也不会在老高家门口要，丢老高家的脸！”在奶奶刚刚能走动时，奶奶就带着爸爸、两个大爷、两个叔叔和还在怀中的姑姑踏上了逃荒之路。事实上我只见到过两个大爷一个叔叔和姑姑。大些的时候我也问过爸爸，爸爸说我的四叔连病带饿死在了逃荒的路上。我无法想象奶奶在漫无目的的逃荒路上是怎样带着爸爸他们赤脚走到关外的，又是怎样把活下来的五个孩子养大成人的。我不知道两个大爷为躲抓丁逃往异地。为不饿死爸爸参军，奶奶是怎样顶丁入营做饭，还要养活年幼的叔叔姑姑的。我听到的是国民党兵营大厨师如何帮助奶奶保护奶奶，还有奶奶自豪地讲她听到解放军打过来手持菜刀与国民党军官拼命的故事。我看见的是，解放后两个大爷，一个成为公私合营后某著名酒厂的第一任厂长受到周恩来总理接见赞扬，一个成为当地有名的木匠；我爸爸转业地方不知疲倦工作的身影，叔叔、姑姑在妈妈坚持和供养下读书到高中、大学毕业，叔叔成长为我市国有钢厂副厂长、姑姑成为一名医生的幸福家庭。我眼中的奶奶从来都是衣衫整洁，发髻光亮，腰板挺直，笑容满面。我也曾问过奶奶是否恨她的妹妹，奶奶摸着我的头平静地说：“不恨，也许她有她的难处。人呐，一辈子不知会遇到多少事，好事，坏事。恨一个人，是件很不开心的事，恨很多人，就会总不开心。多想想帮你的人，心就会暖暖的。” 奶奶一点一滴言行不仅在我幼小的心灵播下了善良节俭、尊严和爱的种子，而且润养我成为了一个乐观向上、能屈能伸、坚强大度的人。 听说人生无常转身即逝，可是我没转身啊。我一直面朝奶奶抱着她的胳膊睡觉，抱得那么紧，睡得那么香。因为我习惯抱着奶奶的胳膊，不抱就睡不着。醒来，奶奶就走了，那个叫什么心梗的东西，让奶奶走得那么急促，那么悄无声息，不给我留一点接受和消化的时间。那个日子刻进了我的心里：1976年5月18日。  奶奶，您不是说这个暑假带我回河北老家寻根吗？您说，您一定要带我回去一趟，再不去就没时间了。您还答应我，等我长大跟我过让我养活您。那时您的身体好好的，怎么就说没时间了呢？难道您有预感？如果是，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奶奶，您知道吗？您走了以后，我不哭不闹坐在门槛上整整一周。我不信不信啊！我不敢睡觉，不敢进屋吃饭，不敢去上学，生怕我一眨眼，你回来我看不见。妈妈懂我，她不劝、不逼，每天有时间就坐在门槛上陪我。还有我小学的关老师，也每天抽时间过来陪我坐。终于有一天，妈妈搂住我哭着说：“老姑娘，奶奶走了，奶奶不会回来啦。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看了妈妈一眼，什么也没说，慢慢站起来，走进屋里，脱鞋上炕，拽过一床被子，蒙头便睡，睡了一天一宿，然后开始上学。奶奶，我没哭，一声也没哭一滴眼泪也没掉。但从那以后，我就落下了失眠的毛病。我不知道再贪睡还会错过什么。我努力学习、读书，早晚出去跑步，就是不让自己闲下来。我不敢闲！ 直到您去世10周年，我突然对妈妈说：我想给奶奶立个碑。妈妈当时眼睛都圆了，因为在这10年我从没提过您，家里人也没在我面前提过您。但瞬间，妈妈便高兴地说：“好好，妈妈安排。”我摇摇头：“我要用自己挣的钱去给奶奶刻碑。”妈妈懂我，她不再说什么，一切全都按照我的意思做。到给您立碑那天，我把亲属都召集过来本想为您举行个隆重的仪式，可是我“奶奶”二字刚出口便昏了过去。待我醒来，姑姑正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孩子，哭出来吧！”我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回家后，我听见没敢去墓地的妈妈小声问姑姑：“哭没？”姑姑小声说：“哭了，自己昏过去了，把别人的心也哭碎了。”妈妈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没事儿啦，没事儿啦。”我走过去搂住妈妈，平静地说：“对不起妈妈，以后我会把对奶奶的爱全部给您，不会再让您为我担心，也让天堂的奶奶安心。”妈妈哽咽着：“妈只要你好好地……”就再也说不出话。 奶奶，整整四十年了。我一直相信，您始终没有走远，您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我。您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的人，只要我心在，您就不会离开我，因为您不忍不舍！ 对妈妈的理解和深爱是在您走以后慢慢体会的，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妈妈在我怀里咽气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给妈的不是一份爱，妈懂！有你，妈很幸福！”奶奶，您也许没想到，我也不知道。是您的品德和慈爱默默地陪伴我，照亮了我的一生，也温暖了我的一生，让我自觉不自觉地温暖着遇到的每个人，哪怕受再大的委屈，遇到再大的困难，从未改变！ 作者简介 本名：高淑槐；又名高树槐，网名“一路槐花香”。性别：女。1963年出生。辽宁铁岭人。大学毕业，曾做过教师，目前供职金融系统，从事金融审计与合规管理工作。喜欢在文字中传递温暖，坚守初心，与良善相伴。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子寒 排版：强哥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柳外斜阳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无兮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米米 从前慢 稿费：湛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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