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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 黄东波 | 人间烟火十九年(上)

 香落尘外 2020-03-14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人间烟火十九年

作  者 | 黄东波

版式设计 | 强 哥


一九九四年的十月一日,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那天吃过晚饭后骑着自行车和介绍人就去了她家。

一进屋我就看到了她。嘿,我前几年见过她啊!也不知她认不认得我了。

     经过简短的介绍后,他们找借口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我们俩。她家的那盏灯很昏暗,看样子也就四十瓦,本来就在心里留有印象,灯再暗点,我越看她长得越好看,就这样我那颗心被她俘虏了。那年我二十三岁,她也二十三岁。

相处的过程中我们俩逐渐了解了对方,她说她啥也不会干,什么做饭、洗衣服、织毛衣之类的等等等等,反正这么说吧!女人会干的家务活她都不会干。

这些都不用你管,咱俩成家后这些活都归我干。我那时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窍,还是大脑哪根筋短路了,开始了大包大揽。

后来自己一琢磨才发现,这是所有男人的一惯技俩啊,先把老婆弄到手,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但我当时可没那么想,有这些想法时已是以后的事了,我还知道了她生日小我十五天,也就是说我们年龄刚好相差半个月,嘻嘻。 

   其实她也不是啥都不会干,在相处的过程中,她给我织了件毛衣,可其中的一大半是她妈妈帮忙的,穿在身上的那天,我故意在同事面前炫耀,可惜被人挑出了毛病,一同工作的大姐说你对象织的挺好的,就是差了两针。

期间我还喝过她做的甩袖汤,说句公道话确实好吃,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在饭店或朋友家,我再没有喝到过那么好喝的汤了,也不知她是怎么弄出来的。

转过年来开始谈婚论嫁了,俩人处的挺好的,双方的家长也都比较满意,就开始筹备各种结婚事宜。

去照结婚登记用的相片,照相馆老板的那句话让我特别高兴,他说我这辈子有福,说得我心里暖哄哄的。

结婚的那天,朋友驮着我去接媳妇,到她家后我惊呆了,打扮的好美啊!直到别人提醒我才醒过神来。

记得那天是一九九五年的五月十一日,农历四月十二,从五一开刮的大风,在那天忽然跑得无影无踪了,暖暖的阳光照耀着两个享福的人儿,路旁的垂榆伸出热情的双手为我俩欢呼喝彩,我驮着她奔向幸福的彼岸。咯噔咯噔,突然我感觉到自行车发生了变化,也许它知道今天是我俩大喜的日子,也许是它想让我俩尝尝坐轿的感觉,它把自己的一只腿弄瘸了。路过武装部时,我又听到了感人的话语:“看人家的命多好,赶上了这个艳阳天。”路旁站着一队穿着整齐的预备役军人,他们的面前还摆着两门小钢炮,就像是故意为我俩准备的结婚礼炮一样,在我俩经过时他们还一齐拍起了手。

还没走出五十米,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两个人,身上背着一部照相机手里拿着纸和笔,跟在我的身旁不停地询问着,他说他们是吉林日报社的记者,今天看到这么大的自行车迎亲队伍,准备好好采访采访。后面的姑父急忙迎了上来和他们聊了起来,为我解了围。前面记者不停地照相,我和她坐在车子上面不停地颠簸,在身后喜气洋洋的祝福声中,我挽着她回到了自己那温馨的小巢。

婚礼后没多久,吉林日报社寄来了几张照片和一张当期的报纸,在上面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关于我俩的报道,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把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弄差了。

她还真是言出必行啊!每天除了上下班是活,回到家里锹镐不动,什么做饭刷碗洗衣服啊统统都与她无关。记得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对她说,老婆,咱家窗户上的玻璃脏了,你擦擦行吗?你猜她怎么回答的?“不用不用,下场雨就好了。”当时就把我逗笑了。唉!谁让咱当初答应了人家,干就干吧,再说自己的老婆不疼,疼谁啊!

我是一个守旧的男人,结婚好几个月了老婆的肚子还没动静,我着急了就和我妈说了这事,我妈陪着她去医院做检查,结果让人喜出望外,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我很奇怪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我的姐姐和嫂子怀孕时都折腾得受不了!妈妈说只有极少数人没有反应,说这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谁知道呢?

     更奇怪的事不久就发生了,但不是在她的身上,而是在我的脸上,我的脸上竟然长出了蝴蝶斑,而且越来越多,她的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这些斑直到孩子出生后才渐渐消失。

一九九六年的五月十四日,农历三月二十七凌晨一点,我们家的小老鼠出生了。“这孩子可真厉害,从他妈肚子里拿出来后,我们用卫生纸给他擦身子,他竟然一把抓住就往嘴里塞,害得我们费了好大劲才从他手里抢下来。”护士一边看着怀里的孩子一边说。

     不对啊!我咋没听到哭声啊!我记的小孩出生后都大声地哭叫啊,他咋没动静呢?我不禁暗自嘀咕起来。二姐抱他下楼回病房,我还要守在手术室旁等着媳妇出来,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从楼下传了过来,我的一颗心才平静了下来。

出院回到家我的好日子来了,妈妈每天给她做好吃的,而且咸淡和平时放的一样多,来下奶的人看到后说太咸了产妇容易生病。妈妈说不必害怕,只要她不哭就没事,没咸淡的饭菜咋吃啊!事实真的和妈妈说的一样,直到今天我老婆也没啥反应。这回我可逮着好事了,她吃不了的我统统拿下,骨头给狗,这小日子过得那个滋润哪。半个月后妈妈因为要做买卖脱不开身子,每天她都是把东西送来就走,其余的时间由我来伺候老婆月子。您也许会问,你哪有那么多时间啊?嘿嘿,我有的是时间!就在儿子出生前七天,我光荣下岗了,老婆还说我是乌鸦嘴,因为我在单位的铁门上写了:五月七日放水,结果成真。

也多亏我有伺候过嫂子月子的经验,那还是我待业在家的那年,嫂子在我家坐月子,虽然我只是给她煮粥煮鸡蛋,外带清理大侄子的排泄物,可也积累出不少经验。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没有了好吃的,我和那只狗日渐见瘦。

到如今老婆还总拿这件事来和我开玩笑。


月子坐完,生活也渐渐走向正轨,她在家休产假我在家休长假,没有经济来源只好花结婚时接到的随礼份子钱。份子钱一共只有一千多块,期间再随几份礼哪经得起两个人花销啊?眼看着就要没钱花了,要强的我俩也不会向父母要,怎么办!我只好放下自己的自卑心理,出去找活。


      说句实话,我的自卑心理和儿时的经历有关,如果不是后来遇到的一位朋友改变了我,我今天不可能写出这些,当然了这是后话。我在工厂从事的工作是电工,虽然不是很精,但简简单单的毛病还是会修的,可就是自卑和不自信让我不敢干电工活,怕出去丢人磕碜,没办法在只好在建筑队找了一份力气活。那是个个体建筑队,老板姓石,一看面相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我们在接触中还聊出了点私人关系,他和我已经去世的三舅曾经关系很好,有了这层关系我想这下好了,这里的人就不会欺生了。第一天在劳累中过去了,虽然很累但我的体质好,恢复得也快,回到家后我马上就不累了,还为老婆做饭菜。


      说来也奇怪,我不管干再累的活只要一回到家,马上就恢复如常,直到现在还是这样。但从第二天开始就不是那回事了,老板不在时,由一个姓梁的瓦匠领工,也不知我和他前世有仇还是后世有冤,都没活在一起呆着时,他就会给我找点活不让我闲着。我想:人在屋檐下,低头就低头吧!谁让咱挣人家的钱呢!再说老板器重他。这人啊!都犯一个毛病,有的人识数有的人不识数,你越敬他他越歪歪腚,这个梁瓦匠就属于后者。看到我不言不语地闷头干活,长得也是一副傻面相,他更来劲了,天天支使得我脚不沾地。


      就这样十六天过去了,我的心里也憋了十六天的火。也该着他倒霉,第十七天雇主家的房子封顶,中午安排饭他们都喝了点酒,因我那时不能喝酒所以没喝。下午他在房上堵檩空,借着点酒劲更来劲了,别人都呆着他还在支使我,并且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叨咕着什么。我再也忍不住了:你妈*你给我下来,国骂从我的口中奔涌而出,十六天的愤恨在这瞬间爆发了,说句心里话那天要不是有人拉着,我真的不知,今天还会不会坐在这里写。
      结果可想而知,我是力工人家是瓦匠,第二天老板给我算了工钱,还挽留我再干,可您想想还怎么干啊!


      回到家老婆安慰了我一顿,再看看胖乎乎的大儿子,所有的不愉快一下子就消失了,可饭菜还得照做不误。 说句实在话我知道老婆会做饭菜,而且做得比我还好,对象时在她家吃的几顿饭,都是她做的,现在家里来人时也都是她做,可两口子过日子哪会计较得那么清,那样就没法过了,睁只眼闭只眼吧。
      还得找活啊!可我一想建筑队的那帮人脑袋就疼,我下决心不再当力工,找个营业自己干。
      在寻觅和幻想中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不能再等了得赶紧找活,可活在哪啊!
      一次我雇一辆人力三轮车拉大米,到家付款时按讲好的价付了五块钱,他要了口凉水喝,喝完后我给他点颗烟,和他聊了起来。
      闲谈中我知道了这行的一些规矩,他走后我暗想这行也不错,虽然名字不咋好听。别人都喊它倒骑驴,可自由啊!而且都是付现钱。打定主意后和老婆商量了一下,能挣钱老婆当然会同意了。第二天我去卖车的地方打听了一下,一辆车要三百七十五块。回家后一查,钱还差个整数,整整差了三百块,这可咋办啊!只好厚着脸皮向父母借了三百块钱。 经过短暂的练习,我厚着脸皮出车了,但也只是在每天黑天后才出,那时的车也少,一趟能挣十五六块,每天晚间都可以挣上几十块钱。没用半个月不但把借的钱还给了父母,而且手里还有了活动钱,这下我更来劲了。


  转眼就到了冬天,我每天出车回家,棉袄和棉裤都湿得透透的,脱下来放在炕上烘干后,第二天接着再穿。在这期间,儿子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叫爸爸了,虽然他总是哭不听话,但看着他,心里总是甜甜的。


      一九九六年还剩下最后几天时,我把出车时间改到了白天。


送走了温馨而疲乏的一九九六,我们迎来了未知的一九九七。我继续从事我的工作,那辆心爱的三轮车载着我的梦想,在街头巷尾不停地穿梭,渴了就喝口凉水,饿了就忍着。您也许会问:为啥忍着啊?咋不买啊?兜里不有钱吗?那么我告诉您,我那时心眼小,舍不得花钱!进入了这行后随着接触的人多了,各种活也接踵而来,这家改个门,那家扒道墙,总之以前不会干的活现在都会干了。


     也许是老天爷怕蹬车的受累心疼他们,不知哪位神仙哪年研究出了助力器,并且传到了这里,我也买了一台,经过非法的改装后上路了。助力器真是个好玩意啊!花钱不多还有劲,一次拉个千八百斤不费力。像一夜之间从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虽然只解放了一半,但我已经知足了。

     老婆上班后孩子送到了姐姐家,让她代为看护,每天在老婆下班之前我已经把孩子接回家,并且把饭菜做好,这回又添了一个人的用度,我把工作量增加了许多。有人说干家务活有瘾,我稍稍赞成一下这个观点,说句心里话,你干惯了某一件事后,别人再来接手你会感觉不习惯,这可不是贱皮子,不信你就试试,呵呵!


     儿子在十个月的时候,真的会叫爸爸了,虽然是先开口叫的妈妈,那我也特别地高兴。我对哄孩子没有耐心,用老人的话来讲就是猴稀罕,稀罕时就狠狠地稀罕,直到把他稀罕哭才罢手。老婆让我哄时我就狠狠地稀罕,不一会她就会把孩子要回去,并且会数落我一顿,她哪知道这是我的计谋啊!我和老婆共同发现,儿子会说话以后睡觉时特精神,稍稍有点响动他就会醒过来打探。我对老婆说,这小子上辈子一定是公安,就叫他小警察吧。 活还得接着干,日子还得接着过,还得挣钱养活我家幸福的小警察。


     一九九七年就在平平淡淡中悄悄地溜走了,唯一留下的纪念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它只是在岁月的年轮上深深地刻上了一道印痕”。


新的一年来到了,孩子大了一岁也越来越不听话了,遗传十分到位,人小主意大,他认准的事你就是打他他也不改,也不知怎么的学会了咬人,经常用他那个只长了几颗牙的小嘴巴,把大他七岁的小哥哥咬的泪流不止。我那外甥也是好样的,受到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还手,只是在看到我时,会委屈地说上几句:“二舅,你家唧唧又咬我了,他再咬我我就打他”可他一次也没有打过。唧是吉的谐音,大姐总说孩子的名起的不好,说,要不然孩子就不会这么唧唧!孩子名是他老姑父给起的,他说孩子属鼠,出生的日子三月二十七是小吉,时辰又是在子时,是双吉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

    六月末的时候身体一向健康的妈妈,突然开始持续不断地打嗝,吃饭吞咽也费力了。刚强的她任谁劝说也不去医院看,说吃点药就好了。后来实在经不住大家的劝,在七月一号那天去县医院做了检查。下午检查结果出来了,就像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连情节都一模一样,是个令人心碎的结果:食道癌晚期。

    在医院工作的老姨夫说,咱们这的医疗条件不行,去长春看看吧!也许不是。其实他说过在县医院检查出来的,基本就是准的,因为咱么这是癌症高发区,很少有检查失误的。可最后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啊!第三天父亲和我的二姐夫就陪着妈妈去了长春。等来的结果更令人失望,不但是晚期而且病灶的位置不对,不能做手术,只有用药物来维持。父亲听说有一种治癌症的药,药名叫:“中华灵芝宝”,就去长春买回来给妈妈服用,妈妈服了这种很贵的药后,却一点作用也没有。这个丧尽天良的厂家,摸准了癌症病人和家属的心理,用假药害人,如果老天有眼,一定不会放过它们。这个药不行,父亲又去了河南买回另一种药给妈妈服用,结果还是不行。

     有句话不知您听过没有,叫屋漏偏逢连阴雨,这种倒霉事恰恰人我家赶上了。七月末,百年不遇的大水开始泛滥,电视上广播里路旁行人的嘴里,唠的都是关于这场大水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妈妈能不心急吗!每天躺在病床上总在打听关于大水的事,这件事隐瞒是隐瞒不了的,来看望妈妈的人嘴里说的也是这件事,这无疑加重了妈妈的病情。那时的人们真是害怕了,住在平房里的,把家里贵重的东西搬到亲属家的楼房里,外地的亲人也不知在哪听到的信,说大水已经淹没了县城。到了八月中旬的时候黑龙江那边不知怎么弄的,堤坝没堵住在镇赉这边决口了。县城里每天经过数不尽的牛羊,逃难的人来到县城后诉说着他们的经历,每天都在发生着各种离奇的事。
      妈妈躺在病床上心却在挂念着我们,每天都问我们关于家庭的事,还告诉我们多准备点塑料薄膜,多准备点水。我的好妈妈啊,您病得那么重还在惦记着儿女,做儿女的愧对您啊!如果我们平时在您出摊时送点热水,您也不会在回到家后,急着喝那滚烫的茶解渴,这一切只因为您渴啊!在焦急与忧虑之中,老天开眼了,四十多天不见晴的日子过去了,大水也慢慢退去,可妈妈的病却更加严重了。


      吃药打点滴!打点滴吃药!妈妈每天都在重复着这两件事。转眼间进入了十月,妈妈已经不能吃一口食物了,只靠能挂点滴维持着生命,在这期间妈妈做了两次奇怪的举动,装作已经不行了,在穿上寿衣后又突然没事了,还看着我们笑。最后几天时妈妈的血管不再接受任何液体,只能用棉签蘸水湿润她那干裂的嘴唇和舌头。亲属们听到信都来了,可妈妈只能看着他们却不能做出回答,因为妈妈已经饿得没力气说话了。那天夜里,妈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给妈妈穿上寿衣后,我们把妈妈轻轻地抬到早已准备好的一块木板上,我不停地喊着妈妈。可他们说别喊了你越这样妈妈她越遭罪,因为妈妈舍不得离开,我停止了呼唤,不久,妈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六日,农历九月初七,我的妈妈抛弃了她深爱着的丈夫和儿女,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妈妈出殡那天我就像失去了灵魂,当人们都在哭时,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假,我竟然一滴泪也没有,只是自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对着那一缕消逝的青烟,默默地跪倒在地。难忘的一九九八,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它让我失去了妈妈。这两年有人议论说,妈妈去世时我一滴泪没流。可有谁知道,我的心在滴血。

       念母儿思故,字字挽泪出。
       娘知儿心意,冥冥手相抚。

 失去妈妈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尤其是每到过年时更是如此,每到腊月二十九那天我的心里就不舒服,因为那天是妈妈的生日,自己去西屋悄悄地点燃三炷香,嘴里说着祝福妈妈在那边过的好的话,虽然我知道我的孝心来得太晚了,可我想妈妈一定会感知到的,感知到她儿子的心。
    父亲接过妈妈的活继续出摊,我和老婆继续着自己以前的工作,小警察也已经四岁了,我和老婆把他送进了幼儿园。
    这个小警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不愿意去幼儿园,每天一到幼儿园附近时,他就会发出像杀猪一样的震耳的哭声。
    不愿意去也得送啊!还要学知识啊!他妈就在附近的商店买点好吃的哄他,好说歹说是骗过去了。
    接他放学时老师说的话把老婆逗乐了,老实说他屁股下坐的垫子谁也别想动,谁要动的话他就会把垫子搂在怀里,然后说这是我妈给我做的谁也不给。 
    这个小警察真的太像他爸了,我小的时候比他厉害,家里来人我就哭一直到把人哭走为止,打也不行,我还能看家,不认识的人来了休想进门。
    平平淡淡的日子静如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转眼就到了冬天。
    可能和一九九八年的大水有关,一九九九年的冬天特别寒冷,铺天盖地的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就在这瑞雪飘飘中迎来了新千年,跨世纪的二零零零年。
    世纪是跨了,可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因为非法改装的三轮车经常肇事,还影响市容,县里下了决心一定要彻底铲除这个隐患。其实在这之前县里已经搞过几次类似的运动,但所有的三轮车主联合起来去找县长理论,主要的话题就是我们下岗了,我们没饭吃,那时蹬三轮的基本都是下岗职工,县里也没办法解决这些人的吃饭问题,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这次大家也都联合起来起找过,可这次真的不行了,从下令的第二天开始,所有的交警都开始行动起来,看到安装着助力器的三轮车,就挥动起手中的铁锤狠狠地砸下去,两天之后大街上已经基本看不到助力车的踪迹了,只有在夜幕降临后,才会看到为数不多的胆大妄为者还在行动,我就是其中的一员,虽然我胆不算大。偷偷摸摸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交警也不傻,很快就开始了夜间行动,这回真的是山穷水尽没有路了。犯愁的日子来了,用了两年的助力器后人已经变懒了,再用脚蹬已经不可能了,做买卖还没有本钱,这可咋办啊!说句心里话,端着铁饭碗的那些人,每天还在抱怨着自己挣得少,可你要是下岗后你就会明白这其中的艰辛,好好珍惜吧! 就在这年的年底,传来了工厂要复工的消息,让原来的职工回厂报名,我自然也在其中。国有化的时候这个工厂有一千六七百人,这回归了个人以后不会用那么多的人了,但我的心里有底,因为我是特殊工种。

   在等待与盼望中,二零零零年从身边悄悄地溜走了。


二零零一年的三月份,我接到了回厂上班的通知,回到阔别多年的地方,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紧张而忙碌的冷修开始了,大家并没有因为在外面游荡了几年而纪律松散,相反每个人的干劲都很足,和国营时的工作效率简直没法比,一个人可以顶那时的两个人,遇到不懂的问题大家就一起出主意一起研究,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景。说句心里话,这一切是因为每个人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绝不会让这份工作从自己的手中溜掉。因为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屈指可数的几个工厂相继倒闭了,好几千人的饭碗都被砸了个粉碎,大部分的下岗职工都以蹬三轮车为生。我记得去县委告状时有人说,你们可以做买卖啊!可你想想看,上班上惯了的人,你让他做买卖他根本就摸不着门路,再者说了,都去做买卖东西都卖给谁啊!


      一千六七百人的工厂,回来上班的不到一千人,还有那么多在家等着消息的,尤其是还有许多走后门的也在那排队等着机会,危机感时刻挂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我也不例外,遇到不会的问题张口就问,再不会半夜醒来才想,非得立刻弄懂了为止,在这股力量的支配下,以前在国营厂时不会的现在基本都学会了。很快冷修就结束了,开始给融化玻璃的窑炉升温,我们也正式开始跟班走。我们电工实行的是三班倒工作制度,每班八小时每班两个人,我还和原来的师傅一班,他是正班长我是副班长。


      正式生产那天,看着那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玻璃在石棉辊的挟持下露出笑脸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发出了欢呼声,虽然大家对这个场景并不陌生。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份,震惊世界的911事件让我感觉到我生在中国是幸福的,干活虽苦点累点,但你不必为生命安全日夜担忧,只要你遵纪守法,就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我那五岁的小警察,对这些大事件漠不关心也还懵然不知,他每天要关心的是玩具和许多好吃的。小警察的妈妈也一样,对这事件远没我那么震惊和关心,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她的心可真大啊!!!


“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在刀郎的歌声里我又迎来了新的一年。平平淡淡的生活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味道中,不知不觉过去了七年,我们夫妻间早已没有了火热的情话,两颗心最关注的就是我们的儿子“小警察”。 这个小警察特尖,好像熟知了我的习惯,每次吃完饭后,他就会把烟拿出来一支递到我手上,并且还会四处找火机来为我点燃。
      看到他的一举一动我就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也会在爸爸妈妈吸烟时重复和他一样的动作,长此以往,他长大后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成为烟民呢?每到这时老婆就会说,看你把孩子教坏了的! 
      从十九岁吸第一支烟算起,我的烟龄到这时已经整整十二年了,随着烟龄增加我的烟瘾越来越大,从原来每天一盒半增加到如今的两盒半。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点燃一支烟,饭后酒后更是如此,后来发展到每天半夜突然醒来,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上一口后才能睡好这个觉。随之而来的恶果就是不停地咳嗽,脸色也显得晦暗无光。
      老婆每天说的话就是:“这破玩意有啥抽头,趁早戒了得了,看你的脸色,都快成大烟鬼了。”她说她的我吸我的,因为对象时她答应过我不管我吸烟,这句话我记得最清楚。什么吸烟危害健康啊!什么二手烟危害家人啊!统统和我没关系,只要让我吸就中。就在老婆说这些话的头两个月,我那有着几十年烟龄的姑妈去世了,医生说她的病就是吸烟引起的,虽然现在医学发达了,却没能挽救她的生命,她得的是肺癌。术后医生曾用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把病变切除的肺叶拿给我们看,全是黑的,医生说正常人的肺叶应该是暗红色的。


    我对老婆说我要戒烟,她的表情里流露出一种怀疑的神态,说那你就试试吧!一点高兴的意思也看不出来。我不怪她,因为之前我曾经戒过几次烟,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究其原因就是自己的大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在一次次吸完这盒就不再吸的自我欺骗下,把一支支烟点燃吸光。这次也一样,吸完了一盒就对自己说再吸一盒,吸完了我指定不再吸,再吸我就不是人。
      结果,不是人就不是人吧!谁让烟这么好呢!越来越重的烟瘾,越来越剧烈的咳嗽让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彻底戒了它! 第一天六神无主,第二天昏昏沉沉,一连几天班上的活都是师傅干的,回到家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天正准备上四点班,忽然感到嗓子发痒忍不住咳了起来,咦!不对啊!嘴里怎么有一种咸咸的感觉,吐出来一看我傻眼了,吐出的不是唾液而是通红的鲜血。 完了完了,我冷汗霎时流了下来。


      人性的脆弱在这个时候暴露无疑,平时手割个口子流点血没什么,因为那是眼睛可以看到的皮外伤,可这次不同啊!越怕越咳得厉害,星星点点的血喷溅在雪白的墙壁上,我真的害怕了,给班长打电话请假后,我想去医院看看可又不敢去,就躺在那里等老婆回来,各种奇怪而又害怕的想法和念头,在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折腾。
     

   那天,我安慰自己最好的想法是肺结核,最坏的想法是肺癌,我偷偷地哭了,我才三十一岁啊! 老婆回来后,看到墙上的血也吓哭了,这一宿我们在极度不安中熬了过去。天终于亮了,不到八点我就在老婆的陪同下去了县医院,医生问明了情况后让我再咳点血给他看,看完后他说没什么事,就是戒烟引起的支气管扩张,挂几个点滴再吃点消炎药就好了。哪会这么简单啊,我说出了心底的疑虑。那就再做个胸透吧!医生笑着对我说。片子出来后,医生指着出血的部位给我讲解,我哪看得懂啊! 心里有了底,病就好得快了,之后挂了几个点滴,又吃了几瓶云南白药,我的病彻底好了。从那天起我不再吸烟,我的家人也不用再被动地吸二手烟了。

      
      为了您和家人的健康,劝您也戒掉它吧!!


记得二零零二年年底,同屋的孙师傅让我们赶紧准备板兰根冲剂和口罩,他听他的女儿说南方感冒死人了,我们不但没有信还在私下里笑话他,说他竟说胡话感冒还会死人,这个话题在一段时间内,成为了大伙茶余饭后的笑柄。可这个笑柄没能坚持太久,就被电视新闻和广播击了个粉碎。


    2003年初,SARS爆发。
    说句心里话现在的传媒也是太快了,最易懂的话语,这边一声咳嗽那边无论相隔多远
    药店里病毒灵,板蓝根系列的药品,医用消毒口罩,84消毒液凡此种种,只要是和防止病毒有关联的药品,市面上基本见不到了。人人自危。六月份的时候,国家宣布,我们战胜了非典。听到这个消息时,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七月份,我家的小警察背着书包进入了学堂,正式成为镇赉县团结小学一名合格的小战士。我和她妈工作忙没有时间,接送的任务就落在他那慈祥的爷爷身上。这回小警察表现得很好,已经彻底地改正了爱哭的恶习,给人的感觉是个很听话的乖孩子。可我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从戒烟后我的腰围也不知怎么了,一米六八的身高,从二尺二一下子涨到了二尺九,那段时间谁看到我都会冲我露出善意的微笑。管他呢!我愿意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因为那时的我还没摆脱自卑的心理。老婆嘛!始终如一地坚持着对我婚前的承诺,绝不做饭。

    风雨中有一片彩云,在九年后那个温暖的晨曦等待着我。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二零零四年七月份,小警察在开学后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同学了,从这天起他告别了被天天接送的好日子,脖子上挂着钥匙,自己独自一人往返在家和学校之间的道路上。
        
        他也真是厉害,回家途中有一个繁忙的路口,我们只是领着他走了几回,告诉他怎么看红绿灯就不再管,当然这是在偷偷地跟踪他几次后才做的决定。在我和他妈甜言蜜语的夸赞下,八岁的他自立了。 我和他妈的工作还是一成不变的老样子,挣着一脚踢不倒的那两个钱,养着渐渐长大的小警察。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黄东波,吉林省镇赉县人,建筑工地电工......纵心笔,写下一个无悔人生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子寒

顾问:蒋新民

排版:绿腰  强哥   ETA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一池萍安  一心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米米   从前慢

配乐:罗晚词

稿费: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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