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亲情故事 | 浅笑 | 年年雁南飞，而你何时归

香落尘外 2020-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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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雁南飞，而你何时归

作者：浅笑 | 编辑：凤尾

一觉醒来，竟无眠。裘皮暖，怎御冬寒。
晓窗外，已过三更天。欲将心事托梦魇，梦醒人散。
时过境迁，往事入尘埃，罢罢罢！

——题记

还记得零二年，清冽的风，稍带寒气，屋顶的迎春花儿开得正欢，鹅黄色一片在风中欢舞，给清凉的初春带来一丝丝生机和明媚。而你，我的哥哥，却在那时，来了一场说走说走的旅行。

一向身体棒棒的你连一个小感冒都极少患，忽然感觉身体不适。在小小的县城医院做了各项检查，由于当时医疗水平的低下，大夫误诊结论：肾结石复发。然后吃了一大堆大夫给开的治疗肾结石的药，只一周时间，你的病情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身体状况越来越糟，家里商议，一致决定，马上转院去省院。

车站送别的那天，晨风清冷，娘抱着你两岁多的儿子，嫂子提着旅行包搀扶着你，你蹲下努力抱起你的儿子，亲了又亲他的额头，嘱咐他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要做个乖孩子，然后依依不舍地放下。上车之后，你坐在靠窗的位置，把头探出车窗外。

娘，要辛苦您和爸爸了。
娘，孙子要让您们操劳了。
娘，我走了，您和父亲在家要多保重身体，不要担心我。
你眼里闪着泪花，用力地挥手......

涛儿，家里你放心。一切有我们在。
涛儿，不要担心孩子，你安心去治病吧。
涛儿，不要想太多，不要有太多的思想压力，病好了早点回家......

娘的面容虽然努力挤出几丝笑容，可短短的话语，几经哽咽才说出来，那笑容无不担忧着你的病情。

车子开动了，你双眼噙着泪，还在努力朝着娘和孩子挥手说些什么，直至车子转弯远去看不见了。

娘抱着侄儿在车后面追着，喊着。谁曾想到，这次车站一别，却是你与娘和孩子相见的最后一面。而我此生的遗憾，却是连这最后的一面都失去了。

住进省城的医院，病危通知书一次又一次发出，你一次一次的地徘徊在生死边缘。嫂子打给我电话时无助的哭泣，听你在病床上难受时的呻吟，更让家里的我和娘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无论花多大的代价，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们都要努力去争取！
上班的时候我心中焦急，暗自落泪。回到家里还要强装笑容，去宽慰家里不安的娘亲，还有那尚不懂事的侄子，我又将如何去对他说起？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泪水便止不住地哗哗流下，一闭眼总是浮现出你可亲的模样来，为什么？你这样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却遭受这样的病痛折磨？为什么！苍天，你是不是瞎了眼？是不是太无情了！

哥哥啊哥哥，为什么你就不辞而别，不容小妹见你最后一面。你走的那天晚上，你妹夫给我电话，说你有可能熬不过今晚，当时我的心都碎了。晚上十二点，我去了妈妈的卧室，小侄子已经熟睡，看见母亲微闭着眼睛还闪着泪花，枕头上湿漉漉的一大片。

你嫂子来电话了吗？
没有，娘，你不要多想快休息吧。
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要瞒着我。
不会的，娘，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十二点过一刻，我躺在床上，不敢给嫂子去电话，不敢问老公有关你的情况，我更怕他们的电话过来，听到有关你的坏消息。刚闭眼一会儿，忽然，屋里的灯忽明忽暗地闪了三下，我当时心里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哥哥，哥哥，是你么？你是来向妹妹告别了么？
我一下子惊醒，睡意全无，翻身起床，刚拿起手机，这时老公电话来了，他泣不成声：哥哥走了，我们的哥哥走了......
呆呆的几秒钟，我脑子一片空白，忽然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用毛巾掩住嘴，怕自己的哭声惊动了娘亲。

你哥哥怎么了？你二哥他怎么啦？
不知什么时候，娘已经站在我的门口，焦急地问我。
我一把抱住了娘，失声痛哭起来：娘，二哥走了，我的二哥没了.....
娘一下子坐在床沿上，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眼泪无声地沿着脸颊流下，我紧紧地抱着娘，无声地抽噎着。世上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除了面对，别无他法。
我除了悲痛，还得强打起精神，去安慰好母亲，照顾好小侄子，还得准备后续事宜，做他们的主心骨。

当老公捧着你回家，当我看见爸爸一夜之间白了的鬓发，嫂子哭得浮肿的脸和红红的眼睛，我流着眼泪，不相信哥哥就睡在那用红绸锻包裹的小小的檀木盒子里，我真的不相信，哥哥啊，你是出远门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吧，你很快就会回来的，对吧，我的哥哥！

哥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看见一个身形极其像你的人，我飞快跑上去直呼你的名字，那人一转身回头：姑娘，你是不认错人了？当时我由希望到失落的神情谁能看懂。哥哥啊，我真希望那个人就是你！

有多少次，在梦中梦见儿时，我们在家欢呼雀跃玩游戏，面红耳赤下象棋，去拨弄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好奇它为什么总是闭着眼睛。为我去池塘边的枣树上攀折还未成熟的枣子被父亲挨揍的人啊，有多少次啊有多少次，梦里遇见微笑的你，我兴奋地大叫你的名字而从梦中惊醒了自己。

哥哥啊，记得你工作的第一个月工资只有78.6元，却花了48元给我买下了那条我心仪已久的蓝色的裙子，至今还在我的衣橱里。我工作的时候，你来看我陪我上街买的餐具给我去做的窗帘，我都还保留着。如今看见它们，就如同看见了哥哥你。

哥哥，我想念你！你就是那个我哭了可以找你撒娇买糖果吃的人，你就是那个我们见了面就争吵不休最后让我哈哈大笑的人，你就是那个冬天到了手裂了口子，我看得心疼用零花钱为你买手霜的人;你就是那个父母心中最体贴最勤快最有孝心的人，你就是邻居最喜欢的有点腼腆最乐于助人的人......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14年过去，如今的小侄子已经长成帅气的小伙子，某些遗传基因，让我在他的身上又看见了你的影子，哥哥啊，对你的思念，却是愈发地浓烈。

哥哥，我亲爱的哥哥，年年雁南飞，而你何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