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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莘学子 | 夏梓言 | 适我愿兮,与子偕臧

 香落尘外 2020-03-14

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适我愿兮,与子偕臧
文:夏梓言
编辑:强哥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一个洵美且好的女子,从《诗经》里,从《唐诗宋词》里走来,在这个岁月静好,秋水长天的时节与余不期而遇。这一偶然相遇、相识,让我想起,在朝阳区鲁迅先生那幽静的小院里读到的传记:孟小冬与梅兰芳的一见倾心,丁玲与陈明的此生不移,林微因与徐志摩的康桥热恋。

        从不沉迷那些深情款款、浪漫、空动、无实际的话。记得曾第一次读白落梅的“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前生的久别重逢”时,我深感腻人,实觉不可忍。如果不是遇到她,我对这句话的偏见怕是难以改变。我向来孤傲、安静,不与人语、不喜世俗,对喧嚣物欲敬而远之,对陌生人更是表现出极为高冷……这些已养成多年的性子,却在凤凰长街深秋微微躁热的夜晚,在教育学院门口的路灯下,在她风中回眸一笑中,瞬间土崩瓦解、爱意成荒,从此难舍难分,无法释怀。

        故意或有意,花时间去亲近,刻意去关注,用心去打量,去琢磨一个人,这是并不像平时的你啊?我在心底暗问自己,倘若换了别人,你还会这样吗?

        答案很明确。是的。不会。
        我懂得,这便是“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的一见如故,我才会如此的恰如其分,只道是寻常。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前生的久别重逢。这句话。我现在才深信不疑。
       《怜香伴》中有一句戏词,这样念“我嫁给他,其实是因为你”。
        一句话。石破天惊了。这是深爱,挚爱,大爱。
        很多年前,在我的蕲春,在那个月白天青、落雪鸟鸣,万物有灵且美的风霜小镇,我那颗冰冷的心也曾深深地为另外一个女孩所牵动。

她叫梦佳。青石水车河人。
        许久以后,我相识她,也被她所牵动。这是缘,是因梦佳带来的莫名地亲近,是生命里时光深处的印记。
        她是湖北西南,恩施州走出的一个素净幽然的苗族女子。

        第一眼见她,是受教育学院党委万书记委托做一个演讲报告,我从三楼出来,看到一个背影,一股似曾相识的暖意弥漫于心,那个背影像极了我的梦佳,长发、瘦瘦的、白色上衣加小短裙,走路的时候不紧不慢,淑女气十足。在教育学院门口堵车的间隙,在学生叽叽喳喳地抱怨声中,我极注意地看着这个背影,不时眼睛就潮了起来,模糊了视线。如果,如果我的梦佳在鄂州那该多好!我高度近视,竟在低头、抬头的几秒内,不见了那“似曾相识燕归来”的背影。

张望。我四处搜索着。
        “哈喽!大作家,你好!“一只手拍了我的肩膀,一个漂亮的女孩,我认出来了,是她!白色夹衣、粉红色短裙,是那个背影。
        “你晚上的讲真的好精彩啊。”她说。她小巧,秀气,声音甜美,生得一双深情似海地眸子,倘若不是我戴了眼镜,我一定会喊出来:梦佳,原来你也在这里。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啊?”她不好意思地低头看手机,又不时看了看我,用带有地方话音的普通话小声的说。我还是没有回复,依旧盯着她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神情,那是一种羞涩与低温。

人与车辆少了。“喂!我要走了哦。再见。”她跟着另一个男孩向前走去。
        “等等。我叫夏梓言,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叫什么名字?”“我是汉语言文学5班的。叫宋杬。”她回头看着我笑了,笑起来也跟梦佳如此相似,楚楚动人、倾国倾城。
        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我打开微信,对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消息的人儿,发了十二个字:好久不见,十分想念。近来可好?三分钟,手机铃声响起,熟悉的号码,熟悉的声音,我将耳朵紧紧贴近,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涌,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梦佳说:“怎么舍得找我。没课啊?”
        在这头我没有说话。
        “主任。怎么了?”
        我仍然没发声。
         她忽然以极大的声音对我说:“知道吗?我在武汉看到一个男孩子,长得好像你啊!我还跑过去叫了他。”她从来都是轻描淡写的,但说出这话时,失常了。我好想告诉她,我在鄂州也见到一个与生得极像的女孩。叫宋杬。我也叫了她。可我开不了口,我怕这个落幕的秋,载不动我满心的愁、满怀的念。突然间,想到看《黄金时代》梅志先生为胡风先生写的一段话:“挽住晚晴那片红霞,在你一生中永远不落那是不可能的,但在它将落未落时,你应该全身心沉浸在它中间,尽力享受它的红似火的光辉,也尽力为这将逝的火似的红霞,唱唱自己的颂歌!”我亦感动,只觉得彼此的一片冰心、真挚、深情,不能辜负。
       一些倾诉的言语。我终是藏于心底,未说出口。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脑海中浮现出了先前的那个背影,那张笑脸。我切换输入法,将她—那个女孩的名字:宋杬,在我的《鄂州印象》长篇散文的前一章空白页上打了一遍又一遍。我深知“与君遥相望,疑是故人归”。更重在一个“疑”字。
        我也暗示自己,她不是梦佳,不是。你不要想太多。可不管自己怎样暗示,那颗心却时常停留在那四目交汇的一瞬。日复一日,日增无减。
        立冬。舒德进教授讲《写作感知》,我坐在414教室极认真地学习,后因忘带课堂需用的听课笔记本,不得不中途返回栖凤园取。

走过深秋,已是江南的初冬了。
        十一月,阴雨绵绵,寒气渐生,风已很冷,刮在脸上如小刀子一般,让人心也凉了个透。我紧了紧风衣,加快步伐,只想早去早回。
         从小就体弱多病,才出来二十分钟就已手脚冰凉。路过“美食广场”时碰到了黄冈的一位老乡,他用浠水话,一句一句地问着我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我并不作答,甚至有些不理睬。回到教室,人满满的,室内温度与外面的气温形成了里外两重天,我松了口气,找了个靠窗的位子,是她的旁边,她看着我淡淡地笑,我满心欢喜。“冷不冷?”“还好。不是很冷。”我愿意跟她讲话,“你嘴唇都冻紫了,还说不冷。”“男生,不怕冷”我说。在我话音刚落的一瞬,她握住了我的手,紧紧的、温暖的,幸福与感动顿时盈满了心间。
        炽烈的心交换沉默的心意。传递。猛然想到这两个字。
        那日,我应邀参加一个评奖活动,从不愿意与一些低俗的人打交道,这种评奖亦是如此,所以不情愿去,但又放不下脸面,恰好,看到学生人员通讯录里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在。我打电话问她说,去不去?她兴高采烈,肯定地说:去啊。
        我依旧从栖凤园出发,她依旧教育学院门口等我。风乍起,满眼惆怅、满心怜惜。她极瘦,站于寒风中,显得如此单薄,老远老远地望着她,我的心里怯生生地痛。
        著名评论家,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过常宝教授曾经对我说:你的文字,太过忧伤了啊。应该多写一些阳光明媚的才是。
        是。我双手合十,满怀感恩。我要拥抱阳光,我要写一个阳光明媚的她。
          一个傍晚,我严重感冒,全身发烫,浑身乏力,只能躺在床上,整个楼层空无一人,唯有一本《人间草木》相陪。电话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我,浙江女孩说出去走走,我拼尽全力拿起手机回答:“我不舒服,不去了。”浙江女孩压低声音说:“宋杬去啊,你不去?”我开始辗转反侧,犹豫难定。我回电话说:“你们在九号公馆等我吧,我去。”电话那头像预知结果一样,大声笑了起来。赶时间,我只穿了衬衣与一件牛仔外套。很好,看到了她,郑颂悦、孙陈琳。她站在浙江女孩后面,又是如此单薄,像一个不起眼的艾草,一路走去,很远、很远,她们说羿郴在前面。我不喜这种场合,太吵、难安,便走于后面,她看我越走越慢,说:“怎么了?不舒服吗?我跟上她们吧。”她拉了我,“走路不能玩手机,要注意安全。”“嗯。晓得。”我说。“晓得还玩,不听话。要是我弟,我就要他打一顿。”不知为何,我空落落的心,竟然松了一下,她是知道我生病了,故意来逗我笑的吗?我的眼泪忽然无声地滑落了。与我相熟的人,都知我生性冷淡,不刻意与人打交道,只是人们并不知道,一个写作的人,内心是多么的孤独与寂寥啊,我的老师刘彩燕曾告诫我:“一个热爱文学的人,要经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挺得住冷落、守得住空虚”。从前,从不觉得不与人亲近是多么的悲伤,而这时才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份被呵护,被关怀的“爱”,哪怕是被一个相处不久的人。
        她将自己身上的温良、慈悲传递于我。就像相信用心走过的每一程风景,都能在不经意间被善良读懂,而后属于你的,定会在记忆里愈加清澄,那记忆里的物与景,人与事,都值得用余生去珍惜。
        一个深秋,一条长街,一个黄昏,两个注定有缘的人儿。真是奇妙。
        梓言,铭记。
        我喜欢宛如青花瓷上的绘影,伴着清寒的幽光,隐匿着如水的柔情。我想苗族女子,从《诗经》里走来,清寒如水,便是如同青花瓷。
        她,是流年里的不期而遇。
        我,是时光里的静默相守。
      《诗经》里说:“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上苍是如此宽厚,让我于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洵美且好的她,这份邂逅,是流年里的不期而遇。温暖倾城,是她许我的万丈光芒。荒芜的时间里滋长出繁花。在青春里最美,伴着琉璃月,朦胧如画,缱绻如诗,胜过世间万紫千红。我每一次焚香不是为了感动佛,而是为了感恩世间澄澈的邂逅,唯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白落梅说:“无须为了一杯隔夜的苦茶,做着虚情的品尝。在开始的时候,别问结局会如何,就算寡淡散场,至少还可以守着一份回忆,相伴白头。”不知道几时起,这也成了我经常说的一句话。对你。
         开始懂得,看喜欢的书,爱喜欢的人。幸福,如此易得,却也显得那般苍白无力,每个人心中都隐匿着一个故事,不愿提及,假装忘记。她有时喜欢把她的心事锁在心灵的铁门里,四周是高大的栅栏,我走不进去,她也不愿走出来。
         前世我与她许是佛前的一朵并蒂莲,今生修得这样的缘分,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在这小小的鄂城久别重逢,在晨钟暮鼓之外,古城旧墙之边,彼此努力寻找着早已化为一杯白开水的记忆。

可一切,谈何容易?
        回到蕲春,在薄薄的阳光下,读民国时期的书,不时想起她,这是不是书上所说的:情思深种,刻骨铭心。
         墨香浓烈的集子里,讲着一个故事,悠长的老街在烟雾中如诉如泣,那身着蓝印花布的女孩是胡先生笔下的林家女儿,她从潮湿的书扉中款款走来,从老旧的林家铺子走来,走进胡先生的故居,走进深深庭院。厅堂里胡先生握笔沉思,那凝视远方的目光,有一种吐纳河山的清醒与旷达。他在文字中生动,在岁月里停留,在风起云涌的年代里栽种进步的思想,燃烧精神的火焰。
         午后的阳光总有一种慵懒困意的美丽,惺忪的梦呓着的双眼,就这样醺然在古旧的老图。泡杯黄冈寄来的英山菊,将“不可告人”的心事熬成经久淡雅的芬芳。
         凤凰长街,风情万种。鄂州师范一位老教授告诉我,这里的奇异、风趣、寂寞、浪漫的小故事。他说自己和老伴儿,在这里相遇、相识、相知、相守。我听得眼睛发亮。我们已在此相遇,如果可以,我也好想和她,行走至此,十指相扣,去一一触摸那一块块被怀旧的时光侵染,早已出现裂痕的、古老的青石、青砖,走到像老教授他们那样。
        喜欢她,就像喜欢江南、喜欢乌镇、喜欢《牡丹亭》。四年前,看一部老影片,不长,是一个绝美的片段。
       至今,记忆犹新。
        女子:野花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绿草轻轻的抖动,无尽的缠绵依恋。初绿的柳枝,坠入悠悠碧水,搅乱了芳心柔情荡漾。为什么春天每年都如期而至,而我远行的明郎却年年不见音信?

         男子:离家去国,整整三年,为了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都市里充满了神奇的历险,满足了一个男儿宏伟的心愿。现在终于衣锦还乡,又遇上这故里的春天,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什么都没有改变,也不知一别数年的柳儿是否依旧红颜。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是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

        女子:这位将军,明明是你的马蒂踢翻了我的竹篮,你看这宽阔的大道直上蓝天,你却非让这可恶的马儿溅了我满身的泥点,怎么反倒怪罪起是我的错了呢?

        男子:你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你婀娜的身姿让我的手不听使唤,蓬松的乌发充满了我的眼帘,看不见道路山川,直上漆黑一片。你明艳的面颊让我胯下的这头马儿倾倒,竟忘记了它的主人是多么的威严。

        一段令人心悸摇曳的对话,让阳光也随之闪烁着脉脉温情。那挽着竹篮的姑娘是林家铺子里的林家女儿,抑或是屋子里哪个农家女子?但是我晓得,那剧中的女子,是我意象中的她。

        相遇。久别。重逢。邂逅。洋澜旧事,光阴未眠,轻轻相拥。我想世上最为恒久的情谊,不是烟花一瞬,绝美易冷,而是经得起时光的沉绽,岁月的打磨。犹如那一首:“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一般,千年绝响,韵味无穷。

        不奢望,不祈求,地老天荒,相惜晚朝。只愿任年华更迭,岁月老去,也要将那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唱到生命的尽头。

         我想起第十九届青协,青创会上铁凝主席说她为什么写作。因为有一天,一个俊美的男子向她走来,她就回去写文字了。这一写,就是几十年。是啊。轻捻平仄地流转,白描铺平直述的诉说着一见倾心的故事,倒也不觉乏味,美好清欢。如果可以,我也想为她写下一段文字,直至岁月清香,变成很老很老的故事。

         然后,我念,她听。不知,她可愿?

作者简介

夏梓言:…原名陈志峰。90后作家,生于赤西湖畔的夏季,湖北蕲春人。
酷爱文学,国画。求学之余,静座书斋,反嚼岁月,于清凉细微之中,寻人生感悟真谛;兴之所致,起讫随心。2013年学习创作至今,习小说、散文,作品见国内各大报刊杂志与美文集,师从刘彩燕。
曾数十次获全国各级文艺,创作大奖。
  系中国现代作协会员,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作家高研班,《散文选刊》第二届作家班学员,曾任职于中国青年作协散文委,中国校园作协主席团,现任全国高校文联创作中心主任,《散文选刊》《作家选刊》《贵州文学》签约作家。
写作之于他,是一次次点燃生命中每一个朝花夕拾的心灵之旅,令其此生愿与文字为伴,蝉衣素食,执笔取暖,煮字为药。

   我们的团队

主编:湛蓝

排版编辑:绿腰   

审稿编辑:童话  铜豌豆  一池萍安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配乐:罗晚词

稿费:湛蓝

总策划: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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