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看一看枫桥,最好选择梅雨季节,那弥漫天际的雨,最能烘托出枫桥的韵味。 第一次知道有枫桥这么一个地方,是在张继的诗里面。那首《枫桥夜泊》弥漫着一种幽远、宁静、怅惆、忧伤但却不甘沉沦的情绪。那飘霜的秋夜,那忽明忽暗的渔火,那火红的江枫,在月落乌啼的江南小城上,令名落孙山的张继感到无限的孤独与寂寞,是那悠远的钟声穿越无尽的时空而来,在他孤寂的心中久久回荡,成为永恒。 实际上,枫桥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桥了,平凡得像你童年的小溪,只有水草、烟雾,偶尔一叶扁舟从它底下泛过。但是如果把它置于烟雨濛濛的江南水乡,置于寒山寺悠远宁静的钟声里,置于江南才子佳人绯缱情怀和千古绝唱里,它就已经超越了物质的范畴。站在它的跟前,你会很自然地想起描写江南的词句,像“小桥流水人家”、“杏花烟雨”、“渔舟唱晚”以及白居易的《忆江南》等等,想起唐伯虎点秋香,想起四大才子不羁的吟唱。在这里,一壶水酒、一根水草、一叶江枫、一缕轻烟就很可能是一首绝妙的诗。 我去苏州当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着枫桥,冲着寒山寺的钟声去的。那首《枫桥夜泊》我不知吟过多少遍,写过多少遍,那美妙、宁静、深远的意境,被我酿成美酒珍藏在心中,等着有一天见到枫桥时把它倒出来痛饮一番。 初见枫桥是在一个飘着梅雨的上午,四周无比的寂静,浓浓的烟雾弥漫在水面上。枫桥把自己融入朴素平凡的自然之中,像一首悠远的诗。 你看,她走过来了,却“犹抱琵琶半遮面”,在你快拉到她手的时候,她娇羞成一朵莲花,在那烟波弥漫的水面上,只可远观不可近视了。在很远的地方,我就把脚步放得很轻,怕给这宁静的气氛加入一点杂音,更怕枫桥一下子就收起面纱,慌忙逃遁。 枫桥的美是宁静、朦胧、小家碧玉式的美。苏州经济的快速发展没有改变枫桥附近的古朴建筑,依然是低低的屋檐、白白的墙壁,如果不是水气很浓的话,一定还可以看到它们的倒影。这些富有江南特色的小屋、小院,通过一条条潮湿的小径联系起来,一些红花绿树长在房前屋后,更增添了几分秀丽和古意,好像忽然会有一扇窗打开,从那里绽放一朵人面桃花呢。 至于枫桥,由于水面上烟雾蒙蒙,只能比较清楚地看到她的上半身,而她的下半身则成了朦胧美妙的诗篇。她是正沐浴的少女呢,很自豪又略带羞意地微仰起美丽的脸庞,而下半身则留给游客无尽的想象,成了一种像断臂的维纳斯般残缺的美,或许在夜里,她会起来,去偷看她心仪已久的才子伴着孤灯夜读到天明呢。 正当一叶扁舟轻轻摇过枫桥的时候,梅雨不禁大了起来,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也淋湿了寒山寺的钟声。在父亲的再三催促下,我只能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回去的客车。我看到的只是枫桥的瞬间,触摸到的只是江南的肌肤。 初见枫桥,虽领略到了江南的小巧秀美,但我心中珍藏的因《枫桥夜泊》而酿就的美酒样深情,却没有得到尽兴的抒发。心中留下了几大遗憾:一是没有落月啼乌,没有满天飞霜,没有渔火江枫,只有在钟声中微微抖动的水一单,缓缓驶过桥孔的扁舟,提着一壶水酒走过枫桥的当地人,距离张继的诗境还很远;二是寒山寺的钟声已不是当年的钟声,那发出亘古绝唱的古钟早已不在寒山寺,但是在张继的铜像前,我发现他写诗的右手被游客抚摸得闪闪发亮,或许人们以这种方式在寻找那永恒的钟声、心灵的钟声吧?多年以前,落第的张继就是用这只手发出他的千古绝唱,多年以后,人们淡忘了当时的权贵,淡忘了那些春风得意的士子们,却永远记住了宁静、博大的张继,也记住了小家碧玉般的枫桥、寒山寺悠远永恒的钟声。 回来后,我写了首题为《枫桥》的小诗,就让这美酒永远在心中散发芳香吧,因为枫桥的美是永远领略不尽的:
我触摸你的肌肤 娇润欲滴的江南 泛着一叶扁舟 来到你的跟前
我原是江中的一株水草 在月落乌啼的夜晚挂满霜花 我原是水乡的一盏渔灯 在火红的枫叶中浸润成诗行 我原是寒山寺一丝悠远的钟声 回荡在张继失眠的夜晚
给我弥漫江南的思念 给我一壶江南的水酒 给我一束才子佳人的诗篇
沈怀德,出生于闽南的一座小县城,看大海潮起潮落,后在苏州从军十二载,爱上军营的火热和江南水乡的明媚温柔,笔触总在坚强和温醇之间流连。写作,是他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 犇 徐和生 顾问:刘向东 龚建明 蒋新民 崔加荣 孟江海 李思德 王智林 张建华 特邀顾问:乔延凤 排版:强哥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柳外斜阳 莲之爱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无兮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从前慢 魏小裴 向日葵的微笑 过往云烟 叶儿 佳石 自在花开 稿费: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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