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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很多年没有瞭望炊烟飘渺了。昨夜一梦，又见炊烟，它柔情曼妙的把我拉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段镌刻在骨子里，永远难以忘怀的记忆。在岁月流逝中的很多往事，早已成过眼云烟，无痕的消散在四季轮回的风中，可那袅袅升起的炊烟，曾带给我的温暖和感动，却从没有离开过心底。 小时候，随父母生活在天高云阔的大西北，那里的一切，伴我成长了十年。我的人生，由稚嫩到青涩的蜕变，就是在那片辽阔的土地上完成的。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留有我难以割舍的情怀。 我的家，在美丽的玛纳斯河畔，当春风温暖的吹遍西域的每一寸土地，河面上冰雪溶尽，清灵的河水，在春日的照耀下，泛着粼粼白光，河两岸的钻天杨，吐出了嫩绿的枝丫，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河底的鹅卵石间，有银白的小鱼，游来游去，欢快的如同天使的翅膀。干巴的沙枣树上，枝条也有了丝丝温润，露出了一抹新生的淡白。草芽儿，便从残雪溶化殆尽的土壤里，露出了嫩黄的尖尖，给寒冷了一冬的旷野，增添了无限生机。每年，从这时候开始，一直到晚秋的黄叶，覆满玛纳斯河岸边的小路，每一个黄昏，我最喜欢的事，就是站在自家的平房顶上，看太阳的火红，燃尽在远处那片苇湖的尽头，此刻，炊烟便会袅袅的在每家每户的屋顶上缭绕着升起。一直认为，那片土地上，最诗情的，是苇湖西角的暮日，最画意的，就是暮日里，每家每户屋顶上缓缓升起的炊烟。一直也觉得，掩映在夕霞晚照里的那种悠悠升起又慢慢飘散的烟云，是人间最怡人的情调。 回首，看时光的长廊里，有多少冷暖让自己感受和铭记？岁月慢慢沧桑了人生，世故染透了一路的年华，青葱容颜的娇嫩，已变成观山不惊，看水沉静的淡定和从容，而记忆中，那炊烟里最美的一缕，却始终是母亲用疼爱和关怀，轻放在我心里的安暖。母亲是个美丽聪明又能干的女人，在那些清简如素的日子里，总是能让全家人吃上可口的饭菜。长大之后，回想起来，时常佩服母亲的智慧，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而又贫穷的年代，在她的餐桌上，各色野菜做成的食物，变戏法一样的让人馋涎欲滴。 我家屋后，有一条两米宽的水渠，到了春末夏初，南山上积雪溶化，渠中便有了哗啦啦的水声。和水渠平行的那条通往苇湖的小路边，各种野花野草，如雨后春笋，一天天茂盛起来。蒲公英，野艾，马齿笕，野苜蓿，甘草等等，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野菜，而母亲却总是知道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沿着那条蜿蜒的小路，一个多小时，便能走到那片苇湖的边上。大人们从来不许孩子们到那里去玩耍，怕走进去，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走出来的路。有一次，母亲经不起我的磨缠，领我去了苇湖。来至苇湖边上，母亲用手里月牙般的镰刀，砍了一根拇指粗的芦苇，拿在手里，披荆斩棘般往里走，边走边击打身边的芦苇，运气好，有野鸭扑棱棱被惊起，我紧紧牵着母亲的衣角，走过去，一窝泛着淡青色光泽的野鸭蛋，安安稳稳的躺在一堆干枯的芦苇叶上......母亲经常会到苇湖去，家里也就经常有了野鸭蛋吃。 最喜欢吃母亲的蒲公英马齿笕包子，看着母亲麻利的把蒲公英和马齿笕洗净，我自告奋勇，给她当帮手，把半锅清水烧沸，母亲把马齿笕下锅翻上几番，即捞起，用纱布包了，用力把水挤干，和案板上的蒲公英放在一起，掺了几块豆干和少许发好的粉条，再把煎好的半碗野鸭蛋倒在一起，斩成糜状，放了食盐，五香粉，再化开一小块猪油（后来知道，应该放香油的，那时候，家里买不起香油），调好了味道，母亲开始包包子，包子皮是黄豆面和小麦面两掺和成的，为了防止时间长了皮会烂，母亲包一个就往冒着热气的蒸笼上放一个，受了热的包子皮，就会黏牢，馅儿就不会漏出来了。还没等包子出锅，那诱人的野菜清香味，就从腾腾升起的蒸汽里弥漫开来，在空中诱人的飘来飘去.......。后来，每每想起母亲的蒲公英马齿笕包子，就会有一种遗憾涌上心头，如果，母亲那包子馅里掺些肉，如果那包子皮是纯小麦精粉，会是怎样的味道呢？可惜那时候没有吃过。 “渡头馀落日，墟里上孤烟......”，多么醉人的诗句。我捧着书本，在平房顶上，朗朗有声，抬眼，夕阳洒下的光芒，依旧慢慢沉落在了那片苇湖的尽头，炊烟依旧白云般，在天空暮色里飘荡，我不知道，王维在笔下营造这境界的时候，是不是也陶醉在类似的画面里，可这景致里的炊烟，却不逝踪影，柔柔袅袅的永远笼住了我的记忆，如开在脑海里的朵朵素色烟花，没有绚烂的色彩，却是最能藏在心底的花朵。只因，那花朵里，有母亲的饭菜香。 离开母亲，在外漂泊的日子，每每遇到艰难的时候，都会停下疲惫而沉重的脚步，回想那些艰难岁月里，母亲餐桌上的清香，我的心中，总会升起记忆里的袅袅炊烟，于是，孤独浮躁的心绪，便会慢慢被抚平，温情也会瞬间弥漫整个心灵。静心闭目，仿佛听到玛纳斯河水的唱响，似儿时母亲哼出的摇篮曲，让我安然入睡。 母亲已离世近四年了，此刻，记忆撩拨着我的情感，又思念起母亲，又怀念起小时候。透过窗外落日的余晖，仿佛又看到灶台前，母亲忙碌的身影，像一部恒古隽永的老电影，在我脑海里慢慢回放，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如轻歌曼舞的画卷，成为我生命中最生动，最难忘的一笔。岭梅飞燕 ：岭上红梅嫣然，何惧迎风饮雪？心中紫燕飞舞，放眼，春情便染在了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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