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梁静/版式设计：玉丽/ 图源：网络 12 父亲的抗争 父亲是一个性格温顺的人，看起来温文尔雅，波澜不惊，但是面对多舛的命运和艰苦的生活，他的内心却有着常人少有的坚强毅力和抗争精神。 父亲的青年时代，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度过的，在那个时代，吃饱饭和活命成了人们最大的问题。在集体劳动，集体吃饭的体制下，面对生活的极度困难，父亲别无他路，只有用拼命劳动来换取尽可能多的工分，养活家人。为了能让我们多吃一顿饱饭，他比别人付出了更加艰辛的努力，日子也常常是捉襟见肘，不能保证基本的温饱。 孩子们一天一天长大，饭量日益见长，却常常因为吃不饱饭而缺乏营养，常常因为争夺一筷子饭菜而吵得鸡飞狗跳，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作为一位父亲，无法保证孩子最基本的活口食物，这种痛苦犹如一把尖刀，深深地刺痛着父亲的心。 秋收过后，北风一吹，天气渐渐冷了起来，田里基本不再有可干的农活。父亲便跟奶奶商量，想去城里找大伯谋一份挣钱的差事，挣点钱来补贴家用。以前，父亲也曾经提过出去谋生，奶奶担心孩子小，家里照顾不过来，怕耽误了孩子的管教，没同意父亲出去。 奶奶这回没有拒绝，因为除了大伯早已经在城里安家落户外，姑姑们也都去了城里生活，孩子们也都长大了，能替家里分担点活计，帮母亲照顾奶奶，父亲可以安心进城了。 父亲出发后，奶奶邮寄给伯父一袋黑面粉，算是对伯父安排父亲进厂的谢意，作为母亲，让大儿子给自己的亲兄弟安排点事儿，本该不应该见外，无须所谓的感谢。但是细心的奶奶心里并不这么想，她知道兄弟两个为一母同胞，却各有各的艰辛和家庭，寄去一袋面粉，作为母亲的心意，希望他能照顾好弟弟。伯父在一家央企子公司的油田做厂长，手下管理着很多部门和车间，厂里的效益也非常好，凭他的能力和厂里的状况，安排一名临时工进厂工作自然不是难事。 父亲进了厂里，伯父一再叮嘱，要踏实勤快，不能辜负这样的机会，还要和领导同事搞好关系，为日后的发展和站稳脚跟好好努力。一向勤快踏实的父亲，上班后谨记大伯的叮嘱，除了努力做好分内工作之外，只要有需要的地方，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就连厨房里，他也经常去帮忙。很快，父亲用自己的辛勤努力，赢得了师傅们的赞许，父亲也顺利的在厂里稳定下来。  远在家乡的母亲，收到父亲寄来的信，得知父亲一切安好，倍感安慰。心里有了指望，她也就安心守着家里，一边照顾孩子和奶奶，一边努力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工分养家糊口。也盼望着父亲在城里能够落脚，慢慢熬成一名正式工人，带家人跳出农门，过上更好的日子。 父亲当时的工资本不算低，厂里又配有食堂和宿舍，食宿无忧，本可以攒下不少钱。可是他懂得感恩，知道人际关系需要打点，大部分工资都用在回馈大伯，以及买物品用来维持领导的关系上了，自己却囊中羞涩，过着青黄不接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他病倒了，一直发低烧、夜间盗汗、食欲不振、浑身乏力、咳嗽咳痰、呼吸出现困难，咳得厉害时还带有血丝。伯父带他去医院检查，原来是患了肺结核，这个结果对父亲来说简直是个劫。结核病是从古代到现代都广为人知的疾病，在古代称为痨病，咳血的林黛玉就是最知名的代言人;近现代著名文学家鲁迅也饱受结核病的困扰，最终因此离世。父亲一天天消瘦下去，因为肺结核会传染，身为厂长的伯父不敢收留，要对其他工人们的健康负责，也不同意住在家，家里有一双儿女。无助的父亲，像乞丐一样溜墙根，几乎天天吃不到一顿饱饭，总是以喝水裹腹。唯有阳光撒在身上留下一丝温暖，抚慰着父亲渺茫的希望。他反复琢磨该去干什么赚点钱治病，然后再继续奔波生计。他不甘心自己的工人梦就此破灭，不甘心就此回乡下，更不甘心就这么被病魔夺走生命。 很久没有收到父亲的来信，母亲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是聪慧的她没有去质问，而是一连去了几封信，极力描述着我一天天长大的幸福快乐、奶奶的身体安康。可信寄出去了始终没有回音，母亲揪着心盼啊盼，不敢让奶奶知道情况。她把担忧摁在心里，按部就班地把每一天过好。 好在父亲上班的那段日子，给厨房师傅留下了好印象，在离厂后的日子里，所有寄来的信师傅都收起来。日子久了，他怕耽误事儿，于是就找伯父打听父亲的下落，沿着大街小巷寻找了一个多礼拜，才在桥下找到父亲。这些送到父亲手里的信，简直是雪中送炭。若无厨师伯伯帮助，若父亲见不到母亲在信中深情的呼唤，或许，后来的一切便无从谈起。 接到家书，父亲赶回家里。我看到父亲面黄肌瘦，脸上没有归乡的喜悦，没有游子的惆怅，眼神一直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他渴望抱抱我，却不敢张开双臂，他渴望亲亲我，却拼命控制自己。只是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叫爸爸！” 母亲打开父亲那干瘪的行李包时，忍不住泪如泉涌，里面除了挂号单、化验单，再无它物。奶奶还是知道了一切，她跺着小裹脚不安地走来走去，嘴里叨叨着：回来也好，回来也好，忍住的泪水在她眼眶里直打转，世实难料啊！  母亲稍作平静，转身去了村东头找老矶爷爷。老矶爷爷是一个半吊子中医，为何称他半吊子呢？因为他并无学习专业医疗知识，亦无行医资质，仅靠以中医谋生的父辈家传和耳濡目染，加上自己的摸索，积累了治病的常识和技能。老矶爷爷是逃荒来到了我们村庄的，饿得快活不下去了，也无心思再研究医学。出于慈悲，父亲经常去给老矶送送吃喝，偶尔还和乡亲打点儿野味，送给他补补身体。在父亲和乡亲们的接济下，老矶爷爷挺了过来。 老矶爷爷看了父亲的病情，介绍了一种药草，我们山东人叫它马奶草，掐断后会流出白色汁液。老矶爷爷让母亲每天采摘新鲜的马奶草，炒鸡蛋给父亲吃。那个年代家里养的鸡生蛋都拿去卖钱换其它，不舍得吃，但是为了给父亲治病，就勒紧裤腰带省下来也是心甘情愿。 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母亲举全家之力，坚持给父亲吃了一个月的马奶草炒鸡蛋。父亲气色开始红润起来，去医院复查，结果完全康复，茅草屋里又传出了久违的笑声。 身体恢复之后的父亲，对失去的工作机会并未感到遗憾。一场大病，令他明白身体健康的重要，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幸福。 父亲为了给家人相对幸福的生活，历经坎坷，流离失所，差一点和我们失之交臂。每次听母亲讲起这些，我心中就会有一丝痛楚，却为父亲与生活抗争的精神所感动，也倍加感觉到父亲留给我们的生活弥足珍贵。   作者简介  梁静，广东省朗诵协会会员，惠州市民间艺术家协会会员，【静悦之声】主播，当诗歌插上声音的翅膀，文字赋予语言的魅力，将跳跃成聆听者的音符，涤荡心灵，感动彼此。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白晓辉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路人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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