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糖果的最初记忆,应该是年幼时在老家。那时的我最喜欢听敲小锣的声音,小锣的“咣咣”声会引来从各个角落冲出来的孩子们。换糖的爷爷挑副担子,一大块黄灿灿的麦芽糖像张煎饼似地躺在筐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孩子们举着牙膏皮、头发等东西焦急地围着他,笑呵呵的爷爷手里拿根长长的棍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敲,糖的一角便落了下来,含在了某个快乐孩子的口中。 平时的我们很注意那些能换糖的东西,比如妈妈梳头掉下的头发,我会宝贝一样塞入家中的墙洞里。直到来了新疆,见不到换糖的人了,还保留着往墙洞塞头发的习惯,幻想着回老家带上它们换回一大块糖来。 长大一些,对糖果的偏爱依旧没有减少。记得只有到快过年时,父亲才会买来一大包糖果,一样的糖纸,包着黑乎乎的糖块,据大人说是阿尔巴尼亚糖,那是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就是这样黑色的水果糖,父亲给我们每人分几块,然后就锁起来留着过年。 过年是年少时的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年三十的饭一吃完,母亲便把早已做好的新衣服、新鞋拿出来,放在我们床头,我们钻进暖和的被窝里,遐想着幸福的明天,久久不能入睡。
初一早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叫醒了睡梦中的我,懵懂的我几乎不敢相信,真的过年了吗?摸着母亲套在棉衣外的花衣裳,再掀开枕头看到方方正正的压岁小红包时,这才确信幸福的时光就在眼前,飞快地穿衣、洗漱、吃饭,然后成帮结伙地出去拜年。
想想我们小时候真是傻得可爱,只要见门,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家,就上前问好拜年,等糖和瓜子把口袋撑得鼓鼓的,实在装不下,就跑回家放在自己的手绢里扎好,藏起来,然后再跟上“队伍”去拜年。 正月过了好久,节省的小妹还藏有糖果。早早吃完自己存货的我们只有眼巴巴看着她吃,她会骄傲地很有派头地给每人分一颗,年就在甜味逐渐淡化中远去了。
记得一次母亲给我换裤子时,夹藏在棉裤与罩裤间的一颗糖滑落了下来,我兴奋地抓在手里,生怕妹妹们发现。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我躺在被窝里悄悄地含着糖,聆听着床边父母与一位来串门邻居的闲聊。糖越含越小,一下子滑到嗓子眼,我猛地坐起来咳出了它,然后说了句:“好险啊。”惹得父母和邻居都笑了起来。后来长大了,父母还时常提起我这件吃独食的趣事。 还有一次,在一堆拜年糖里发现一种有股牙膏味的糖,其实就是薄荷糖,由于吃不惯,嫌难吃,我们就把这几块糖扔到小房顶上。等所有的糖吃完了,我们又惦念起房顶上的牙膏糖,于是用扁担勾,费了好大劲才把那几块糖弄下来,吃起来津津有味,也不觉得难吃了。后来商店里来了泡泡糖,没钱的我们用和好的面洗出面筋来,充当泡泡糖。
记忆中的极品糖果当属母亲从上海带回来的“大白兔”奶糖。装糖的塑料袋扎口的是个别致的塑料扣,吸引我们的是里面花花绿绿的牛奶糖。小心翼翼剥开糖纸,咬上一口,满嘴的奶香,不舍得大口咀嚼,只是慢慢吸吮着,生怕一下子吃完了。当奶糖慢慢地软化在嘴里,有种近乎贪婪的甜在里面,那个时刻,应该是最甜蜜的时候。手中的糖纸展平夹放在书里,那本厚厚的书夹着我们吃过的、拣来的、换来的糖纸,是年少时我们精美的收藏。儿时的欢乐就这样收藏着,我们就这样长大着,直到有一天,想找那本夹糖纸的书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我知道,那欢乐的时光已离我远去,我长大了。 长大的我偶尔会在糖果柜前,寻找年幼时记忆深刻的糖:一拉就老长的高粱饴,上海大白兔……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想重新回味儿时柔和的甜意慢慢滑过喉底的感觉,说实话,味道真的不如从前,也许糖没有变,是人变了,时代变了,一颗糖就能带来的幸福感再也没有了。看着跌落在掌心的糖果,印记着遥远岁月中那些甜蜜微酸的回忆,无法释怀。
春晖 ,又名蓝叶叶。 一张素笺,一支拙笔,书写平常生活的感动。 香落尘外管理团队 主编:湛蓝 总监:子寒 顾问:蒋新民 排版:绿腰 强哥 ETA 凤尾 审稿一组: 铜豌豆 一池萍安 一心 审稿二组:连云雷 风碎倒影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播音:米米 从前慢 配乐:罗晚词 稿费: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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