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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来寒露滴疏桐,雨笼雾罩太姥稠

 小陈茶事 2020-03-19

《1》

“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

每次看到这句话,就知道,寒露节,到了。

寒露节就是一个连福州这么南,这么酷热的城市,也会降下温来的强大节气。

昨晚就查了天气预报,说,太姥山有小雨。

说实话,村姑陈当时的心里,是极度崩溃的。

自从做白茶以来,一到节气就关注天气预报,一到节气就生怕怕下雨,已经成为了村姑陈和李麻花的本能条件反射。

原因无他,白茶的节气茶,是极为珍贵,也极为有特点的茶。

能在节日当天采,是最好的,最应景的。如果当天下雨,那只能第二天,第三天,等出太阳的时候再采。

这样,也算是这个节气的茶。只是不够根正苗红罢了。

今年的秋茶三姐妹,立秋不采了,折了一枝。

白露,遇上老天爷开恩,天气极好。

收了这一批日光萎凋的白露茶,村姑陈在感恩的同时,又贪心起来,奢望着,深秋的寒露节,也一样可以拥有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昨晚,专门致电S师傅,问他,明天会下雨吗?

那时候十点多,李麻花边啃牛肉干,边挪揄说,这么晚了你打电话去问人家天气情况,是想叫人家做袁天罡,夜观天象吗?

我忍着心里的失落,狠狠瞪了她一眼,夜观星象有什么不好?如果夜空月朗星稀,明天自然艳阳高照!

她说,天气预报已经说了,下雨。这是卫星拍下来的云图,板上钉钉的事。你还期待变天么?

被这厮怼得无话可说,只能拿一块鲜花饼,堵了她的嘴。

《2》

今年寒露的前一天,是九月九,重阳节,一个适合登高远望,思念亲人,孝敬父母的节日。

自从王维的“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出世之后,重阳,更多了一丝男儿的兄弟情怀在其中。

在古代,秋季跟春季一样,是适合郊游的大好时光。

很多人知道韦苏州,是因为他写的《帝思乡*春日游》,短短几十字,写尽少女怀春的娇羞。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然而,少有人知道,他还写过夏日游,秋日游,冬日游。

秋日游,落英缤纷花满头。

儿郎情深,依依双泪流,恨离愁。

不忍别,待到山崩水断流!

这位生于战乱不休的晚唐,出身京都名门韦氏,六十岁才中进士,官至宰相的花间派代表词人,秋日的郊游,在他的笔下,没有了春日游的浪漫与绮丽,多了十分的离愁与别绪。

自古逢秋悲寂寥,在这九月初的寒露节里,可以尽情地登高望远,伴着秋风,在天高云淡里,碧海蓝天里,怀念那些,生命里错过的,再也不会回来的,人与事。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3》

今天的太姥山,果然是雾气重重。

雾锁太姥,云山雾海。

整座山,笼罩在薄薄的云雾里,不枉海上仙山的美名。

半山以下,尚是清新明快的山色。从半山开始,雾气就深重了。

这现象也说明,这雾,是山区特有的雾,它是自上而下,像顶帽子一般,罩在山上的。

这些被罩住的部位,细雾蒙蒙,细雨如丝,如梦如幻,美极了。

茶树们笼在这如烟般的雾汽中,仿佛在做着温润的SPA。

每个毛孔,都在呼吸当中,吐纳出了浊气,吸入了新鲜的氧气。

并且,吸入了小分子的水分,吸得饱饱的。

给未来生成淳和的,稠滑的,温润的汤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山区的茶树们,是极喜欢这种云雾天气的,它们可以酣睡,可以吸氧,可以喝水。在睡梦中,把身体各种能量的转换,都实现了。

S师嫂说,昨天,就是重阳节,气温还挺高的,阳光还挺烈的。今天就变天了。

看来,所谓的节气,所谓的气候交替,还真的是有气象学上的依据的,不仅是中国人传统几千年的古老习俗。

想了一想,昨天,茶树们晒足了阳光,今天,它们吸饱了水分,身体机能,正处于最佳的状态,如果明天天气晴好,采下来,那么,2019年的寒露茶,真真,是品质极好的!

是内质极丰富,香气极馥郁的。

真是值得期待的一款深秋好白茶。

《4》

寒露茶,是深秋里,最后的一季白茶。

当然,N年才有一次的闰六月,才有一次的霜降茶除外。

寒露节后,白茶山,就彻底休息了,封山,不采茶,让茶树们自由休息,调整状态,留待来年的春芽萌动。

所以,寒露茶,就是秋白茶的收官之作。

它是秋白茶里,产量最低的。甚至,比春白茶里的白毫银针,产量还低。

它是生在最冷的天气里的,秋白茶。它是太姥山层林尽染的深秋美景,最好的见证。

它身上,有太姥深秋的风,霜,雨,和露,以及秋日的虫鸣鸟叫,秋日的远山如黛,秋日的绚烂彩霞,秋日的残阳如血。

它具有秋白茶甜美花香的特点,具有秋白茶汤水淳和的特征,具有秋白茶韵味深长的特质。

尤其是陈化之后,秋白茶们的药香与陈香,会更浓郁,汤感会更醇厚,稠滑度会更强劲,浆感,会更丰富。

甚至,压饼之后,秋寿眉们,更容易生成大家极为喜欢的,那种浓郁的,温暖的,枣香。

是的,白毫银针和白牡丹,无论陈化多少年,无论怎么压饼,都不会生成枣香的——除非存放时水分超标,过度发酵了。

唯有秋寿眉们,日光晒制,压成饼,精心存放若干年,才会生成,枣香。

成为白茶山上,枣香最浓郁的,那批最靓的仔。

《5》

碧空寒露松枝滴。滴枝松露寒空碧。

这首回文诗,写尽了深秋的落寞与寂寥。

那样无望的,无尽的,深长的寂寞。

但是,在村姑陈的理解里,寒露,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节气。

不应该只是深秋的寥落。

它应该是功成名就之后的,关于从前张扬岁月的回顾与总结。

关于春季的热闹,夏季的绚烂,直到初秋的明媚,都应该在寒露时,在秋的尾声里,得到一个完美的收梢。

是那些积极地入世,得到高官厚禄的文人,最终闻达于天下之后,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之后,再积极地出世,回归山野林间,做自由自在的灵魂时,所赋写的诗篇。

是出世的宁静致远,回顾入世的轰轰烈烈时,那繁花落尽后的恬淡与安然。

那个故事里说,银行家回到老家的海边钓鱼,老渔夫嘲笑他,你看,你辛苦一生,最终仍是回来钓鱼。

世人常拿这个故事来讽刺,讽刺那些辛苦一生,最终仍然落叶归根,回到原点的人。觉得人生的努力与奋斗,只是春梦一场了无痕。

村姑陈却认为,此言大谬。

银行家看尽世间繁花,建立商业帝国,过了如此丰富的一生之后,再来钓鱼,于他,是努力一生,实现理想之后的休憩。

而老渔夫一生井底之蛙,钓鱼钓了一辈子,从来不知道天高地厚,生命的广度与深度,皆不能与银行家相比。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同样是钓鱼,银行家是消遣,而渔夫是谋生,这当中的心情与境界,又如何能同日而语?

没有努力过,一生碌碌,甘当井蛙,实在是对生命本身,最大的不负责任。

宁愿建功立业之后,重归平淡。坐在太姥之巅看花开花谢,云起云落。

也不要,做一只懒惰的井蛙,既不可语海,也不可语冰。

《6》

韦庄的冬日游,是这样写的:

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

莫是谁家少年不知愁。

纵无心,跌入云泥,

相看笑不休!

喜欢这样的意境。

纵然辛苦努力,纵然跌落泥泞里,也一样要有爬起来,自嘲一番,再继续往前走的勇气与魄力!

正如今日,寒露节,雨雾长天不采茶,也不必惊慌。

待明日,阳光明媚,秋高气爽,采个寒露后,一样香气甜美,汤稠水滑,迷人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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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村姑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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