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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院里口才最好的丫鬟是谁?

 王浩然 2020-03-20
怡红院里口才最好的丫鬟是谁?


《紅樓夢》裡的大觀園堪稱是人才薈萃之地,姑娘們不必說了,黛玉寶釵兩個,不僅樣貌一個是神仙似的妹妹,另一個是「容貌豐美,人多謂黛玉之所不及」的姐姐,兩位美人兒的才華更都是一頂一的,林帶有詩仙的仙風道骨,雖然說她是女性的悲戚纏綿,卻是浪漫而且靈動的;薛呢則彷彿是詩聖的含蓄渾厚。除了她們兩個,才華橫溢的另外的姑娘就是史湘雲和妙玉了。史湘雲的才華展示也沒有必要強調,一句「秋陰捧出何方雪」將林薛兩位姑娘都壓倒了,不僅叫人眼前一亮,更是改變了從前的那種「好一個沒心沒肺的姑娘」的錯覺,將她立刻划進去打才女的行列。妙玉呢,雖然很早在第5回的時候就知道她是一個「才華阜比仙」的姑娘,但是她的才華直遠到了第76回才展現給人看見,卻不想到也是一鳴驚人的才華展示,更何況,妙玉還是一個「氣質美如蘭」的「模樣兒又極好」的十八歲的姑娘。這林薛史妙四位姑娘是曹雪芹心裡最出色的姑娘了罷?否則後來研究《紅樓夢》的人也不會說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的時候遇見的四個仙姑就是她們四個,而那四個仙姑又是賈寶玉一生當中與他的命運相關聯的最重要的四位女性。

 

除了這四位姑娘,大觀園還有賈府的三位姑娘。可是,或許這四位姑娘太出眾了,倒反而賈府正宗的姑娘們就不那麼出色了,雖然說有一個管理能力超強的探春,到底她的才華無法與林薛史妙四位比肩,可是,探春卻又自有自己的強項,——書法。探春應該是寫得一手好字的罷?這從她屋裡的擺設可以猜出來:「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壘者各種名人法帖並十數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法帖就是字帖。探春的書桌上擺放的全部是練習書法的東西,可見書法是她的強項,否則,她沒有必要擺著那些東西。而正是因為探春字寫得好,所以他們家的大姑娘元春回家省親的時候才會叫探春抄錄了大家的詩作給眾人看。迎春惜春姊妹兩個比較弱一點,惜春還好,她能畫,雖然她自己說「我又不會這上細畫樓台,又不會畫人物」,薛寶釵也說「四丫頭雖會畫,不過是幾筆寫意」,到底她應該是有一點美術的才華的,否則老太太也不會講給劉姥姥畫大觀園的任務交給她了。迎春實在很尋常,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才能,這原也正常,——一個家族,那麼多的人,豈是個個都出類拔萃,有優秀的就有尋常的,不是嚜?所以也沒有理由一定要迎春有不同於其他人的才能。當然,這或許也是迎春最後悲涼結局的原因罷?也是嘆。

 

這是大觀園裡的姑娘們。除了姑娘,大觀園裡更多的是丫鬟,而她們當中更是各樣人才都有,尤其是怡紅院,更是一個人才薈萃的院落,小丫頭佳蕙一句「可也怨不得這個地方(怡紅院)難站」就將怡紅院是一個競爭激烈的地方告訴了出來。人才太多了,以至於小紅那麼有理想有才華的女孩子都「叉不下手去」而不得不另外覓了出路,倒也真的攀上了高枝兒,成了王熙鳳的左膀右臂了。當然,怡紅院裡的丫鬟們又各有各的才幹。襲人是綜合管理才能,晴雯是心靈手巧,秋紋碧浪好像弱一點,沒有什麼特別的能幹,但是她們卻牢固的伶牙利爪的,即便後來才來的芳官也有才華,——她是才華出眾的小演員。在這些人之外,還還有一個麝月,雖然經常是以襲人第二的印象出現,卻又有一點是與襲人不一樣的,而且也正是這一點不同,讓麝月壓倒了怡紅院的群芳,成為了怡紅院裡不能少的一個丫鬟,也成為了襲人最得力的助手。那這是一種什麼才能呢?

 

口才。

 

是的。麝月的口才是真的夠好,堪稱是怡紅院裡口才第一好的丫頭。每一次怡紅院裡出現口角紛爭的時候都是麝月出來舌戰的,而且每一次獲勝的都是她,襲人更是這樣說:「我不會和人辦嘴,晴雯性太急,你快過去震唬他幾句。」是呀,假如麝月嘴巴笨的話,襲人怎麼會在他們怡紅院起了紛爭的時候讓麝月出面呢?不是還有秋紋碧浪她們幾個嚜?前頭,秋紋碧浪她們訓斥小紅的時候都是多麼的伶牙俐齒的,可是,襲人卻並沒有叫她們前去彈壓芳官的那個又糊塗又蠻不講理的婆子,而是叫麝月出面,可見麝月的口才顯然要比其他丫鬟們好。麝月呢,也確實不孚襲人之望,幾句話就將尋釁滋事的春燕的媽芳官的乾娘彈壓的「羞愧難當,一言不發」了。先看看麝月是怎麼彈壓婆子的罷。——

 

「麝月聽了,忙過來說道:『你別讓,我且問你,別說我們這一處,你看滿園子裡,誰在主子屋裡教導過女兒的?便是你的親女兒,既分了房,有了主子,自有主子打得罵得,再者大些的姑娘姐姐們打得罵得,誰許老子娘又半中間管閒事了?都這樣管起來,又要叫他們跟著我們學什麼?越老越沒了規矩。你見前兒墜兒娘來吵,你也跟著他學?你們放心,因連日這個病那個病,老太太又不得閒心,所以我沒回。等兩日咱們痛回一回,大家把威風煞一煞才好。寶玉這兩日才好了些,連我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你反倒打的人狼號鬼叫的。上頭能出了幾日門,你們就無法無天了,眼睛裡沒了我們,再兩天你們就該打我們了。他不要你這乾娘,怕糞草埋了他不成?』……」麝月這一段話一氣呵成,方方面面都說到了,簡直滴水不漏,讓芳官的乾娘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只能是「羞愧難當,一言不發」了。

 

這是一處麝月展示她的強大的口才,另外還有一處,因為偷拿了平兒的蝦鬚鐲子,在襲人告假不在的時候晴雯作主遣送墜兒因起來墜兒娘的不滿,跟晴雯頂撞起來,晴雯雖然嘴巴也厲害,但是卻時常說著說著就說不過了,讓墜兒娘給說的只能夠發急,於是還是麝月出來將墜兒娘打發了:「麝月忙道:『嫂子你只管帶了人出去,有話再說。這個地方豈有你叫喊講理的?你見誰和我們講過理?別說嫂子你,就是賴奶奶、林大娘,也得擔待我們三分。便是叫名字,從小兒直叫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過的,你們也知道,恐怕難養活,巴巴的寫了他的小名兒各處貼著,叫萬人叫去,為的是好養活。連挑水、挑糞花子都叫得,何況我們。連昨日林大娘叫了一聲爺,老太太還說他呢!此是一件。二則我們這些人常回老太太的話去,可不叫著名字,難道也稱爺?那一日不把寶玉念二百遍!便嫂子又來挑這個來了。過一日嫂子閒了,在老太太跟前聽聽我們當著面兒叫他,就知道了。嫂子原也不在老太太眼前當些體面差使,成年家只在三門外頭混,怪不得不知我們裡頭的規矩。這裡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會子不用我們說話,就有人來問你了。有什麼話且帶了他去,你回了林大娘,叫他來找二爺說。家裡上千的人,他也跑來我也跑來,我們認人問姓還認不清呢!』說著,便叫小丫頭子拿了擦地布來擦地。那媳婦聽了,無言可對,亦不敢久立,賭氣帶了墜兒就走。」

 

這一處遣送墜兒,麝月也是將墜兒的娘說了一個啞口無言。麝月的嘴巴是真厲害!當然,麝月能夠說出這麼厲害的叫人沒有辦法反駁的話也說明她是頭腦頗為縝密的女孩子,而她的縝密恰好是晴雯欠缺的,也是整個大觀園裡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丫鬟都不多看見的罷?也是,整本(80回)的《紅樓夢》,還真的沒有哪一個丫頭在跟人理論的時候能夠說到她這個水平的。至於出了大觀園,或許有,例如,鴛鴦抗婚的時候,在老太太跟前連哭帶說的也展現了很強的口頭表達的能力,但是那是出了大觀園以外的地方了。大觀園裡頭,麝月的口才屬於最好的一群中的一個,怡紅院裡,麝月則是口才第一名。

 

襲人、晴雯、麝月,賈母還真的是方方面面挑選了最好的丫鬟給了賈寶玉了,——襲人是恪盡職守,晴雯是心靈手巧,麝月呢,則是精明能幹,頭腦清楚,真如此細心的安排也真的是不得不為天底下做長輩的一嘆呢!「誰知多少痴兒女,可憐天下父母心」,祖母的心也一樣可憐可疼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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