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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门】子夏:弘传《诗》《易》,开讲西阁(上)

 真友书屋 2020-03-22
卜商,字子夏,为孔门十哲之一,因为年龄的差距,子夏被视之为孔子的后期弟子,然而他在传播儒家文献方面却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后汉书·徐防传》中记载:“《诗》《书》《礼》《乐》定于孔子,发明章句,始于子夏。”而清朱彝尊在《文水县卜子祠堂记》中则称:“盖自六经删述之后,《诗》《易》俱传自子夏。夫子又称可与言《诗》,《仪礼》则有《丧服传》一篇,又尝与魏文侯言《乐》。郑康成谓《论语》为仲弓、子夏所撰。特《春秋》之作,不赞一辞。夫子则曰:春秋属商。其后公羊、谷梁二子,皆子夏之门人。盖文章可得而闻者,子夏无不传之。文章传,性与天道亦传。是则子夏之功大矣。”

以上这些都说明了子夏在传经方面的所为,而朱彝尊则特意提到了子夏在诗学方面的重要贡献。自汉初传授《诗经》者有齐、鲁、韩、毛四家,而此四家的所本或多或少都与子夏有关系,《汉书·艺文志》中著录的《诗经》二十八卷有鲁、齐、韩三家,又有《毛诗》二十九卷,《毛诗故训传》三十卷,该志中称:“三家皆列于官,又有毛公之学,自谓子夏所传,而河间献王好之。未得立。”

山西子夏墓碑


流传于后世的《毛诗》最为引起争论者,乃是《诗序》问题,郑玄在对亡佚的笙诗中称:“子夏序《诗》,篇义合编,故诗虽亡而义犹在也。毛氏《故训传》各引序冠其篇首,故序存而诗亡。”

故最早将《诗序》视之为子夏所作者就是郑玄,此后这个观点为汉唐以来的学者所本持,比如王肃在《孔子家语》中说:“子夏叙《诗》义,今之《毛诗序》是。”唐陆德明在《经典诗文》中亦称:“孔子最先删录,既取《周诗》上兼《商颂》,凡三百一十一篇以授子夏,子夏遂作《序》焉。”

墓碑碑阴


然而韩愈却推翻了这种认识,他在论《诗序》时引用了晁说之在《景迂生集》中的所言:“善夫,韩愈之议曰:‘子夏不序《诗》之道有三焉,不智,一也;暴中冓之私,春秋所不明,不道,二也;诸侯犹世,不敢以云,三也。’”

自此之后,不少的学者都认为《诗序》并非子夏所作,当然韩愈提出这种观点的目的乃是为了重塑儒学权威,他的观念对宋学有深远影响。但也有人认为《诗序》虽然非子夏作,但也有其价值在。关于《诗经》中的问题,《论语·八佾》中记载了子夏向老师请教《诗经》中的一段描绘之文,对于如何解读孔子的回答以及子夏对此的阐述,后世有着较大的争论,这段话的原文如下:

子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
子曰:“绘事后素。”
曰:“礼后乎?”
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碑券形制


子夏所问的那句话本是《诗经·卫风·硕人》中对卫庄公夫人庄姜的天生丽质的描绘:“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子夏的所问,其中前两句出自《诗经》,后一句“素以为绚兮”则被学者视之为逸诗,而如何理解孔子所说的“绘事后素”,《尚书正义·益稷》中转引了郑玄的所言:“凡画者为绘,刺者为绣。”而《论语集解》中同样引用了郑玄注:“绘,画文也。凡绘画,先布众色,然后以素分布其间,以成其文。喻美女虽有倩盼美质,亦须礼以成之。”

子夏墓在村庄外


但是朱熹对这段话的解读与郑玄不同,他在《论语集注》中称:“素,粉地,画之质也。绚,采色,画之饰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质,而又加以华彩之饰,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谓以素为饰,故问之。”又对“绘事后素”诠释道:“绘事,绘画之事也,后素,后于素也。”

在朱熹之前,孔安国曾对“绘事后素”和子夏所说的“礼后乎”进行过阐述,他认为孔子知以素喻礼,所以子夏才说“礼后乎”,为此而受到了老师的褒奖。因此子夏在老师的启发下认识到了礼是一种文饰,它是居于第二位的,而仁义方为第一位。但朱熹则认为“素”乃是画的质,也就是说在绘画之前必须要粉素,这与郑玄的解读不同。

河南的子夏墓

虽然后世有着这样的不同解读,但从孔子的赞赏之语来看,子夏曾就《诗经》问题向老师求证,而孔子赞赏子夏对于《诗经》内存含义的解读。

除《诗经》外,子夏也向老师请教《尚书》上的问题,《尚书大传·略说》中记载了子夏向孔子请教《尚书》之事:

子夏读《书》毕,孔子问曰:“吾子何为于《书》?”子夏曰:“《书》之论事,昭昭若日月焉,所受于夫子者,弗敢忘。退而穷居河济之间,深山之中,壤室蓬户,弹琴瑟以歌先王之风,有人亦乐之,无人亦乐之。上见尧舜之道,下见三王之义,可以忘死生矣。”孔子愀然变容曰:“嘻!子殆可与言《书》矣!虽然,见其表,未见其里;窥其门,未入其中。

卜林创建记


子夏对《易经》也有贡献,《隋书·经籍志》中称:“昔宓羲氏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盖因而重之为六十四卦。及乎三代,实为三《易》:夏曰《连山》,殷曰《归藏》,周文王作卦辞,谓之《周易》。周公又作爻辞。孔子为《彖》《象》《系辞》《文言》《序卦》《说卦》《杂卦》,而子夏为之传。”而李鼎祚在《周易集解序》中则讲述了从孔子之后到唐代的《易经》流传过程:“自卜商入室,亲授微言。传注百家,绵历千古,虽竞有穿凿,犹未测渊深。唯王郑相沿,颇行于代。郑则多参天象,王乃全释人事。且易之为道,岂偏滞于天人者哉。致使后学之徒,纷然淆乱,各修局见,莫辨源流。”

对于子夏向老师请教《易经》的问题,《孔子家语·六本》中有如下记载:

孔子读《易》,至于《损》《益》,喟然而叹。子夏避席问曰:“夫子何叹焉?”孔子曰:“夫自损者必有益之,自益者必有决之,吾是以叹也。”子夏曰:“然则学者不可以益乎?”子曰:“非道益之谓也。道弥益而身弥损。夫学者损其自多,以虚受人,故能成其满。博哉天道,成而必变,凡持满而能久者,未尝有也……”子夏曰:“商请志之,而终身奉行焉。”

正在整修的神道


然而子夏所作的《易传》在后世失传了,流传于今的《子夏易传》则被研究者视之为伪书。

孔子订本的《春秋》,后世分为《左传》《公羊传》《谷梁传》三派,也均与子夏有着直接和间接的关系,《史记·孔子世家》中称:“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子夏墓碑


虽然这里说子夏等弟子不能修改老师所作《春秋》中的任何一个字,但这也间接地说明了孔子作《春秋》后命弟子们仔细校勘。《春秋纬·春秋说题辞》中也说到了这件事:“孔子作《春秋》一万八千字,九月而书成,以授游、夏之徒。游、夏之徒不能改一字。”而《孝经纬·孝经钩俞诀》中则直接说孔子把《春秋》一书传给了子夏:“孔子在庶,德无所施,功无所就,志在《春秋》,行在《孝经》。又曰:‘某以匹夫徒步以制正法,以《春秋》属商,以《孝经》属参。’”

以上所讲乃是说《春秋》三传中的《公羊传》和《谷梁传》均为子夏所传,而三传中的《左传》也有人认为乃是子夏和吴起合著。《韩非子·外储说右上》称:“吴起者,卫左氏中人也。”可见左氏乃是卫国的邑名。

旁边的村庄

关于《诗经》的作者,司马迁明确地称:“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史记·十二诸侯年表》)

以上这些都可看出子夏在传经方面的巨大作用,而其更为重要者,则是他在孔子去世后来到了魏国,他在那里受到了魏文侯的重视,《后汉书·徐昉传》的注引中称:“子夏居西河,教弟子三百人。”有人认为他在西河教授的弟子远大于此数,只是因为孔子有弟子三千,而子夏为孔子之弟子,所以谈论到他所教授的弟子时数量递减。但子夏由此而开创了西河学派,却被后世所认可。

卜子夏传


子夏所教出的著名弟子,《史记·儒林列传》中称:“自孔子卒后,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师傅卿相,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隐而不见。故子路居卫,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于齐。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釐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

此段话的最后一句中的“之伦”二字,后世有不同的解读,有人认为这句话应当是子夏等人的意思,并不是说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等人都是子夏的弟子,而《吕氏春秋·当染》中则将这些人归为不同的弟子:“子贡、子夏、曾子学于孔子。田子方学于子贡,段干木学于子夏,吴起学于曾子。禽滑釐学于墨子,许犯学于禽滑釐,田系学于许犯。”

碑林也在田地里

可见吴起原本是曾子的弟子,然按《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所言:“(吴起)尝学于曾子,事鲁君。”而后吴起母亲病逝,其不归,故被曾子赶出,后来拜子夏为师。

关于子夏成为魏文侯老师的起因,《史记·魏世家》中载有李克跟翟璜的一段对话:“且子安得与魏成子比乎?魏成子以食禄千钟,什九在外,什一在内,是以东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之。子所进五人者,君皆臣之。子恶得与魏成子比也?”

卜子故里碑


看来最早发现子夏师徒者,乃是魏文侯的弟弟魏成子,魏成子首先拜子夏为师,而后他将子夏推举给了魏文侯,而魏文侯也拜子夏为师。《史记·魏世家》又称:“文侯受子夏经艺,客段干木,过其闾,未尝不轼也。秦尝欲伐魏,或曰:‘魏君贤人是礼,国人称仁,上下和合,未可图也。’文侯由此得誉于诸侯。”正是子夏的思想使得魏国成就了霸业。

以上这些都可看出子夏对于传播儒家经典的巨大作用,然韩非子在“儒分为八”中却并无“子夏之儒”:“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乐之儒。”

子夏第八十代后人卜范贤先生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郭沫若在《十批判书》中认为:“这是韩非承认法家出于子夏,也就是自己的宗师,故把他从儒家中剔除了。”

这是很有时代特色的一种推论,然子夏具有法家倾向,这种说法后世学者也大多从《韩非子》一书中寻找依据,比如《韩非子·外储说右上》中称:

子夏曰:“《春秋》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十数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凡奸者,行久而成积,积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杀,故明主蚤绝之。”今田常之为乱,有渐见矣,而君不诛。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简公受其祸。故子夏曰:“善持势者,蚤绝奸之萌。”

子夏主张乱世用重典,通过刑罚手段来加强君主权势,这与法家思想颇为一致。而对于子夏一派,郭沫若又称:“李悝、吴起、商鞅都出自于儒家的子夏,是所谓‘子夏氏之儒’。”

如果郭沫若所言不误的话,这就可以解释“儒分为八”中为什么没有“子夏之儒”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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