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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一)割芦苇

 青壶先生 2020-03-22
打记事起,我就知道我们村有老七这么一个人。但是我娘给我说,老七不是咱们村的人。当时逃荒,从外地到咱们村,就不走了。
从老七的穿着打扮言语行为能看出来,老七是一个和我们村儿格格不入的人。
不说别的,就说一个,老七帅。我感觉,不要说在我们村,就算在我们镇,乃至整个县都找不着像老七这么帅的人。后来我回忆了一下,要说老七长得像谁,老七长得像张国荣,但没张国荣那么秀气,多了一些英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老七的左脸颊上有颗黑痣。这破坏了老七面容的整体美感,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这也让老七有了更好的辨识度。
老七不光长得帅,还会穿着打扮。和我们这乡下的泥腿子不一样,一年四季,老七身上一定有一件白衬衫,这白衬衫洗得通透,一看就干净爽朗。老七上身白衬衫,下身一定是一条熨的笔直的黑西裤,再加上一双黑皮鞋,那精神,五十多岁了都有小姑娘摸黑找上老七家的。
要问老七干什么的?老七这个职业说起来和我太爷爷还有一些相似之处,是算命的。但老七不在村子里算,他逢集去镇上算。但是老七算命有规矩,三不算,小孩不算,老头不算,孕妇不算。
为什么不给小孩算呢?这小孩年岁小,算命的东西本身就属于折损福运的,无论算的准还是不准,说的好还是不好,对孩子这一生都有影响。这影响说不清好坏,但是老七认为,小孩,没必要算。
为什么不给老头算呢?这老头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却跑来算命,明显对这个世事还没有看开啊,那么所问的事情不是财就是祸,这个也不能算。
不给孕妇算就很简单了,因为很多孕妇会来问肚子里是男是女,未来孩子前程如何?这个东西你怎么跟她说?她想要男孩儿,你一算是个闺女,结果她把胎堕了,这算在谁头上?老七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折损阴德。
有人说,这小孩老人孕妇来算命,你说个假话糊弄糊弄他不就完了吗?你不就是求个财嘛?
老七说,这算命都跟人说假话,你算的还是命吗?那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由此,你可能担心老七这生意不好,这老七这生意啊,还真不错。不过这都是后话,以后可以给大家伙儿说说老七跟人家算命遇到了那些诡异事儿。
老七还有个二哥,在老七北头住着。你或许会想知道,这老七的二哥是不是跟老七一块儿逃荒来的?真不是,这老七的二哥啊,当时找到老七是来杀老七的。
所以这个事儿啊,咱们就要从头说起了。
后来我问我娘,说老七到咱们村来的时候,究竟是哪一年?我老娘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七五年还是七六年。问了隔壁的二奶奶,二奶奶才说,那是七六年,老七围个面口袋就来到了我们村的桥头儿,一身白花花的肉,身材健美,一个村儿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围着看。
我奶奶当时正在烙煎饼,还给老七卷了一个煎饼吃,煎饼里头卷的咸菜和小葱。老七吃的狼吞虎咽,差点噎死。看到这个情形,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着急慌忙的回家取水。我奶奶离得近,端着一瓢凉水就让老七咕嘟咕嘟喝下去了。那老七可没少窜稀。
老七到我们村里之后,就住下不走了。要说住哪,当然是住桥洞了。
这里说一下我们村旁边的河,这条河叫立新河,这名字是新起的,老名字也不知道了。老的立新河据说有几十米宽,后来填河造田,就成了新的立新河了,不然为什么叫立新呢?
立新河填好之后,为了方便老百姓往来,就在立新河上搭了一座水泥桥,叫立新桥。老的立新桥虽然是水泥桥,但很漂亮,桥头桥尾雕龙画凤,写满了吉祥如意之类的祝福话,很是感人,也能看出来工匠在造桥时候用心的程度。
立新桥一共有八个桥洞,前面和后面各有四个。这些桥洞是我们小时候不可或缺的玩乐场所。我们经常在这些桥洞里玩儿躲猫猫,玩警察抓小偷。当然这些桥洞也经常被一些人在里头撒尿拉粑粑,恶心的很。
老七刚来的时候,就住在这个桥洞里。
当时已经是人间四月天,天气还挺暖和。老七围个面粉口袋住在桥洞里要说不冷那是假的,多亏了我们村儿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救济,老七竟然在桥洞有了不少的家当,棉被,衣裳,褂子。还有喝水的搪瓷缸子,吃饭的瓷碗。
天气不好的时候,老七就窝在桥洞里躲雨,天气好的时候老七就躺在桥洞下边晒太阳,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不过在桥洞住着也不是长法子,生产队的人多次找到老七,让老七自报家门,问他是从哪来的?什么地方人?家里还有谁?老七就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乌溜溜的看着队长书记,就是不说话。
队长们书记拿他也没有办法,都以为这小子不是个傻子就是个哑巴。
书记说,这小子老在桥洞呆着也不行,不行就给找点活干,然后生产队就把老七安排去和知青放牛。
知青那帮人都是鬼精鬼精的,老七去放牛之后,知青基本上就不管了。从此漫湖遍野都能看到老七放牛的身影。老七简直就是放飞了自我,无论是生产队南头的小破山,还是北边的土窝子,西边儿的芦苇荡,还是东边儿的大沂河,到处都是老七的身影。
老七除了不说话,什么都愿意干。给牛割草,给牛洗澡,拉着牛去喝水,拾牛粪。看得出来,这老七是真的爱牛。对待每一只牛,老七都小心翼翼。有哪只牛生病了,老七一守守个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是正常事。哪只牛添小牛犊子了,老七比牛还高兴,漫山遍野的嗷嗷乱叫。
当然,自打老七放牛之后,就不用住在桥洞里了,生产队专门在牛棚旁边儿给他盖了一个小棚,老七从此就住在这个棚里。吃的,就和知青们一样吃,有时候就吃村里的大锅饭,有时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还接济一下。
虽然老七长得俊俏,也颇受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们的青睐,但是老七风评很好,从来没有听说过和哪个大姑娘小媳妇有过一点儿猫腻。所以村里的老爷们也都待见老七,见到老七扔根烟儿搭个话儿。
一开始老七腼腆不愿意接烟,到后来熟识了也不客气。村里的老爷们儿跟老七搭话,都是老爷们儿说的多,老七光听,满脸的笑容,嘴里啊啊的应着。
老七口不能言,但是是个好听众。所以老爷们儿有什么事也都愿意给老七说,这个老七也愿意分享。我估计这老七一定是掌握了我们村不少的秘密,要不然之后老七的阴谋被揭穿了,知道老七不是哑巴能说话,竟然没人撵老七走。
老七放牛的地方,包含了我们生产队各个方向。东边是大沂河,南边是小山坡。这两个地方之前和大家都说过,往东一走就是沂河河滩,老七到这儿放牛,总能碰见我太爷爷。
南边这个小山,曾经是猫妖的根据地,山坡上布满荆棘,山坡下就是我们家。
生产队西边的芦苇荡,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方,闹鬼的传闻长盛不衰。
当然,之所以有这样的传闻,和芦苇荡的自然环境是分不开的。据说芦苇荡这一片儿原来是一片大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湖水位退却,成了一片沼泽地。
沼泽地里没有什么树木,但是芦苇却成片成片的生长,而且长势特别好。春天发芽,到了夏天长得一片一片的。望眼看去,一眼望不到边儿。秋天时候芦苇长成,生产队组织社员们割芦苇,经常会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生产队有个社员,是个大姑娘,姓汤。这个姓汤的姑娘祖上是我们家的长工,后来就定居在我们村儿了。可是汤姑娘父母去世的早,家里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什么的。所以汤姑娘到了二十六七岁也没有嫁出去,一个人劳作,一个人挣工分,一个人生活。
这汤姑娘也比较能吃苦,什么活都能干。割芦苇的时候她和壮劳力一样,别人割多少她也割多少。别人劝她,让她少干一点儿,她也不听。
就在老七到我们村儿的前一年,汤姑娘割芦苇时候就出事了。
PS:
僵尸劫暂停更新,需要重新好好捋捋,从今天更新《老七》和《夜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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