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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之声丨不思量,自难忘——《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晶莹的珠珠 2020-03-25
不思量,自难忘 来自曦月之声 16:06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 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北宋)苏轼

无论是古代的“不愿同月同日生,惟愿同月同日死”,“在天愿做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还是现代婚礼上的'Life or deah can not make us apart',进入婚姻开始, 我们就向住着有场白首偕老、超越时间和生死的相守。但爱情,总带着些丝点点的残缺的美丽。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遗憾,所以永恒;因为眷恋,所以铭记一生,已成了唯美的诗。

多情而豪迈的苏轼想必也是个风流倜傥、英气逼人的少年郎,

似乎年少时,一切的切都晕着一层淡淡的光斑, 未来显得“天风海雨通人”,更添了些游刀有余的神气。那时他从不徘徊犹像,从不自怜自艾处于被动的姿态,拒绝别人的压制和主宰,眼眸中永远燃烧着希望的火光,倒映着皎白澄澈的新月。苏轼不仅政治志向远大,和王弗的婚姻也很美满。那一 年的阳春三月,王府招亲,说谁能给府前水池起一个最满意的名字就把大小姐王弗许配给谁,苏轼的“唤鱼池”唤来了贤惠美丽的王弗。苏轼在文坛、政坛经营谋划,王弗在家中相夫教子,生活温馨甜蜜,谁人不向往这样平稳的生活呢?

可是,世界永远不可能停留在童话的纯真梦幻,更多时候,世界更像是兜兜转转的巨大而又复杂的旋转迷宫,有着任谁都预测不到的意外轨迹和结局。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样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苏轼的朝堂生活出现震荡,一直被贬到蛮荒偏远的密州,王弗也在三十多岁时病死葬在家乡。苏轼从幸福的巅峰跌落到无边的深渊中,只能依靠自已突围。

苏轼被迫接受了另一种生活。于是,他埋头政务,希望为一方人民造福;他纵情山水,出猎时有“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的不输少年的豪放之语,也在赤壁边喊出“惊涛拍岸,卷起干堆雪”。时光像一阵一阵的猛烈潮水,渐渐把有棱有角的石于打磨得光洁而又圆滑。苏轼少了几分轻狂,多了几分淡然;少了几分热血,多了几分惆怅。那个沉默的素白年代,容不得任何人的肆意挥洒,也容不得坦荡荡毫无保留的单纯胸襟。苏轼说:“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似是女子一字一句的闺怨, 心心念念的已是那个在心底日日夜夜深爱的人。

他一个人漂泊,向生活做出决绝的姿态。每一天的用心经营,都是在爱的天平上添的筹码。爱,流转。如《江城子》中的“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西江月》 中“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他是世间最真挚、最痴情的夫君。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长久郁结于心深长的悲叹,十年、十五年、二十年...生与死两道厚厚的屏障,终归隔不了那深深的情思,剪不断绵绵的愁绪。爱妻王弗与苏轼共担忧患的夫妻感情,久而弥笃,是时一刻都不能消除的。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亡妻之坟在眉州,与诗人所在的密州遥隔千里。千里之外,无声黑白,可以想见她一人独卧,泉下,该是何等的孤寂凄清。“无处话凌凄凉一句, 也可说是苏转自己因仕途坎坷、潦倒失触因而产生的满怀悲情愁绪, 无法向干里之外长眠地下的爱妻诉说,亦包括亡妻亦无法向千里之外的他告知委曲。多年来的辛苦苏轼喃喃自语:“我们即使能够相见, 看见我这般风尘满面、两鬓班白的衰颓模样,也一定认不出来是我了。”此时的他,更是抒发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心语。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原来,那些生活中的琐碎片段,一层层美好的痕迹在苏轼的心中 并没有被时光抹去。这不只是虚无缥缈的梦境,更是恩爱夫妻平居生活的生动写照。心意相通,彼此安好。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苏轼与心爱的人梦中相聚,错过的已太多太多,总以为爱是详尽的表达和语言的交流,其实,爱到深处是无言。时光荏苒,年华老去,红颜不再,心境颓唐,受尽了思念之苦痛,分离之磨难,再相见,心中穿越时光的深爱,已是彼此懂得,竟只有泪眼相对。“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这与北宋词人柳永《雨霖铃》中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意蕴相通。写尽了爱恨忐忑,悲欢离合。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遥隔千里,松冈之下,亡人长眠地底,冷月清光洒满大地,爱是永远不会倦怠的,它永远是最鲜活的姿态、最美好的内里。生与死的界限,又能算得什么一“择城终老,携一人白首”。就像那首最古老的诗文一死生 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其实,苏轼在这首词中表达的是天人永隔的伤感,这让人想起另一首描写相爱之人不能相见相处的诗篇一陆游《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温蛟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和唐婉心有灵犀,志同道合,本已定下海誓山盟说要斯守相伴终身,无奈陆母将两人活活拆散,重新组合了新的家庭。虽存活于世,但两人的生离不亚于死别,让人痛彻心扉。在婚后的某一天,陆游徜徉于自己常与唐婉去的公园,满园春色杨柳葱绿,一切的景色仿佛和过去相比没有什么变化。这时却看到朝思暮想的紧锁眉宇的她,但是身边却有另一个陌生的身影陪伴。心中的苦涩涌来,正想黯然离去,却发现目光闪烁的她手持一杯酒向自己走来。看看消瘦了很多的她,顿时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是想到无法实现的曾经那些言之凿凿的誓言以及这几年的两处分别,又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把物是人非无尽的眷恋和无奈寄托在自己手中的这杯苦得中,一饮而尽。

可见,生离和死别一样,都是断人心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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