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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骚轨范》简述(文:姚大勇)

 love趣味对联 2020-03-25
【作者机构】复旦大学中文系
【来    源】《古典文学知识》 2010年第4期 P125-133页
【分 类 号】I207.22
【分类导航】文学->中国文学->各体文学评论和研究
【关 键 词】古诗 风骚 集卷 瀛奎律髓 文士 汉魏六朝 全宋诗 二十年 绝句 朝鲜

宋末元初的方回选评唐宋两朝律诗,成《瀛奎律髓》四十九卷,同时之蔡正孙也在于济初纂的基础上,增补评点自唐至宋各家绝句,成《唐宋千家联珠诗格》二十卷。二书皆流传到朝鲜,并深为东国文士推重,朝鲜王朝前期学者成伣也受其影响,编选中国汉魏以来古诗,成《风骚轨范》四十五卷。《风骚轨范》的成书,填补了此前古诗选本尚缺的空白,与《瀛奎律髓》、《联珠诗格》鼎足而三,共同构成了中国古今体诗的完整范本。

成伣(1439—1504),字磬叔,号慵斋、浮休子、虚白堂,昌宁人,天顺三年(1459)中进士,历任成均馆大司成,司宪府大司宪,江原道观察使,庆尚道观察使,礼曹判书,工曹判书等职,学识渊博,著述宏富,有《虚白堂诗集》十五卷,《补集》五卷,《文集》十五卷,《风雅录》二卷,《浮休子谈论》六卷,《慵斋丛话》十卷,《桑榆备览》四十卷,《风骚轨范》四十五卷,《乐学轨范》六卷等传世。成伣曾于成化七年(1471)、十一年(1475)、二十一年(1485)三度出使中国,文名也传于华夏,与中国知名文士董越、王敞等多有交往,相与叹服(见金安国《虚白堂行状》)。《风骚轨范》为成伣在玉堂(弘文馆)校书时,与同列论诗之弊,皆有同感,又鉴于律诗、绝句皆已有选,而古体独无,因此由成伣领衔,并合众人之力编选而成,同修者还有权健、安琛、金䜣、李昌臣、曹伟和申从濩六人。《风骚轨范》初刊于成化二十年(1484)成伣江原道观察使任上,今存此版的数种印本,韩国的高丽大学、延世大学、成均馆大学图书馆均有收藏,而以成均馆大学所藏为完整,1992年9月,成均馆大学出版部以成均馆大学藏本为底本,其少数不清楚之页面以高丽大学藏本代之,合为一册,影印出版,使此书以完整、清晰的面貌再现于人世(见林荧泽《风骚轨范◦解题》)。

《风骚轨范》前集十六卷,将所选古诗分为二十三体:四言体、古风体、杂古体、言体、操体、乐府体、歌体、行体、吟体、曲体、谣体、词体、引体、怨体、叹体、篇体、咏体、禽言体、柏梁体、长短句体、集句体、联句体、绝句体,其中古风体下又分拟古格、拟古用句格、杂诗格、遣兴寓怀格四种格,绝句体下分五言格和七言格两种格。从这些体、格的名称来看,编者主要是根据古诗原属的类别来划分,如歌体、行体、吟体、曲体等,原诗题中标某体的,就置于某体之下。也有部分是直接按照原诗每句字数来确定,如四言体即根据古诗每句字数,所选曹操《短歌行》、嵇康《赠秀才入军三首》、陶潜《停云四首》皆为四言佳作。绝句体所选为仍属古诗然是四句的五七言诗,五言如孟浩然《春晓》、柳宗元《江雪》,七言如岑参《春梦》、王维《少年行》等,皆以诗句字数来定。长短句体是诗之每句字数不一,参差变化,然又非词,如李白《蜀道难》、韩愈《嗟哉董生行》、欧阳修《庐山高赠同年刘中元归南康》等,都是每句字数参差的古诗。后集二十九卷,又分 21类:游览类、地理类、天文类、节序类、宫室类、显达类、闲适类、忧伤类、宴乐类、器用类、文房类、图画类、怀古类、人品类、仙释类、蠢动类、静植类、寄赠类、送别类、怀访类、杂赋类,分类的标准主要是诗所描绘的题材和内容。类下又分赋,如宫室类下分赋楼、赋亭、赋台、赋阁、赋堂轩、赋斋、赋祠宇7种,图画类下分赋画山水、赋画草木、赋画翎毛鳞族、赋画人物4种,编者收集极详,分类颇细,总计21类中,又列57赋,若再算上未再分赋的游览、怀古等6类,则总计达到63类,较《瀛奎律髓》按题材所分49类(其中拗字、变体两类非按题材)更为详密,可以说囊括了古诗所表现的各种题材。此书前后集的划分体例并不一致,这似是瑕疵,也是其易为人诟病之处,实则编者是有意为之。正如成伣《风骚轨范序》中所言,前集以体编之,重在形式,是“欲使人知其体制”,后集以类分之,重在内容,是“欲使人从其类而用之”。从前集所选各体各诗,合而观之,则一体之特征即出,从后集所列各类各作,不仅可见各类特征,而且初学诗者一翻此卷,即知前人作诗法门,自可按图索骥,心摹手追。从此书编排体例,亦可看出编者欲为学古诗者提供模范和便捷的良苦用心。

《风骚轨范》共选诗3096首,诗人688人,其中超过百首以上者三人,苏轼226首,杜甫175首,李白124首,百首以下五十首以上者八人,陆游 91首,白居易83首,韦应物 79首,王安石 78首,韩愈68首,岑参 54首,宋濂 53首,黄庭坚 52首,其他 50首以下者人更多。成伣于是书序言中自称“登天禄阁,抽金匮万卷书,自汉魏至于元季,搜抉无遗”,实则此书收录的诗人诗作上起汉魏,下至明初,收录的明代诗人中,除了刘基、高启、宋濂等知名之士,还有卢襄、刘永祚、刘珍、张孟兼、张鼎这些不甚知名之人。对于此前汉魏六朝隋唐宋元的文人更是如此,既有公认的大家,也有耿纬、杜旃、石懋、翁挺、高宪、卢挚、雷渊、刘迎、萧贡等名声不彰的诗人。所选范围,上起帝王,下至士庶、闺帷,远及方外。帝王中除汉武帝、魏文帝、梁简文帝等人,还有名声不佳的隋炀帝。方外之士,如唐宋时的名僧灵澈、清顺、祖可、惠洪、参寥及元释至仁等皆有诗作入选。多篇无名士、佚名的诗作,也存于书中。可以说是书的采择范围十分广泛,上下一千五百多年,众多诗人搜罗无遗,编者选录诗作,也是据诗,而非按人,众多出于不知名作者之手的诗作得以入选,有的文士,其诗作、诗名也因是书而得以保存。书中所选诗作,可说都是各家笔下的名篇,代表了各家诗作的特色和水平,体现了古诗的传统,也反映出编者的评选眼光和标准。

《风骚轨范》之选,是欲为学诗者提供门径,据成化二十年(1484)初冬成伣为此书所撰序言:

树木者必培其根本,根本既固则柯条自然鬯茂而敷翠。导川者必浚其渊源,渊源既开则支派自然旁达而无碍。不然,则无根之木必枯而无源之水必绝。能喻此理,可以知学诗之道矣。夫古诗,譬之水木,则根本源委也,而律乃柯条支派也。《诗》三百篇,邈乎不可尚已,汉苏子卿、李少卿始制五言,逮建安黄初,曹子建父子继而振之,王仲宣、刘公幹之徒从而羽翼之,自是厥后,作者继出,历魏、晋、宋、齐、隋、唐极矣。当是时也,去古未远,元气尚全,故其词雄浑雅健,不务规矱而自有规矱。至唐人制律诗,媲黄配白,骈俪对偶,竞就绳尺,华藻盛而句律疏,锻炼精而情性逸,气局狭而音节促,淆淳散朴,斫丧元气而日趍乎萎。大抵自古而学律易,自律而学古难,如枝叶不能庇本根,支派不能当源流也。

成伣以水、木为喻,将古诗与律诗对举而言,视古诗为诗之“根本源委”,而将后起的律诗,视为“柯条支派”,从这对比中可见其对古诗的推重。另他认为不仅《诗经》之诗无可企及,就是汉魏的五言古诗自苏李始制,曹氏父子继振,建安七子羽翼,以后直至唐代,也是作者辈出,盛行一时。汉魏六朝隋唐古诗得古之遗风,具天地元气,对其风格,成伣以“雄浑雅健”概之,并称其做法是“不务规矱而自有规矱”,也即如宋人所言“不烦绳削而自合”(黄庭坚《与王观复书》),虽未强求古风,却与古风暗合,故不失为好诗。与之相反,他同时也指出了唐以后兴起的律诗之不足,律诗因有了太多的格律、骈偶上的限制,人工雕琢的痕迹过于明显,反而影响了诗的天然之致,“斫丧元气而日趍乎萎”。成伣在论古诗时,一直将律诗与古诗对举而言,抑律而崇古,虽未言绝句,但可以想见,律犹如此,绝句则更不在话下。成伣也认识到当时朝鲜诗道之弊:“我国诗道大成而代不乏人,然皆知律而不知古,其间虽有能之者,未免有对偶之病而无纵横捭阖之气。以嫫母之姿而效西子之颦,实今日之痼疾而不能医者也。”朝鲜历代确多能文之士,但成伣认为朝鲜诗人大都知律而不知古,间或有能习古诗者,也不免因过分讲求对偶而使诗缺乏纵横捭阖之气,也就是为了合于律诗的规制而影响、丧失了诗的“雄浑雅健”的风致。成伣也是有惩于诗道之弊而选编此书,欲让人经读此书能“鼓其气,养其脉,昌其辞以造乎渊弘博大之域”,以鼓舞学人,复兴古风,重现古诗的“渊弘博大”之域,“纵横捭阖”之气,“雄浑雅健”之风。

《风骚轨范》所选诗人诗作,体格繁复,题材广泛,内容质实,情感亦真切。史载诸葛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三国志◦诸葛亮传》),《风骚轨范》中所选诸葛亮的《梁父吟》(前集卷一一),借历史上晏婴“二桃杀三士”的故事,寓世事艰难,有志难伸的慨叹。李白的《梁甫吟》(前集卷一一)亦复如是,先言姜尚八十遇文王,高阳酒徒郦食其为汉高祖下齐城七十二,接着谓“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扣关阍者怒”,表述了胸中郁积的无缘得识明君,不得其门而入的苦闷,与诸葛亮之作取材不同,而立意一致。另《登广武古战场怀古》(后集卷一六),诗人经过当年楚汉相争旧地,追怀往事,慨叹“拨乱属豪圣,俗儒安可通”,希望能够风云际会,建功立业,而不屑于拘守章句,老于户牖之下。《读诸葛武侯传怀赠长安崔少府叔封昆季》(后集卷二四)也是有感于诸葛亮与刘备君臣遇合,“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余亦草间人,颇怀拯物情”,希冀能如诸葛亮那样得遇明主,一展大济天下苍生的雄心壮志。《寄东鲁二稚子》(后集卷二四)则表现了对远方子女的眷爱,情意真切,感人至深。这些诗题材有异,而皆是诗人至性真情的自然流露。《风骚轨范》所选诗作,不仅反映了作者本人的思想情感,有的更描绘了广阔的社会现实,揭示了下层民众的心声与血泪。杜甫的“三吏”、“三别”记述的是诗人自己见闻目击的当时社会上的伤心不平之事,对乱世中人的悲惨遭遇寄予深刻同情,《风骚轨范》将六诗全部选入(后集卷二八)。白居易的《秦中吟十首》,诗人自序是:“贞元、元和之际,予在长安,闻见之间有足悲者,因歌其事。”反映了当时沉痛惨酷的社会现实,书中也将十诗列于一处(后集卷二九)。另苏轼的《鸦种麦行》(前集卷一〇)、《续丽人行》(前集卷一〇)、《荔支叹》(前集卷一三)、《虢国夫人夜游图》(后集卷一五)均是借古讽今,指斥不合理的政策给整个社会带来的危害,给下层百姓带来的灾难,同时也道出了世路崎岖难行,诗人心中忧愤深重。《风骚轨范》对这些诗作不吝篇幅,于此也可见其在诗歌内容上的侧重,对这类直接、深刻反映现实的诗歌的推重。乐府古诗本就是“感于哀乐,缘事而发”(《汉书◦艺文志》),《风骚轨范》所选之诗多具广阔深厚的内涵,真挚热烈的情感,正是欲继承和发扬古诗直面现实,抒忧发愤的传统。

不仅在诗歌内容上,就是在表现手法上,《风骚轨范》中的诗作,也体现了古诗的传统。初唐陈子昂批评“齐梁间诗,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陈子昂《修竹篇序》),《风骚轨范》所选之诗,内容坚实,文辞质朴,多比兴寄托,与齐梁之诗正好相反。除了那些直接着笔现实的诗歌之外,就是以风花雪月为题材的作品,也别有寄托,如后集“天文类”下,又别分为日月星、雷雨、水涨、晴霁、雪、风、霜露云雾,这些作品不是泛泛描摹,单纯吟咏风花雪月,而皆别有寄托。后集卷五第一首李益的《登天坛夜见海日》是首游仙诗,诗人称自己夜宿天坛,夜半迎海日,写了红日初升时所见的壮观景象,想象群仙和自己一起喜迎朝日,并指点自己看仙界和人世,“群仙指此为我说,几见尘飞沧海竭”,“九州下视杳未旦,一半浮生皆梦中”,不仅仅是记述游仙的经历、乐趣,同时也寓有对人世的慨叹。这首游仙诗不但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恰恰相反,倒是真实反映了诗人对现实人世的不满与思考。同卷之中,梅尧臣的《日蚀》诗系继唐代卢仝的《月蚀》诗而作,借太阳被蚀,寓示因皇帝受蒙蔽,政策被歪曲,导致下层百姓惨遭祸殃。在这首诗里,诗人还直接批评月中老鸦有嘴不噪,有爪不攻,“任看怪物翳天眼,方且省事保尔躬”,甚至想象着要射日的后羿再弯弓射此严重渎职之鸦,这实际上是指斥那些官场上明哲保身,不负责任的官僚大臣,对他们的愚昧颟顸、祸国殃民之举切齿痛恨。卢仝的《月蚀诗》记述唐宪宗元和五年(810)八月十四夜的月蚀现象,借此天文现象表达对时政的不满,暗含对百姓的同情,认为日月是“走天汲汲劳四体,与天作眼行光明。此眼不自保,天公行道何由行?”日月不明,正表示天道受阻,政治混乱,百姓受难,“愿天完两目,照下万方土。更不瞽,万万古”。更希望能政治清明,社会太平,诗的现实用意非常明显。韩愈的《月蚀诗效玉川子作》,也是受卢仝之诗影响,不希望因月蚀而天不明,“日月者为天之眼睛,此犹不自保,吾道何由行”?并与卢仝同感,“忍令月被恶物食,枉于汝口插齿牙”,深有感慨于政治不清,正道难行。这三首诗皆是借日月之蚀而寓寄托之意,极具现实意义。编者将此三诗一并选入书中,显见其对此类诗的青睐。从书中所录诗歌,也可见编者复兴古诗,尤其是诗的比兴寄托传统,以承载并干预现实的意愿。

古诗,特别是乐府诗来源于民间的现实性,决定了古诗的风格,常是质实朴拙,不加雕琢,而真意崚嶒,风骨清俊,即成伣所言“雄浑雅健”。《风骚轨范》中所选之诗,也体现了这一特色,而对于六朝的众多绮艳之作,书中概不入选,立意倾向可谓不言自明。即如后集卷一八“人品类◦赋妇人”中所选张华《情诗二首》、陆云《为顾彦先赠妇》、谢惠连《捣衣诗》诸诗,也皆写情入微,而不涉艳冶。后集卷五收了隋炀帝的《月夜观星》一诗,清丽可读:“团团素月净,翛翛夕景清。谷泉惊暗石,松风动夜声。”写素月晚景,纤巧细致,尤其是“谷泉惊暗石”之“惊”,颇为精警,写出了泉之幽、夜之静。整首诗语言并不华丽富艳,在对星月交辉景象的描绘中,显出清冷幽寂之意,艺术上确有独造之处。从这首诗的入选,可见编者的眼光非狭隘单一,不因人废诗,也可见其对六朝诗歌的审慎态度,对华艳之作的自觉疏离。书中所选女诗人的作品,也皆有深思远意,如唐代吉中孚妻张氏的《拜新月》(前集卷五),不仅通过女子拜月,引出“月临人自老,人望月长生”的慨叹,而且接下来,写东家阿母拜月时“一拜一悲声断绝”,以今昔拜月不同容貌、不同心态的对比,引出对人生无奈老去,韶光流逝的叹息。郎大家宋氏的《拟古神女宛转歌》(前集卷七),也反映了希望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的心声,“愿为双黄鹄,比翼共翱翔”,直接拟自汉代古诗《步出城东门》“愿为双黄鹄,高飞还故乡”,然又有所变化,原诗反映了对故乡的思念,和与友朋分别时的离情,这里则用来表达渴望和所爱之人比翼齐飞,相伴终生的愿望。整首诗语意真切,含思凄婉,朴实无华,自见情深。从书中所选诗作,不难看出编选者对雄浑雅健诗风的推崇,对汉魏风骨的标举。在此书序言中,成伣提到了诗道之弊,主要即因过于雕琢删削而有伤于诗圆融浑成的元气,救此诗弊的方法,实为恢复和发扬汉魏古诗的传统,即以雄浑雅健之风疗诗道之弊。

《风骚轨范》在选择、编排诗歌上自有特色,于保存文献上也有功绩,其收人多,录诗也繁,所选众多诗人诗作,特别是为数甚广不大知名的诗人诗作,为中国古代诗歌保存了大量文学资料。《风骚轨范》的成书,早于明代冯惟讷(1513—1572)所编的《古诗纪》,后来明末张溥刻《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清修《全唐诗》,近人丁福保编《全汉三国晋南北朝诗》,以及当代《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全宋诗》等大型诗歌总集的编纂,均未利用此书。《风骚轨范》中的文献资料,实可补古代诗歌的阙佚。仅就书中所收诸多宋人诗作来看,可补《全宋诗》之处即甚多,如唐恪《寄题汉阳寥廓台》,苏庠《舟过洞庭呈窦秀才张赵二武侯》、《丘山林精舍置酒槃礴》,王安中《玉友》、《中秋宿白鹤峰东》,李廌《梅花吟》、《拜汾阳像后》、《三龛》,晁之《送庆倅鲜于大夫还朝》、《赵公亮筑财亭予以绝艺名之》,朱敦儒《送王伯起》,韩驹《姑射神八图》、《夜与踈山清老对谈》、《题太乙真人莲叶图》,这些诗人在宋代均甚有名,然这些诗作皆为《全宋诗》所未收。有的诗人甚至为《全宋诗》所未录,如杜旃、滕希清、马存扶、吴炳、刘圻父、张泌、程伯淳等,均为有据可查的宋代诗人。有的诗作即使为《全宋诗》所收,然诗题、诗句也有异,可资校勘,如书中所选李新的《塞上曲》,《全宋诗》题作《出塞》,张扩的《处州通判石朝散归古堂》,《全宋诗》题作《博古堂》。再如徐俯的《成生画山水歌》、《画虎行》,宇文虚中的《古剑行》、《乌夜啼》,《全宋诗》中也收,但字句有异。另如陈克的《古品石》,《全宋诗》(卷一四八〇,第二五册)据《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五收入此诗,然仅四句,今观此书后集卷四,始得见完整之篇。凡此种种,均可见《风骚轨范》在汉魏至明初古诗的校勘、辑佚方面的重要价值。

《风骚轨范》虽出于朝鲜文士之手,但搜集、查考范围广泛,保存中国文献资料极多,有的篇章,实可补古诗之阙逸。是书编成之后,因山海阻隔,主要流播于朝鲜,未传至中国,也鲜为中国文士所知晓,殊堪可惜。对此书的版本、流传情况值得进一步整理研究,对其编纂思想、选诗宗旨也有待深入探析,以期使这一资料宝库更多地为世所知所重,更大地发挥其价值与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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