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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太行文学l苑 2020-03-27

父亲名叫王中学,也叫二丑"。小时候的我听到奶奶或者邻居叫父亲"二丑"特别反感,怎么起这么难听的名字?长大后细想,父亲排行老二,属牛,按照"子鼠丑牛"这么排序,叫"二丑”也得当。

今年是父亲离开的第11年,2008年的夏天发生了太多的事,那一年夏天最火的电视节目应该是北京奥运会,那年夏天父亲检查岀癌症晩期,那一年夏天母亲滑倒膝盖骨折,那一年夏天我获得国家励志奖学金,那一年夏天陪小外甥玩球我不小心滑倒昏厥……

叶落,秋天悄悄到来。我刚升为大二一天,家人打电话催我回去。到家再见到父亲时竟是最后一面,父亲骨瘦嶙峋,看着吓人!我清楚地记得我赶回家天已黑,大姐夫在村路口接的我,路上他鼓励我要坚强,到家后他们让我喊喊父亲告诉他我回来了,父亲可能听见了,他口里有痰说不出话,可他的眼角已经有了泪水。姐姐说扶父亲起来把痰吐出来,我扶着父亲的头,我喊着掉了掉了,父亲竟没有坐起来就走了,那年父亲虚岁60,我21岁。

父亲的晚期我没陪伴多少,是我今生的痛。父亲病期是姐姐们在轮流照看父亲,父亲从不知病情、到偷偷翻阅病例知情、到不配合检查转变到要去郑州检查、到整晚疼的他睡不着、到家里四处找止疼药、到家人变着花样给父亲做好吃的、到没力气、到眼睛没神、到坐不稳、到躺倒床再到口里有痰吐不出也说不出话,我只参与了父亲的第一个阶段和最后一个阶段,我是他的小女儿,远在外地在上学,也许父亲走的最不安心的就是我了。

父亲去世出丧,我大哭,想让父亲再次听见我的声音,嗓子都哭哑了,姐姐们也哭哑了,是真不舍得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父亲在世时,我们两人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争吵较多,当父亲真正走了,却觉得再也没有至亲了。

和父亲做父女21年,本该有很多回忆,也该早早写篇文章,可拖至今日,时隔11年,现在脑海里剩下的只有那断断续续、零零碎碎的记忆。

儿时的父亲:

从我上小学记事起,父亲在家不多,长年在外搞副业,父亲心灵手巧,拜师学了匠人。每当麦收、秋收、过年时父亲就从外面搞副业回来,给我和姐姐带回来糖蛋儿,小时候的我,总是盼望着父亲早点回来,那样我就有好吃的了。母亲怕我和姐姐一下子把糖蛋儿都吃完,偷偷藏到电视柜顶,那样小孩子的我们够不到,也找不到,好东西就可以多吃几天。可小孩子谁不调皮捣蛋呀,我爬高掏洞总会找到,母亲总是吵我和姐姐说我们是"老母猪滚洞一顿就要吃完。”

中学时的父亲:

父亲学问不高,初中毕业,他对孩子教育在我看来不算重视。家里姐妹多,没有一个学习好成才的,我是家里老小,小学时学习成绩还不错,几乎每次得奖状,到了初中,学习劲头足,成绩也还行,叔叔建议父亲让我到县城接受更好的教育,以便成才为家争光。

最终,我到县城接受了初中教育。刚开始成绩还在前面,到了初三情窦初开,暗恋上一个男生,并且还迷上了电视剧,中招考试考得不好,没能上市里最好的高中,辗转到五中。那时候物理听不进去,学习就懈怠了,成绩跟不上去,一落千丈,老父亲的失望我尽收眼底。

高二时,同班一个同学的父亲和父亲常常打交道,那同学也认识我父亲,高中时我住校,那个同学跑校,她多次见父亲来学校看光荣榜,看看有没有我的名字,听同学说那话之后,我深深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老父亲,自己总觉得前面有曙光,可就是捅不透那堵墙,再努力成绩也赶不上来,我也恨自己不成钢。

父亲送我上大学:

高考后,我选择了许昌一所专科学校学习。虽然读的不是本科,可父亲也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屈服了,他的女儿愿意读他就倾其之力接着供。

高中毕业之前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林州,大学在许昌,父亲无论如何是要送我去上大学的。我记得大学报到那天,阴雨绵绵,父亲、姐夫和我从400里外的林州赶赴许昌,我们坐着客车路过郑州段黄河,父亲告诉我这就是黄河,我第一次见,甚是觉得广阔,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啊!我渴望外面的世界。客车路途加油站休息,父亲拉肚子上厕所,后来我怀疑那是父亲生病的前兆,毕竟后来父亲就一直肚子疼,无气力。

到了许昌,雨依旧下着。初到这个城市,像是到了南方,觉得湿润就是和林州不一样。校车在车站接送新来报到的学生及家长,我们上了车,七转八转到了学校。

有点旧、也有点小,我那时已经开始想家了。我清楚地记得报到时给辅导员说的林州话,人家没听懂,自己还脸红了,后又改口说普通话。找到宿舍后偶遇同样来自林州的一舍友,倍感亲切,虽然还没有说话交流,但我知道我们以后是同伴了。把被子铺好后,父亲觉得安顿好我了,就说他和姐夫要回去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想挽留他们转转看看,学校也安排了家属住宿的地方,可父亲就是不愿意多停留,他和姐夫坐车赶去火车站走了,我顿感失落,觉得被丢弃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心里特别难受。

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十ー假期:

ー个多月后便到了十一假期,我和那个林州舍友一起回的家。

回到家,父亲做了我最喜欢吃的土豆丝,父亲手巧,土豆丝切得又细又薄,我吃的很香很香。到要回校时,我和父亲因为返程车票的事大吵了一架,父亲嫌我办事不利落、口才又不佳。

返程坐车时,我的那个林州舍友是一定要去汽车站买票坐车的,而我可以半路坐车,前提是只要买上票。去许昌的车路过我们镇,只要舍友去车站买票时帮我买好一张我半路坐上车就行,可回来时我没提前和舍友说好返程车票她帮我买的事,到走时给人家说让替我买票,我又觉得不好意思。

父亲让我给她打个电话麻烦让她帮买一张票,到时候我再给她钱。可我觉得得让舍友先出钱,我过意不去,也不好意思给她打电话。父亲看着我扭捏的样子,急了,吵我说连个话都不会说,打个电话咋了,又说到我没考上本科,后来我们两人说着说着就吵开了,最终舍友帮我买了车票,我不高兴地返校了。

记忆中父亲严厉、不苟言笑,他对我笑的一次大概还是我没上小学时候吧。我坐在他膝盖上,他用胡子扎我的脸,我不舒服了,脏话刚蹦出一个字,父亲的脸就阴沉下来了,把我从他膝盖上放到了地上一顿教育。

父亲就是那样,一句话说错,眼神就变得可怕,甚至生气了,他的牙齿就咬得咯吱咯吱响,说心里话我是怕父亲的。记忆中,他和母亲也是一路吵吵着过来的,家里琐碎事太多、太吵。父亲走了,家里倒是安静了许多,可也从此没了生气。

谨以此文怀念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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