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六中午，妹妹在家庭群里发了三张照片。两张是院子里那株老杜鹃的特写和全景，花瓣鲜红，如火烧空，非常美好。另一张是三岁的小外甥女，坐在小凳子上，小脸红扑扑的，杜鹃花一般鲜艳可爱。妹妹说，这是过年来第一次回娘家，算是把因疫情耽误的聚餐补起来了。 院子里这株杜鹃，颇有点来历，是我们家的共同记忆。父亲说，在老宅建成之前，这株杜鹃就已从山上来到院子了。当年把爷爷送上山之后，父亲顺便把坑里山上的它带到了院子东侧的矮墙下。掐指算来，来到我们家已有三十六年光景，几乎成为家庭的一员。在爸妈的精心照料之下，这株杜鹃长得非常健壮，已高达四米，年年花开，花量巨大，花期绵长，千朵万朵，烂漫恣意，繁复无比，整个院子都被它映得红彤彤的，不知多少亲朋好友在花下欣赏赞叹，也不知道有多少过路的行人，被吸引到院子里拍照留念。 杜鹃（Rhododendron simsii），杜鹃花科杜鹃属科属长，家乡唤做映山红，是酸性土壤的指示性植物，特别适合我们江西的红壤，故成为山间最常见的野花之一。每年春分前后，山间像是披上了一片片锦绣，满山满谷都是红红的杜鹃花，千山万壑皆红肥绿瘦，非常好看。那时节，山脊上常可见县城里的中小学生成群结队来我们后山春游，孩子们欢笑嬉闹的声音和满山的杜鹃一样热闹。杜鹃中间，还会间杂着少量黄色的闹羊花，大人告诉我们，千万看着牛，别让它们吃了这种花，否则牛要被毒死的。受此惊吓，我们看到闹羊花都有点怕怕的，每每遇见，敬而远之。后来学习植物，才知道闹羊花的学名叫做羊踯躅（Rhododendron molle），确实有毒。 映山红如此明艳而绚丽，是家乡山野春日最经典的美好景象。然而，乡人并没有对其珍而重之，一样视之为杂木野柴。记得小时候扛着禾担绳索、拿着柴刀进山砍柴，映山红和檵木一样，都属于我们最喜欢砍的杂木之列。原因有三：一是叶小枝干火大，好烧耐烧；二是枝条光滑，没有针、刺之类东西扎手，手感不错；三是数量众多，到处都是，砍起来方便。因此之故，那时不知多少十几年、几十年老杜鹃的巨干虬枝，被我们塞到火灶里去了。现在想来真是暴殄天物。好在后来改烧煤气，即使不封山育林，也没有什么人去山里砍柴了。 对孩子们来说，杜鹃花还是口中的零食。放学回家，牵牛去山野。牛在山坡吃草，我们也到处找零嘴。春日山野最爱吃的，要算油茶树上长出来的“茶泡”，一种油茶嫩叶变异的东西，肥厚脆甜。次一等的，是野蔷薇、金樱子、虎杖等的嫩茎，掐尖，撕皮，吃起来也颇清爽可口。如果这些都没有，随手可摘的杜鹃花也成了零食，折来花枝，扯掉花蕊，一把一把扔进嘴里，味道有点酸，没啥嚼头，但也聊胜于无。大人常说，映山红不能吃太多，要流鼻血的。不过，不管怎么吃，我们似乎没有流过。 居住宁波的时间，早已超过了老家，视之为第二故乡，当不为过。宁波也有杜鹃花，品种比老家多一些。北仑柴桥还被农业部命名为“中国杜鹃花之乡”，是重要的杜鹃花卉生产和出口基地，西洋杜鹃尤其有名。在宁波山间，相比于无处不在的紫红色的满山红（ Rhododendron mariesii），这里映山红似乎分布少一些。在宁海茶山五鹰峰坡头，有一株据说超过300多岁的杜鹃王，就是满山红，分枝众多，一丛成林，每年花期，灿若云霞，美不胜收，好远的山头，都可以看到这一片红雾。
稍高一点的山上，还有一种马银花（Rhododendron ovatum），着淡紫色花，典雅宁静，我非常喜欢。宁波西部、南部海拔较高的山上，还有两种高山杜鹃，一为云锦杜鹃（Rhododendron fortunei），花叶俱美，最为雍容华贵。中国云锦杜鹃最为著名的地方，是隔壁台州的天台山华顶，那里满山满谷都是云锦杜鹃的成年老树，五一前后，正是花期，山间真可谓如云似锦。云锦杜鹃后来被茶叶大盗罗伯特.福琼带到英国，成为很多杜鹃的杂交亲本，为中国杜鹃在海外大放异彩做出了贡献。另一种较为珍稀的是华顶杜鹃（Rhododendron huadingense），生长在四明山800米以上的高山之上，属于先花后叶类型，在早春枝叶还比较光秃的高山杂树林之中，最为明艳光鲜，耀人眼目。
自从高中毕业后异地求学工作，已有二十七年没有见过家乡山野的春日胜景了，不知道山野那些杜鹃花还好么？周日刚刚从油茶山劳动回来的弟弟，给我发来下面一张杜鹃花照片，并告诉我：现在山里没人砍柴，杜鹃花无人打扰自由自在，比以前开得更加鲜艳了！
-----the end--------- 跟着草木 走过四季 关爱自然 敬畏生命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