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06 08:06:17山西浑源州百姓费牖，家富万金，娶妻倪氏，丑而无子，经常使丈夫不惬意。倪氏无亲戚父母兄弟，茕然孑立，没有依靠，费牖又娶妾殷氏，美而有能，深得丈夫心意，很快就被托付掌管家务，而倪氏夫宠日益衰减，在家中无权无势，如同闲杂废人。不久殷氏生子，取名费弘光，长得聪明伶俐，费牗无比钟爱。面对母宠、子肖、父爱、夫偏，倪氏只能暗地抑郁抱恨，年月累久，渐成痴懦之症。夫君费牗故后，殷氏对正室倪氏更是处处刁难不顺眼，以致其痴更深，言语无序，笑哭背常。 倪氏有时行乞于人家，来去无定，有的人全力追寻，她却又不愿接受人家的帮助；有时心智暂明，她也知道向官府控诉，待到官员审问，言语又颠三倒四，不知应答。本地官员误以为她疯狂不清，因此都不为她主持公道。王罕出任州司理参军（宋初各州有马步院，以军人为判官，掌狱讼，太祖开宝六年改各州马步院为司寇院，以文臣为司寇参军，后改司寇为司理），严明慈祥，一心为民，碰巧疯太婆倪氏又拦路诉告，语无伦次，参军随从本想将其屏退逐开，王罕摆手制止：“她可能有缘故求诉，否则纵然是疯子，也必不会妄加投官。”  王罕带倪氏回衙细细叩问，倪氏虽然言语杂乱，但其中尚有可以采纳归结的头绪，王参军对左右温言道：“疯子皆是痰迷心窍，心神荧惑，所以不能自主，你等可在药店讨买几剂化痰九、镇惊丸回来，给她服下，只要迷痰暂开，本官当能问清详情。”亲随依令行事，乘午饭的间隙，给倪氏服以牛黄丸、辰朱砂等药，然后引给参军大人查问。王罕执笔在手，招呼倪氏道出原委，其回答不时夹杂胡言乱语，参考她前后言说，才知她是浑源州上里的富民费牖的嫡妻，因无子夫死，后被丈夫的小妾殷氏及庶子费弘光驱逐出门。 王罕认为富子驱逐疯母，虽有人证，然费弘光必会买通相关邻佑不认，于是他先行签令该县，但凡浑源州上里地方有告状的，请县衙先解到州里，由他亲自审问。时逢有百姓争执田地，人证费以约被解押到州，王罕也不问田地之事，只问道：“你们乡里是否有个叫费牖的？”费以约略微一惊：“他是小的五服内的故兄，家道富足，有一妻倪氏，一妾殷氏，一子费弘光。”王罕追问：“他妻妾都在否？”费以约点头：“其妾尚在，其子庶出，其妻狂懦，流外失落。”王罕沉思道：“倪氏娘家还有何人？你可曾知道？”  费以约想了想：“小的听闻倪氏早无兄弟，不知她还能有什么亲属，但有个叫倪广的人，曾与我做买卖，此人老实，有两儿子，名大本、立本，和倪氏论起也算是堂房姑侄。”王罕眯起眼睛：“费牖呢，他有亲兄弟没？”费以约摇了摇头：“只有堂弟费镛、费黼。”王罕再问他自己有几个儿子，费以约回道：“小的有三个儿子，弘大、弘中、弘正。”王罕一面令人押费以约出堂候审，一面立即发签拘拿费弘光、殷氏、费镛、费黼、费弘正、倪广、倪立本等一干人到府讯问，费弘光料知必是嫡母倪氏上告自己，半途便贿买堂叔费镛、费黼共证不要相认倪氏，以避逐母之罪。 王罕先提费弘光，“你为何逐母不认？”费弘光顿首解释：“大人明鉴，小的父母皆死，埋葬已久，只有生母尚在，如何还有其他的母亲？大人不信，可问我亲叔便知。”费镛、费黼忙不迭点头应承：“弘光的嫡母确实已死，早就入土为安了。”王罕指着倪氏，转头问倪广：“这疯太婆是你姐姐不是？”倪广看了倪氏良久：“小的姐姐出嫁年久，如今无法辨认。”王罕再提费以约出堂问道：“这疯老太婆就是费弘光的嫡母，是否？”费以约本就认得在场众人，由于先前已在公堂吐实，此刻只得承认：“大人，这正是费弘光的嫡母。”  王罕冷笑数声，喝令左右上前按倒，费弘光因逐母之罪重打三十大板，费镛、费黼做伪证，各重打十五大板，然后悉数从重拟罪，再将费家万金财产，以其中四千留给费弘光，当堂为倪氏立二侄费弘正、倪立本继承子嗣，共分剩余家产六千，各人当众给帖对照，签批在帖。王参军又责令费弘正、倪立本两人孝养倪氏，倘若其中有人不孝，另一人即可告官将其逐出倪氏家门，专以一人继承家业。二人骤得一笔厚产，无不争相孝奉，胜于亲子。倪氏心乐神舒，不到两年，偏狂症状已逐渐痊愈，每逢初一和十五，她必率承嗣的两个儿子登门拜访王罕。 有关此案，王罕认为“子以母为天，小无加大；妾以嫡为主，卑不逾尊”，殷氏不过是费牖的小妾，费弘光不过倪氏的庶支，两人本应朝夕恭敬尊长，奉养主母，尤其费弘光，更该恪尽子职，晨昏问安，却“乘庸懦之易凌，不知救恤；任流离于道路，罔念懿亲”，如今对簿公堂，尚敢欺瞒不认，当拟不敬不孝之刑，方为无仁无义之戒，姑念费牖只此一子，暂留日后仍为倪氏过房，以使老有所养，并给倪氏两个继嗣的儿子批照，杜绝三子可能的争执。至于费黼、费镛两人偏私伪证，重责过后，依旧按律予以拟罚。 ----------------- 此案译自《诸司公案》中【细叩狂妪】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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