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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案中案(民间故事)

 因果实录阅读者 2020-03-29

儿子不见了

清光绪年间,顺水城有个叫展青的生意人,四十几岁,精于算计,住南门里;他有个伙计叫王才,比展青还长着几岁,住北门内,鬼点子多,更是算破天的主儿。有王才帮衬,展青的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也很快成了顺水有名大户。可这年却出了事,二人都只有一子,竟先后不见了。

先说展青这儿子,才五岁,还是他第三房太太所生。这孩子往日都由女佣刘嫂带了在屋里玩。可这年夏日却不行,总喜欢到门楼外去玩土。这天吃罢午饭,一见哄不下,便又带了去了。

说来也是合该出事,刘嫂刚把展家儿子放下,就觉肚里一阵绞痛,不好,要上茅房,茅房就在门楼内几步远,她望一眼四周无人,便快速堆一堆儿细土在展家儿子面前,就急匆匆去了。可也就半袋烟功夫,再出来,展家儿子竟不见了,刘嫂的脸当时就白了,再四处找也没有,便没命地往院里跑,边跑边大喊:'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这时,展青正在房里与王才说事,一听喊,忙跑出看,果真不见了儿子。门楼下,一把小铲,一堆细土仍在,再看四周,寂静无人,只有自家那头不安分的公驴在不远处悠闲吃草,展青便急问刘嫂怎么回事?刘嫂当然不敢说自已去过茅房,便煞白着一张脸大哭道:'自己也就打个哈欠,再睁眼,少爷就不见了。'

展青不是三岁娃娃,只急得上前就是两巴掌,让她说实话,刘嫂不敢说,被这一打,更是光哆嗦嘴唇说不出话。王才一见,便急忙劝住道:'还是赶紧召集人找吧。'说着,手一挥,就带着展家上下十几口分头找开了。

可从晌午一直寻到日头偏西,该找的地方都找遍,没有。展家门前是个河坑,王才二话没说亲自带人就下了水,可寻过好几个来回,同样也不见展家儿子踪影。展青不禁又急又纳闷,一跺脚,就报了官。

顺水知县是新到知县,姓曹,三十岁不到,据说断案很有一套。一听展家丢了儿子,还好,就亲自带衙役赶了过来,待问过一些情况,自是要找刘嫂问话。

刘嫂早已吓瘫在地,这时又见县老爷问话,更是吓得一心要死,不过,刘嫂咬咬牙还是那句话,知道若说了实话,就是县老爷不要她的命,展青也会活剥了她的皮啊。曹知县便又问道:'当时附近还见没见到其他人?'刘嫂就强打精神,认真想过,却又是摇头。

曹知县便不再多问,命衙役看了,准备带回县衙再慢慢审。可谁想,就在他转身功夫,坏事了,也不知刘嫂哪儿来力气,竟一下从地上弹起,照准展家墙壁就狠劲撞去,等那衙役回过神来,刘嫂早已是脑浆迸裂。

曹知县一见,便懊丧地一拍手。可呆愣许久,也想不透刘嫂为何要这样,正疑惑间,就突然发现,不远处河坑沿的一棵柳树上,竟透着一处不规则的亮,而整棵柳树看上去却枝繁叶茂,曹知县心头就是一振,忙趋步向前,抬头望去,果然就见柳树的枝条有新折断的痕迹。曹知县看罢多时,便如此这般向随从衙役吩咐了下去。

案中案

可一晃几天过去,展青拿出的悬赏银都已高得惊人,曹知县也把县内衙役统统派出,在城内外细细察访,可说来也怪,就是没有展家儿子丁点消息。

这天一大早,展青就喊来王才,让他帮忙想些法子--光指望曹知县恐怕不行啊。可一见王才,展青就大吓一跳,仿佛一夜不见,王才竟老去许多,人也瘦去好几圈。展青不由狠拍一下脑门:这几天光一心想着找自己那儿子,王才那儿子也是好多天不知去向了,便先安慰起王才来,王才却苦笑着摇摇手:'我那儿子自小不争气,如今眼不见心静,可少爷丢得却是蹊......'

话刚说到这儿,就听外面一阵喧哗,还没等他们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一帮衙役突然闯了进来。王才一怔。展青也以为儿子有了消息,忙起身打招呼,可这帮衙役却不理,眼瞅着就直奔王才而去,接着,也不管王才如何叫嚷,锁进木枷就往外拖。

展青不禁呆住,只待王才被拖出老远,这才回过神来,心说,这又演得是那一出呢?一跺脚,也就紧随其后进了县衙。

这时就见曹知县一拍惊堂木,正厉声喝问堂下王才:'展家儿子失踪那个晌午,有人见一陌生孩子慌张跑进你家,刚才又从你家后园搜出这个死孩子......这前前后后,还不从实招来!'

王才连声喊冤。展青一听,更加糊涂,可再看一眼不远处一块破席片下,不由啊呀一声,一头栽倒在地,破席片下盖的正是一个皮肤高度腐烂的死孩子......

现在回头再说王才那儿子,早已成人,却好赌,几年竟偷偷欠下上万两银子的赌债,那天就突然被债主扣在手上。等王才找人,王才也果然很快找到,一看,儿子正被吊在房梁上哭爹喊娘呢,再看那摞借据和债主,债主竟认识,就顿时明白儿子可能上了人家的套儿。果然,接下来债主就告诉他,这笔银子,知道他卖房卖地都还不起,也就没打算讨银子。只想让他做件事:弄死展青那儿子--不能让他活得太舒服。如能做到,欠债勾销,儿子回家。王才想想,如今儿子已被套牢,不狠心做了这件事,儿子难出套啊。

不过,王才毕竟精明透顶,债主不想亲手杀人,他更不想啊。很快,他就寻到了一个半大孩子。这孩子的父亲说来也是被他和展青算计苦了的主儿,早已含恨而死,母亲变得疯疯癫癫,一家人暂住乡下一间破庙。被王才偷偷找到时,孩子正为替父报仇无门而苦恼呢,听王才一说,便很感激地一口应下。

紧接着,这孩子就跟王才进了城,先藏在他家后园柴房。都知道刘嫂每天都带展青儿子在门楼下玩耍,说好趁晌午无人,让孩子偷偷躲在展家门前树上,这王才暗里与刘嫂好,到时由他想法引开刘嫂,由这孩子抱展青儿子往河坑丢,然后往城外跑......不想,那天正赶上刘嫂肚子跑得厉害,王才知道绝好机会来了,便悄悄回了一趟家,告诉孩子晌午动手......

再说曹知县,一见王才连喊冤枉,早已不耐烦,便一拍惊堂木,让两旁衙役狠狠打。这一打,就把王才打了个死去活来,扛不住,也就一五一十说了......

曹知县最后便一指堂下死孩子,厉声喝问:'这孩子为何又死在你家?'王才一听,又连声哀叹:'这孩子一心报仇,哪里还想其它,那天告诉他可以动手时,也同时在他饭里下了药,这药最怕剧烈跑动,到时不用说跑回家,就是跑上二里路,也会毒发而死,死无对证。'

'那河坑为何又不见展家儿子?'听到这里,曹知县仍是满心疑团,便又狠拍惊堂木。王才便叹道:'当时见河坑没有展青儿子,就觉不妙,等回家一看,果然就见这孩子仍躲在柴房,不过已奄奄一息。他是想告诉我:看刘嫂离开,他刚要下树,就见一个手拎长烟杆的汉子向这边走来,接着抱起展家儿子就......说到这儿,孩子就毒发而死。接着,便遇了衙役要闭城挨家搜查,也就只好把这孩子埋在后园里。'

曹知县听罢,沉吟半晌,又突然喝问:'你儿子如今在哪儿,债主又是哪个?'王才听后,愣怔片刻,就突然一声苦笑,摇摇头,紧接着就听嘎嘣一声响,王才竟咬舌自尽。

审审这帮人

不过很快,王才儿子和那债主就被查到。展青一看债主,头就大了一圈儿:同样是被自己狠狠算计过的一个主儿。不用说,债主这么做,是想一箭双雕啊。可是,那拎长烟杆的汉子又该是谁呢?

思前想后,这天,展青便怀揣一只小枣木匣,悄悄找到曹知县,寒暄一毕,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曹知县已急切道:'你不找我,本知县还要传你进县衙呢。'展青微微一怔,刚伸到怀里的手又急忙缩回。曹知县倒没理会,说过就拉了展青的手来分析,可分析来去,满大街的汉子几乎人人都有一根长烟杆,查起来难呀。分析到最后,还是回到王才这件事上,便问展青这些年都结下哪些仇家,曹知县当然是指被他算计过的人,命他列个单子。

展青很听话,当下就一一列出,不过,等列完,他自已还是被大吓一跳,竟有一百人之多。曹知县看过也是一皱眉,好在沉思片刻,就重重地一拍手道:'看来也只有先从这些人身上查起了。'

展青心里就是一阵笑,他也正是这个意思:王才一死,他知道自己一人难对付,即便儿子没在这些人手上,他也想借曹知县之手,好好杀杀他们的气焰。听曹知县这么一说,便慌忙从怀中取出那只小枣木匣,打开,让曹知县看,里面是满满一小木匣金条。

曹知县一见,满脸惊诧:'这是干什么?'展青狡黠一笑:'这些人个个难缠,没真凭实据,恐怕要劳曹大人费神,这些就权作曹大人提神的茶资吧。'曹知县初来乍到,本来就想一心破了这个案子,见推辞不过,也就顺势收了。

接下来,可就热闹了,张三李四王五孙六......凡展青单子上有的,必是挨个过堂挨板子。这时人们才清楚,都说曹知县断案很有一套,原来就是一个打呀!一时间,满城怨声载道。

最惨的还要属北街张三,这也是展青觉得最难对付的主儿。这人混混儿出身。展青在北街有商铺一条街。张三就整天在商铺捣乱诈银子,后来被展青和王才设计害得家徒四壁,仇恨大了。这次一听展青为寻儿子竟拉了自已的名单,肺都气炸。仗着骨头硬,硬说展家儿子他知道,就是不说。

曹知县哪里清楚张三的混混儿脾气,一听,这还得了,打!直打得奄奄一息,张三才承认说了气话。曹知县哪里还肯答应,便再打!再问,张三便只好胡乱开口道:'煮了吃了。''骨头呢?''扔了。''扔哪儿了?''猪圈。'曹知县就要派人去搜。张三又忙道:'别搜了,我连骨头都吃肚里了......还是快一刀杀了我吧!'......

结果审来审去,拎长烟杆的汉子没查出,儿子没下落,展青却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更加不对了。先是大白天就有人往院里扔砖头,死猫死狗,接着就出了大事,他在北街的商铺一条街夜间突然失了火,半宿不到,整条街的铺子就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展青也就一口鲜血吐到了地上。他知道,这次是彻底失了算。

让驴子开口

躺过好几天,展青才觉出力气又慢慢回到身上,这天,听说曹知县仍抓着儿子的案子不放,便再也躺不住,又急急揣上一只小枣木匣去找曹知县,一见面,便哭丧着脸恳求曹知县千万别再查了,再查下去,恐怕他这后半辈子都没安生日子过了。说着,拿小木匣就往曹知县怀里塞。

曹知县其实也正愁呢,一见展青又拿这玩意儿砸自己,便立时沉了脸,很坚决地拒绝道:'不查怎么能行?!被过了堂的那帮人都已告进京城,圣旨都下来了,限十日破案,不然就砍我向上人头!'

展青一听,立刻吓得半死,胆战心惊道:'这么说,不会把满城有烟杆的汉子都过一遍堂吧?'曹知县便无奈地摆摆手:'这倒再不敢了,不过......'说着,就拉了展青耳朵如此耳语了一番,展青听后更加疑惑:'这能行?'曹知县就轻叹一声道:'别无它法,也只有这样了。'

说话间,十日期限说到就到。这天,就见展家门前人山人海,城内外凡趁一把烟杆的汉子都被请到了,甚至还有那些会抽烟的婆娘。曹知县也换了一身崭新官袍,在人群中毅然决然地高声说道:'都说本知县审案无度,惹怒了皇上。今日本知县就换个法子,来了结此案。'说罢,手一挥,就见一衙役从展家门楼内赶出一头驴子。展家人一见,正是那天在展家门楼外吃草的那头。

只见此时这驴子已满身血污,惨不忍睹。众人一见更是惊骇不已。都知道,驴子在顺水自古被视为神物,城东还建有驴庙。据传一年顺水城深夜大震,只因一头驴子不停沿街嘶叫,才惊醒众人,救了全城百姓。自古就有'顺水驴子动不得'一说,下地干活都不用它出力。这时就见曹知县一指这驴子,又高声说道:'展家儿子丢失那天晌午,这驴子也在场。刘嫂、王才和那孩子一死,本知县也只有让它开口说出实情了。为此,本知县熬了它七天七夜,直到昨夜二更才道出抱走展家儿子之人。'说到这儿,曹知县又望一眼众人,继续道:'这人此时就在人群当中,为防拿错人,本知县今日要让它当众指认。'话音未落,就见一手持大棍的衙役便走上前来,将手中大棍在毛驴眼前狠狠一点,大声吼道:'曹大人讲话,可听明白?'

就见毛驴像听明白似的一阵嘶叫,使劲点头。众人一见,更是骇然。曹知县就一拍手:'好,既然明白,现在就指认抓人,众衙役准备好!'站立四周的衙役便刷一声抽出钢刀,手拿大枷的衙役也哗啦啦把大枷打开,一时间杀气腾腾。

曹知县又定定地望过一眼人群,这才一挥手,就要让驴子上前指认。可也就在这时,就见人群中有一人突然扑通一声,瘫倒在地,脸色煞白道:'真是坏事做不得呀。'曹知县一见,眼前一亮,急吼道:'还不速速给我拿下。'

众人一见,更加诧异了。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展青见了,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那是什么汉子,分明是自己的丈母娘--二太太的母亲呀。可再看丈母娘的一身打扮,又不由重重一拍脑门。这丈母娘虽说给他生了一个漂亮二太太,却生来秃瓢,平日带一顶小便帽,烟也抽得凶,整日烟杆不离手,看上去,可不就是一副汉子派头吗。可她为何要害自己的儿子呢?展青不信,可等一过堂,展青就又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原来,自从展生娶了三太太,又给他生了儿子之后,生了一堆女儿的二太太就遭了罪,从此在展家被使得比老妈子还苦,房中花销更是少得可怜。丈母娘本来一肚子气。这年盖房偏又遇雨水冲毁土坯,房钱一下紧张起来,张开向展青借,展青竟面都不见。那天晌午趁人少,丈母娘本想到女儿房里挤两钱儿,应应急,不想,刚到展家门楼下,竟见展青儿子一人在玩,新仇旧恨便一齐冲这孩子而来,一瞧四周无人,抱孩子就走,丈母娘家就住展家后身,等到家,才发现孩子已被捂死在怀里,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势把孩子添进了刚刚盖到一半的山墙土坯缝里,随后用大泥一封。等衙役扒开山墙一看,果然就发现展家儿子尸体,竟皮肉完好......

就这样,一场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说破就破了。直到这时,曹知县才悄悄抹一把满头大汗,不光脑袋保住了,更是暗自庆幸:多亏查了周城县志,清楚了周城驴子的这一典故,然后再把展家那头公驴在黑屋里熬了七天七夜,每天嫩草黑豆红枣粉、掺了精盐喂着,牵出前,又泼一头公驴血在身上,让这头公驴再闻不得丁点异性气味,衙役手中的那根大棍也只在另一头母驴身上事前使劲蹭了两蹭,效果就有了,还真就唬出了真凶!

不过,经过这场大变故,展青可是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精于算计,钱财也不再捂得紧,后来在顺水,就出了一个有名大善人,每到年关,都要拿出好多钱财分发给穷人,顺水人便也把他的善举一代代传颂了好多年,所以,后来人都知道这大善人姓展。至于他以前如何,前人并没有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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