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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层员工的牢骚话——《诗经》里的负能量

 车马喧庐 2020-04-02

在一个岗位上呆久了,激情就会归于平淡,继之以审美疲劳。如果选择继续隐忍,就能成为干一行爱一行的模范。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匠人精神,总有一些人会通过不同渠道表达自己的情感:发牢骚、出怨声就是一种最基本的宣泄方式。《诗经·国风》里有许多篇章,记录了基层员工各种形形色色的愤懑之情。当然,这些花样吐槽也可以理解成是劳动人民的忧伤感时之作,里面充满了对封建统治者残酷压迫的控诉,揭露了阶级差异造成的尖锐的社会矛盾,反映了劳动人民的革命精神。但是这种理解等于抬高了统治者,因为收集悖时言论并敢于通过官方发布、不怕后世评价的封建统治者,一定具有博大开放的胸襟和光明磊落的担当。

中国历史漫长,眼前的新鲜事儿,上溯五千年,大多不稀罕。古代劳动人民在工作不顺时怀有的心情,和现代人并无差异。

一是埋怨自己。日夜忙碌身心俱疲,加班加点不计报酬,却看不到光明的前途。《召南·小星》描写了这种状态。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

(嘒:星光暗淡。彼:语助词;三五:参、昴等大星;肃肃:疾走声;宵征:夜行;夙夜:早晚;寔:同“实”。维:语助词;衾裯:被子和床帐;犹:同“同”。)

二是埋怨他人。辛苦工作却不能改变贫困生活,因此受到朋友家人嘲笑指责,痛恨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自己的痛苦,就像《邶风·北门》所描写的这样: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终:既;窭:生活困苦;莫:没有;已焉哉:算了吧;实:语助词;谓之何哉:说它什么呢;适:抛,掷;一埤:一起;益:加;室人:家人;谪:指责。)

三是埋怨上级。上级事必躬亲、指手画脚,造成了自己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工作和熬不完的夜,生活一团糟。《邶风·式微》就是这样一篇怨恨之词。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嘒:星光暗淡。彼:语助词;三五:参,昴等大星;肃肃:快走;宵征:夜行;夙夜:早晚;寔:同“实”。维:语助词;衾裯:被子和床帐;犹:同“同”。)

上述三种表现,一是归责于己,一是归责于人,一是归责于上。简单说就是,责己怨人骂领导。

具有上述表现的员工,并不是一无可取,这些牢骚只是出于对自身现状的不满,但是他们还把工作当做自己安身立命之所,把自己当成单位的主人。当这些通过牢骚表达的诉求不被理解或者直接无视的时候,员工会是什么状态呢?《魏风·园有桃》进行了详细的解答。

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殽:同“肴”;士:作者自称;彼人:当权者;是:正确;子:你;何:什么;盖:同“盍”,何不;亦:语助词。)

既然当权者武断,自己只能缄口不言、“盖亦勿思”,那么索性放飞自我,想喊就喊想闹就闹,完全以旁观者的心态被动地接受工作。

《国风》出自民间。因为劳动者真实的所思所想,不是简单的书面调查或是一时兴起的随机攀谈就能够得到,它必然隐身于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当中。封建统治者通过采集民间歌谣,达到“观民风、知疾苦”的目的,以此作为制定行政措施的参考。

好的行政管理措施,既不能出现粗暴高压下的沉默,也不能出现漠然沉淀下的爆发,而是要给怀有雄心壮志者以广阔天地,给追求恬淡从容者以岁月静好,让每个人都感到自己已经充分发挥而不是怀才不遇,这样才能打造一个和谐简单、奋发向上的工作氛围。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岂弟:恺悌,平易近人;遐:岂;作人:培养任用人才。《大雅·旱麓》节选)

现在人人平等,早已没有了剥削阶级,但是基层劳动者的工作压力还在,关注员工思想动态,平衡员工职业诉求,仍然是现代管理者需要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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