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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育 | 刘悦笛:建构“生活美学”,走向“生活美育”

 ht87 2020-04-03
专家介绍刘悦笛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生活美学”倡导者,国际美学学会五位总执委之一,中华文化促进会主席团荣誉委员,美国富布莱特访问学者,辽宁大学生活美学研究院院长,出版中外文专著二十部,尤其是英文著作《生活美学:东方与西方》和《当代中国艺术激进策略》,在国际哲学界与美学界颇有影响力。
刘悦笛教授

李泽厚说“要接着我的实践美学,去做你的生活美学!’”

近二十年来践行着生活美学,刘悦笛坚信:“我们要的,并非生活的美学,而是审美地生活! ”足迹遍布世界殿堂级美术馆、艺术馆和博物馆,徜徉于中国与全球、当代与古典、感觉之学与践行之道之间。这就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刘悦笛——一个“生活美学”的倡导者。

2016年在北京参加中德哲学对话会
2018年在德国参加中德哲学对话会

说起与美学的缘分,他坦言,只有在中国,美学与社会才形成了如此独特的关联,世上绝无仅有。而上世纪80年代美学热和文学热的余绪也深深影响了他的美学道路。“从个人成长来说,一方面对审美和艺术有感悟,另一方面则是对思想和思辨感兴趣,感性冲动与理性冲动在内心始终有种平衡,而美学恰恰是结合了感性与理性的学问。”正是出于这样一份情结,刘悦笛从大学起步到北大博士后研究直到中国社科院工作,皆以美学为志业。

2014年剑桥学术出版社《生活美学:东方与西方》封面

2011年布里尔出版社《当代中国艺术激进策略》封面

早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刘悦笛就试图建构一整套的“生活美学”本体论,后来连续出版了作为原理建构的《生活美学》、作为美学体系的《生活美学与艺术经验》、作为生活审美化描述的《生活中的美学》和作为古典美学梳理的《无边风月:中国古典生活美学》。哲学家李泽厚的实践美学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成为中国美学的主流,契合了当时的启蒙思潮,而生活美学则是新世纪的“新美学”,与当今的日常生活审美化相匹配。十多年来,关于实践美学与生活美学的话题,二人多有争论,而让他感触最深的则是:“有次从先生家里出来时,先生最后说道:‘要接着我的实践美学,去做你的生活美学!’”

2014年在美国克罗拉多州波镇与李泽厚先生进行对谈

2012年与国际美学会主席卡特考察芝加哥

“生活美学”让人人都成为生活艺术家

“宗教要回答’生活值得过吗’,美学则回应’何种生活值得追求’。”从这种意义上说,美学是作为第一哲学而存在的,由历史而引发的人生感触和生命把握又使审美形上再出新境。“美学能成为生活的理想”,这是刘悦笛的断言。在他看来,华夏民族由古至今,宗教始终未成为主宰,这恰恰源于中国人“一个世界”的世界观,上世纪初蔡元培先生标举“美育代宗教”正建基于此。“美学本意即感性学,人生的基础原是感性的,而所追求的境界也是感性的,儒家所讲的‘孔颜乐处’就是这种高境。中国古典美学不只是西学的‘感’学,更是本土化的‘觉’学。”美学恰恰是一种幸福之学,生活美学自本生根于华夏,由此“审美代宗教”才可能成就理想之路。“审美生活观就是中国人的生活智慧,而且如今也具有了全球性的价值。”刘悦笛在与当今美国著名思想家亚历山大·内哈马斯交流中,内哈马斯曾惊叹道:“不仅欧美有生活艺术智慧,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更具有生活美学传统!”

2016年在日本与雷德侯和傅申先生参加东洋艺术会议

2013年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参加丹托追悼会并与2015年北京参加丹托国际学术研讨会
生活美学既是“感觉之学”,更是“践行之道”,即人人都要成为“生活艺术家”。生活美学的践行可渗透到林林总总当中:从饮食、饮茶、妆容的“生理的”生活,闲居、交游、雅集的“情感的”生活再到琴棋书画、园林苗圃、游山玩水的“文化的”生活,皆可纳入其中。“审美地生活是每个个体将自己的人生作为艺术,而不是为艺术而艺术,生活艺术是大写的艺术,书画音乐则是小写的艺术。”生活美学家们要始终积极地向感性的生活世界开放,善于使用艺术家的技法来应对生活,将审美观照、审美参与、审美创生综合起来以完善生活经验。给予艺术家以生活的前缀,就是在将艺术向下拉的同时,将生活向上拉。“只有成为所谓‘生活的’艺术家,生活才能成为艺术家般的生活;只有成为生活的所谓‘艺术家’,艺术与审美才能回到生活的本真态。”

“生活美育”乃是世界上最大的美育

所谓“生活美育”,其实来自于“生活美学”。“生活美学”为什么在新世纪的全球社会中兴起呢?恰恰由于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审美化,亦可称做“日常生活审美化”,每个人的衣、食、住、行、用的生活,到城市和乡村,乃至整个的社会景观,愈加有了一种艺术化、审美化的趋向。另一方面则是“审美日常生活化”,当代艺术也越来越接近于生活,艺术与非艺术之间的界限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这时候,就产生了“生活美学”和“生活美育”所出现的很坚实的土壤。在这个意义上,这恰恰是一个“生活审美化”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生活民主化”的时代,审美可以为普通的百姓、每个公民、每个个体所分享、所共享。在这个时代进行美育的时候,它就不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狭义的“小美育”,它是一种走向生活的广义的“大美育”。

2018年在第二十四届世界哲学大会“孟子论坛”上发言

在世界哲学大会上对国际哲学团体联合会新任主席卢卡·斯卡兰提诺进行对谈

“生活美育”是一种“自我化”的教育,是一种“全民化”的教育,也是一种“终生化”的教育,在当下加强和改进美育教学工作需要兼顾“学校美育”和“生活美育”两方面。把美育夯实在学校的氛围当中,同时也要把它放在一个社会的、文化的、生活的整个大的环境当中。这也就是说,学生所接受的教育,不仅仅是在学校中来完成的,对于人生的教育、生活的教育,包括其中的伦理教育和审美教育,很大程度上是在社会中完成的。国务院出台的关于美育工作的文件,“自上而下”地规定了美育在中国教育当中的重要性地位。过去,只是强调德、智、体,有时加为德、智、体、美,尽管强调了美,但美还是作为一种“虚位”的存在,尚没有彰显而得到应有的地位。这次提倡之后,就有一个“自上而下”很好的支撑。但美育要真正的发展,特别是“生活美育”要得到真正的发展,都是要“自下而上”地“生长”起来。

2019年接受中央电视台“央视影音”的独家采访

2017年“五四”当天在老北大红楼做“新文化新生活新美学”的演讲

现阶段的美育需要在学校里进行的,师资短缺已经成为影响美育发展的一个瓶颈,无论是“舞蹈教育”、“音乐教育”还是“美术教育”也好,都成为了一种技术化的教育,成为了一种考级性教育,乃至成为艺术考级的产物。那这就使得美育本身变成了“功利性”的教育。欧美很多艺术教育,并不是为了孩子成为音乐家,而是成为一个个审美的欣赏者。在这个美育过程当中,如何把美育的精神、美育的内容、美育的形式给嵌入到技术当中,这是非常重要。在这种专科化的艺术教育当中,我们的大部分美术老师、音乐老师和舞蹈老师,来自不同的专业性的艺术院校,均该进行“大美育”的培训工作。一种全国性的、区域性的、城市性的甚至区性的,甚至学校内部的“审美教育”的培训,对于这些教师而言,提高他们“审美标准”和“审美素养”,再让他们在教学当中体现出美育的要素和精神,这恐怕才是更为切实可行的方式。 

2013年在克拉科夫参加国际美学会执委会
2010年在世界美学大会中国艺术专题会议上答问

把审美当做人的一种“基本人权”

“人权”不仅有最基础的生存权、发展权乃至民主化的政治性的权利,其实,审美恰恰也是“属人”的一种基本权利的方面。《世界人权宣言》就规定个公民都有享受文化、艺术和科学成果的权利,而且是自由享受这些权利的内容。一方面是就创作者而言,对于文学家、音乐家和美术家,对他们作品的保护。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它是从接受者的角度来说,我们每个人是否拥有享受审美、享受艺术品、享受文化品的这种权利。“生活美学”的一个基本的政治性的目标就在于——使每个人都有权利去享受艺术品、审美品和文化品。在不断分享的过程中,“累积”出整个社会的一种审美的财富、艺术的财富。这种财富也是为更大多数人所分享的。即使社会上已经充盈了各种各样的审美品和艺术品,但很多人却还是没法去享受,如果接受的人没有这方面的“审美素养”的话,就会出现对绘画作品“视而不见”、对音乐作品“充耳不闻”的现象。这就需要对大众进行一种充分的审美的教育。这种教育不仅仅包括“学校美育”,也包括“生活美育”,把这两方面结合起来之后呢,大众就更有权利或者更有自由,去分享这个社会向我们提供的审美品、艺术品和文化品。  

2019年在中华文化促进会主办的主办的“首届小镇美学榜样”上做主旨发布

2019年受聘中华文化促进会主席团荣誉委员

审美是人的一个“基本的权利”,这种权利的实现,也有赖于我们“生活美学”全面的实现,或有赖于“生活美育”目标的实现。“生活美育”基本目标就是——人人都是“生活艺术家”。德国艺术家博伊斯讲:人人都是艺术家,他更多强调的是,每个人都有成为艺术家的“潜能”。那么,为什么给人人都是“生活艺术家”加了一个“生活”的前缀呢?在把艺术“向下拉”的同时,将生活在“向上拉”。在这个意义上,把——“人人成为生活的艺术家”——当做“生活美育”实现的最基本的目标。如果这个目标实现了,那将是一个“生活彻底审美化”与“审美彻底生活化”的美好的时代,那时候,“生活美育”也就完成了它的历史性的功能。

图片来源:中央美术学院美术教育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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