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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广记】许军 | 省城从医记

 闲挑灯花 2020-04-05

省城从医记

文/(山东东营)许军

 

去年,因了一次痔疮手术,我住进了省城某医院。一下子待了二十多天,因此有了一次难忘的经历。

清楚的记得,那是9月19号,天很好。一大早,我和老公就开车出发了。到了济南,办理了住院手续,要了一间两人房。病房里已住了一个嫂子,五十多岁,看起来身体壮壮的。放下行李,经攀谈得知,她在省城一高企上班,手术十多天了每次换药还疼得直叫唤。经过术前一系列抽血、化验、灌肠后,紧接着又做了个肠镜,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啊,就像一把尖刀刺得心疼。手术约定在21号早晨,采用的是局部麻醉。手术过程中,头脑清醒得很,只觉得肠子一拽拽的,倒腾得有点难受。总共进行了四十多分钟,随后用担架把我送进病房。身上插满了各种辅料,墙上挂着一个显示屏,可能是检测心跳、血压什么的。老公摁摁我的腿:“有感觉吗?”我点点头,只是不能动,双脚木木的、僵僵的,像踩在冰面上一样。

输了五六瓶液,一天下来,我感觉憋得难受。可是反反复复几次,急得冒汗也尿不出来,可能是麻药的缘故吧。夜里,又起来好几次,看老公睡的沉也没好意思叫醒他,但总是不行。第二天,医生查房,摸着我滚圆的肚子说;“给她插尿管吧。”这一下子舒服了很多,哎,生病可真遭罪啊!

术后第二天,该我换药了,好紧张啊!住进来的这两天,每天早晨从换药房里,总听见一个大喊大叫的声音,格外瘆人,听病友说是隔壁房里的男孩。后来我见过他,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的,脸粉粉嫩嫩的,还穿着一件花短裤。不说,我还以为是个女生呢。老公紧紧拉着我的手,送我到药房。主治大夫姓朱,女的,曹县的。五十来岁,戴着眼镜,一看就象个知识分子,她温和的模样让我放松了不少。她手下有两个助手,女的姓韩,高高瘦瘦的;男的姓崔,二十来岁的年纪,斯斯文文的。咦,奇怪,怎么不疼呢?回到病房,同室的嫂子看我进来笑眯眯的样子,很是为我高兴。打了四天吊瓶,剩下的每天只有换药了,到这时,我才长舒了一口气。九月的济南,天气格外晴朗。站在11楼的窗口,才发现千佛山就在对面,起起伏伏的,象一条龙。

隔了几天,同病房的嫂子出院了,又进来一个新嫂子。两口子一起来的,也就五十来岁吧。男的不胖不瘦,透着干练;女的中等身材,利利落落的。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我们很快就热络起来。交谈中,我知道哥姓韩,嫂子姓郭,俩人都在省局某单位工作。韩哥还是一单位局级领导,嫂子在单位干会计。他们家是洪楼的,离这里很近,不过几站路。

省城某医院坐落在济南经十路上,周一至周五,是城市交通最繁忙的时候,济南也不例外。从早晨六点多开始,透过窗户望下去,一个个如棋子块样的小车,在十多米宽的车道上摆了好几排。滴滴声、喇叭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还有上班急匆匆赶早的人们。习惯了小县城的安静,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我所在的省医院,肛肠科是很出名的。每天进进出出的患者,大部分是慕名而来,差不多都是省内各市县区的。其中有一位德州老太太,60多岁的年纪,个头不高,也挺瘦。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一看就是个很爽朗的人。她是陪女儿来的,比我晚来一两天。还带着一个小外甥,五六岁的样子,皮实的很。成天光溜溜的身子,满楼道里跑,说他不听,又打滚又叫,弄得护士长也没办法。她女儿的情况不太好,术后好多天,每次换药都得她扶着,另一只手还得摸着墙角,一步一挪。看我和同病房的嫂子恢复得很好,老太打心眼里羡慕。一有空,她就来我们病房里坐坐。老太说话嘎嘣脆,透着响,她说的那些有趣的事常常惹得我们开怀大笑。后来,老太临走时,晚上到我病房来,从怀里摸出两个青青的木瓜硬塞给我,拿鼻子一闻,真香啊!还有一个小女孩,二十来岁,家是寿光的,也是痔疮。在当地医院住了一个月,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形成肛瘘了。爸妈这才急火火地把她转院到这里来,听医生会诊还得开刀做手术,一个劲地吓得嘤嘤直哭。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小女孩术后一两天不敢吃东西,只是喝点水,怕解手疼,任谁也说不进去。愁的她妈唉声叹气,她爸转来转去。

每换一次药,她爸她妈前后架着,从病房到药房短短十多米的距离,也得走十来分钟。那样子,就像安徒生童话中的小人鱼踩在尖尖的刀刃上,看着让人心疼。也许是和老公同乡的缘故吧,每天打饭换药,在楼道里碰见了,点头笑笑,感觉特亲切。一天,她妈到病房里找到我,满脸愁苦地说;“她姨,你去劝劝她吧,我和她爸可没辙了。”我来到小女孩的病床前,坐在她的床沿上,拉着她的手说:“在这里你可以不听你爸妈的,但你必须听我的。”接着,我现身经历地给她讲了很多,小女孩的心情逐渐平复了。当天晚上碰上她妈,高兴地说,今天多亏你了,吃饭时喝了一碗米粥,剥了一个鸡蛋。后来,小女孩一天天好起来。等我出院和她告别时,她的气色已经很好了,换药能自己走着去了,没事就下床走走,溜达溜达;另一个隔壁的一个女孩,年纪和我差不多吧,曹县一机关单位的,粗粗的马尾辫,文文静静的。平常在楼道里碰上了,就随意地聊几句,有时也互相到病房里串串门、解解闷。临走的那一晚,她非得塞给我一个黄色的大柚子。

在这里,还是着重介绍一下后来和我同病房的嫂子吧。家在本地,自然也就方便了不少。韩哥也正好休了班,嫂子想吃什么了,韩哥总是回家给她做点。每次提着饭盒回来,韩哥都是给我留一份,一碗小米粥啦、几个鸡蛋啦、订的纯牛奶啦。。。。。有的时候,炸的藕盒、包的饺子,嫂子一份我一份。我有时过意不去,韩哥和嫂子总是说;“哪有什么呢?不就多添一碗水吗?”那天,嫂子单位的同事来看她,七八个人吧,我躲出去了。回来后,看见床头上放着两个大大的火龙果、一挂香蕉。我推辞不要,哥和嫂子说;“很多,吃不了就坏了。

韩哥还是个十分热心肠的人,他在济南生活多年,又搞绿化,对市区各景点、线路都熟悉得很。怕老公无聊,头一天晚上,他都设计好第二天出行的路线,去的时候坐几路车?在哪下?回来坐几路?在哪停?他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十月的济南秋高气爽,正是出门的好天气。大明湖、千佛山、泉城广场、老佛头甚或洛口附近的周边市场。。。。老公逛了个遍,回来就汇报当天的所见所闻,有时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后来老公感慨道;“在济南上了两年中专,还不如这十多天转的多。”我也乐得老公白天出去,这样就可以叫外卖了。超意兴的饭菜很好吃的,每天早晨那个高高的男服务生,穿着和圣诞老人一样的衣服到各病房门口订餐,准时准点送,很方便的。

韩哥主抓园林多年,认识的树木花草上千种。嫂子说,他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那些叫不上名的花花草草,韩哥张嘴就来。有一次闲聊,老公无意中说我们楼下有一种树,不知是花还是果结的一串串的,颜色倒是记不很清了。或许是老公描述的不准确,这一次,可把韩哥难住了,一下午在病房里踱来踱去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执意让我们回家后给他传张照片。后来,韩哥回家给嫂子做饭,我埋怨老公多嘴。老公嗫嚅地说,谁想到韩哥这么较真呢。晚饭的时候,韩哥回来了,一进门就兴冲冲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是苦楝树。我说嘛,你们那里沙碱地多,最适合楼前屋后种植。”我回来上网一查,果真是苦楝,开着淡粉淡粉的花。

 

在省城医院的这些天,我感受最深的还是这里的医生和护士。这可真是一支敬业的团队啊!每天就诊的患者络绎不绝,从术前、术中到术后,他们每一个环节都认认真真。每天早晨5点多,值班的护士已经详细地写日志了。每次打水经过她们身边,我总是轻轻地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她们。不到上班时间,楼道里便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是医生和护士们查房来了。我注意到,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基本没有胖的。他们脚步很快,穿梭在各个病房,就像花丛中的蝴蝶。在这里,大夫和医生的办公室设在北边,而病房却都是朝南开的。他们把病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想的可真周到啊!

每天早晨八点多,床头的叫号器里总会响起一个甜甜的声音;“许老师,许老师,该换药了。”他们手法轻柔、精准,不用你问,他们总是告诉你现在的状况以及接下来注意的事项。白天,走过开着的医生办公室门前,他们总是那么忙;面前一人一台电脑,各自在认真地做着病历。有时,想问他们一点事,看他们专心致志的样子,真的很不忍心打搅他们。有时,他们白天忙不过来,晚上临睡前,总是到各病房走走。还有负责我们病房的一个护士长,二十多岁的样子,叫她小王吧。长得黑黑的,中等个,下嘴巴还有点上翘。她说话语速挺快,但听得很清,也讲得很详细,我们都亲切地称她叫“小八哥”.隔壁病房的一个男孩,同事来看他,买了一大束康乃馨,蓝色的,好大一把,包扎的也很漂亮。他却把它献给了那些可爱的护士们。是的,她们真诚的服务感染了病房里的每一个人。那束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摆在护士台前,好久好久……

 

回想这次住院,虽然只是短短的二十多天,却成了我一生中难忘的经历。每次忆起,总是那么温馨。我时常想起那些点点滴滴,朱大夫、小韩和小崔医生、韩哥、嫂子、德州老太……他们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感到亲人般的温暖。在医患关系紧张的今天,我想,“如果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世界一定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作者简介


许军,山东省东营市利津县人,一枚离土不离乡的女子,闲暇时喜欢写点文字,不为收获,只为耕耘。

(本文编辑/杨关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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