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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七律《少年》读记 (小河西) 少年 外戚平羌第一功，生年二十有重封。 直登宣室螭头上，横过干泉豹尾中。 别馆觉来云雨梦，后门归去蕙兰丛。 灞陵夜猎随田窦，不识寒郊自转蓬。 此诗写作时间不清楚。题目中的“少年”或可理解为一个艺术形象。在武宗、文宗、宣宗朝或有不止一个“少年”可以对号入座。在古代“少年”指的是“年轻人”，与老年相对。《送应氏》（魏-曹植）：“不见旧耆（qí）老，但睹新少年。”《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宋-辛弃疾）：“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首联：外戚平羌第一功，生年二十有重封。 重封：加封两爵号。《史记-樊郦滕灌列传》：“（樊哙）西至郦，以却敌，斩首二十四级，捕虏四十人，赐重封。”《汉书-樊哙传》颜师古注：“重封者，加二号耳。”《北齐书-孝昭帝纪》：“丙申，诏九州勋人有重封者，听分授子弟，以广骨肉之恩。” 大意：“少年”是一位外戚，平定羌乱立有头功。年纪轻轻就被“重封”。（有点像东汉名将马援次子马防。公元77年，马防率兵镇压羌民起义。还师后拜车骑将军兼城门校尉。四年封颍阳侯。五年任光禄勋。符合“平羌第一功”和“重封”的条件。因马援的女儿是汉明帝的马皇后，所以马防是地道的“外戚”。当然马防“重封”时的年龄不详。） 颔联：直登宣室螭头上，横过干泉豹尾中。 宣室：宣室殿。《汉书-贾谊传》：“上方受厘，坐宣室。”苏林注：“宣室，未央前正室也。”《贾生》（唐-李商隐）：“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放后遇恩不沾》（唐-李白）：“何时入宣室，更问洛阳才。” 螭（chī）头：也叫螭首。螭是上古神话中的龙生九子之一，属于一种没角的龙。通往宣室的台阶应雕刻有螭。《奉和库部卢四兄曹长元日朝回》（唐-韩愈）：“金炉香动螭头暗，玉佩声来雉尾高。”《送蕲州裴员外》（唐-罗隐）：“荣驱豹尾抛同辈，贵上螭头见近臣。” 甘泉：甘泉宫。汉仅次于未央宫的重要宫殿。《东武吟》（唐-李白）：“因学扬子云，献赋甘泉宫。”《塞下曲》（唐-王昌龄）：“奉诏甘泉宫，总征天下兵。” 豹尾：指豹尾车。借指天子属车。《古今注-舆服》（晋-崔豹）：“豹尾车，周制也，所以象君子豹变，尾言谦也，古军正建之，今唯乘舆得建之。”（军正：古代军中执法官。乘舆：皇帝乘的车。）《行幸甘泉宫歌》（南北朝-刘孝威）：“才人豹尾内，御酒属车中。”《汉皇迎春词》（唐-温庭筠）：“豹尾竿前赵飞燕，柳风吹尽眉间黄。” 颔联：可以直登皇帝办公的正殿，可以在皇帝皇后属车间横穿。（这个少年很“横”。可在皇帝皇后身边横冲直撞。） 颈联：别馆觉来云雨梦，后门归去蕙兰丛。 别馆：别处之馆。客馆。《将别寄友人》（唐-马戴）：“帝乡归未得，辛苦事羁游。别馆一尊酒，客程千里秋。”《别辛渐》（唐-王昌龄）：“别馆萧条风雨寒，扁舟月色渡江看。” 觉（jué）来：醒来。《赠隐者》（唐-温庭筠）：“醉后楚山梦，觉来春鸟声。”《惆怅诗》（唐-王涣）：“梦里分明入汉宫，觉来灯背锦屏空。” 云雨梦：典“云雨梦”。（略） 蕙兰：一种兰花，也喻芳洁纯美。多指女子。《少年行》（唐-李白）：“蕙兰相随喧妓女，风光去处满笙歌。”《郢州》（宋-陈造）： “罗绮香中偷醉眼，蕙兰丛里掉吟头。”《感怀寄人》（唐-鱼玄机）：“恨寄朱弦上，含情意不任。早知云雨会，未起蕙兰心。” 大意：这少年在“别馆”里从“云雨梦”中醒来，穿过“蕙兰丛”从后门归去。（这个少年也有从后门归去的时候。） 尾联：灞陵夜猎随田窦，不识寒郊自转蓬。 灞陵夜猎：典“霸陵醉尉”。《史记-李将军列传》：“顷之，家居数岁。广家与故颍阴侯孙屏野居蓝田南山中射猎。尝夜从一骑出，从人田闲饮。还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呵止广。广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广宿亭下。居无何，匈奴入，杀辽西太守，败韩将军，后韩将军徙右北平。于是天子乃召拜广为右北平太守。广即请霸陵尉与俱，至军而斩之。广居右北平，匈奴闻之，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岁，不敢入右北平。” 田：指田蚡（fén）。西汉初外戚。相貌丑陋，巧于文辞。魏其侯窦婴掌权时，田蚡还是个郎官，往来于窦婴家，陪窦婴饮酒，对窦婴十分恭敬。汉武帝刘彻登基后田蚡被封为武安侯，拜太尉，后迁丞相。受到赵绾（wǎn）、王臧的牵连被免职。后田蚡惊惧而死。 窦：指窦婴：西汉初外戚。吴、楚七国之乱时，被景帝任为大将军。七国破，封魏其侯。武帝初任丞相。元光三年，窦婴的至交灌夫因在酒席中对田蚡出言不逊，被田蚡逮捕下狱，并被判死刑。窦婴倾全力搭救灌夫。但由于王太后的压力，灌夫仍被判为族诛。窦婴被处死。 转蓬：随风飘转的蓬草。《后汉书-舆服志》：“上古圣人，见转蓬始知为轮。”《杂诗》（汉魏-曹植）：“转蓬离本根，飘颻随长风。”《客亭》（唐-杜甫）：“多少残生事，飘零似转蓬。” 大意：这少年能像田蚡窦婴这些外戚宠臣一样去“夜猎”，很是威风，但一旦势危会像荒郊蓬草随风飘荡。（田蚡窦婴的结局还不如“转蓬”。李广是自杀。） 此诗写的这个“少年”在晚唐的“原型”无法考证，其实也不重要。可以理解为一个艺术形象。首联说他年轻，是个外戚且有战功。这种人一般很难知道天高地厚。颔联说他“横”。“宣室螭头”可以“直登”，“甘泉豹尾”可以“横过”。颈联说他经常偷鸡摸狗，出入“别馆”“蕙兰丛”。尾联说出了作者的看法：这位骄横荒淫的少年哪里知道，一旦失宠，一样是“寒郊”中的“转蓬”，甚至可能像田蚡惊惧而死可能像窦婴被处死也可能像李广被迫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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