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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蒸馍拾炮拜大年

 新用户56909953 2020-04-11

       说起故乡,就不由想起小时候在故乡经历过的风俗民情,尤其是过年时的传统文化,总感觉现在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淡,和小时候过年的感觉比起来,相差不知有了几个十万八千里。

        我的故乡在河南省郸城县,这里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大县。记得小时候,过了腊八就家家户户开始为过年做准备,年集也一天比一天热闹。

        到了腊月二十左右,就家家户户开始和面蒸馍、炸鱼、炸丸子、蒸“枣山”、“糖角子”……忙得那叫一个脚底朝天,乐得那叫一个幸福无边。

父亲和哥哥从街上买回鸡鸭鱼肉、各式蔬菜,母亲在家里和好发面,开始揉面、搓馍,把搓好的生馒头放进大铁锅上的蒸笼里,往锅膛里不停地填柴禾,把火烧得旺旺的,一会儿功夫,厨房就飘出了年馍的香气。

       春节到元宵节这段时间,各家各户都开始走亲串友、招待客人,没有时间现蒸现吃,都要提前准备好。因此往往要在年前一连蒸好几天,才够春节后吃用,再加上蒸“枣山”(一种用来给亲戚回礼的面食,在白面上摁许多个红枣,乍看像是一座小小的枣山,因此得名)、炸鱼、炸丸子、炸麻叶子(年后用来招待客人时的一种油炸小食)、蒸“糖角子”(包成三角形状的面食,里面包的是红糖,蒸熟后红糖化为液体,吃起来特别甜)……大人往往忙得彻夜没功夫合眼。

       但是,我们这些“童子军”往往是不用干活的,用大人的话说就是“别来添乱就行了”,因此,我们拿着拆散的小鞭炮到处跑着放,不是这里传来“啪”的一声,就是那里传来“咚”的一响,不时引来附近大人的一句含嗔带怒、半真半假的呵斥。玩饿了,回家把母亲刚蒸好的年馍拿一个,边啃边往外面跑,和小伙伴一直玩到天黑,方才兴味盎然地回家吃饭。

       除夕那天要吃两顿饺子,上午吃饺子前,先贴春联门画。记得那时候家里穷,许多人家的春联都是自己或者请村里有文化的人写的,门画则是花几毛钱从街上买回来的,大多是神话传说或者传统演义里的人物,比如张飞、关羽,秦琼、敬德,李青、狄广,岳云、张宪等等,看着格外威武,也让人心里格外踏实——有他们把门,家里啥邪气儿也进不来哩。

       而晚上那顿饺子,就是通常所说的年夜饭,吃过年夜饭,就开始守岁——当时村里有台黑白电视机,腊月里播放的几乎都是《西游记》、《济公》、《米老鼠和唐老鸭》、《聪明的一休》、《花仙子》之类受欢迎的节目,到了大年三十,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更是深受欢迎,为了赶上这档节目,不少人家都赶在晚上八点前吃年夜饭,好让孩子们欢呼着奔去看一场有始有终的春节联欢晚会,大人们则收拾好家里的残汤剩羹,才去放映室,和孩子们一起边看晚会边守岁。

        后来,家家户户都有了电视机,边看春节晚会边守岁的习俗也形成了,每到除夕,家家户户的电视机里传出的就都是春节晚会的节目声。记得那时最走红的节目有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有张明敏、费翔的流行歌曲,有姜昆、冯巩的相声……虽然当时对这些名人明星还不甚了解,但是,他们的节目却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常常吸引着我们看到零时之后,然后,顾不得睡上一会,就开始追寻着“噼里啪啦”到处响起的鞭炮声去拾炮。

       那时,拾炮算是小孩子过年最大的乐趣了,不仅男孩子拾,女孩子也拾——把燃放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爆响的“哑炮”拾回去,剥掉纸皮,倒出里面的火药,可以当烟花点,也可以装在自制的小手枪里打“砸炮”,虽然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我们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当时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但是,在放鞭炮这事上,却都不含糊——谁家放的鞭炮声音响、时间长,就寓意谁家来年更兴旺,因此,每年的春节,此伏彼起的鞭炮声都是从半夜响到天亮,我们这些以拾炮为乐的小孩子,也来回奔波着拾到天亮。

        天亮了,揣着满满几兜“战利品”,我们又开始挨家挨户的去拜年——大部分长辈见到我们欢呼着冲进院门,都会把准备好的零钱分发给我们,但也有个别的拿着票子逗我们,要我们真的跪下磕头才给,到了这时,几乎所有的小伙伴都是毫不犹豫地说跪就跪、说磕就磕,磕完拿了钱立马就跑——还有下家的压岁钱等着去挣哩!

       就这样,一个早晨的头磕下来,往往能挣几块甚至十几块的压岁钱,用现在的眼光看,这点钱不值一提,但在当时,却是我们小孩子整个春节期间最大的向往与乐趣所在——我们用这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大人是绝不干涉的。

等我们带着一夜奔波拾回来的“哑炮”,和四处磕头换回的压岁钱回到家里,往往饭也顾不上吃,就倒头躺在床上补觉,直到家里来了客人,被父母硬揪着从床上拉起来为止。

来的客人如果是我们的长辈,会笑眯眯地掏出新崭崭的票子,塞到我们怀里给压岁钱,这种压岁钱,往往比在村里到处拜年来得大,至少也是一元、二元,有的甚至是五元、十元,乐得我们合不拢嘴。

       然后从初一开始,到正月十五之前,几乎每天都是在走亲串友或招待亲朋中度过——亲戚多的人,往往一天要走二三家亲戚,早上起床就出发,到亲戚家放下装满礼物的竹篮,说会话就赶紧接着走第二家、第三家亲戚。

这种情况下,被走访的首要对象是长辈,一般进门都要给长辈磕头拜年,但是大人之间往往是说说拜年的话、作个跪下磕头的姿势就被长辈眼明手快地拦住让座了。如果随行的有孩子,则是一定要跪下磕几个头的,因为磕了头才好从长辈手里接压岁钱——当然,善解人意的长辈也往往会提前把压岁前递到孩子手中,让其免磕头就能拿到压岁钱的。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主人还是客人,心中都是满满的欢喜,眉角眼梢都是笑,然后坐下边吃炸好的麻叶子等小食,边说些家长里短的体己话,直到长辈家里的人把饭菜做好端上桌,才开始坐在饭桌前举杯进餐。

       那时候由于交通不便,走亲戚大多是步行、拉着农家架子车,条件好的骑着自行车,奔波几里甚至十几里几十里地走亲串友,虽然艰难,但是心里却都是快乐无比的。吃过饭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则是返程的高潮,这时候问题就出来了,路边麦秸垛旁、河沟里……不时能看到喝多酒走不了路就地歪倒的醉汉,那时候几乎见不到机动车,所以也不用担心交通事故,最多是在外面挨一会冻,等酒醒了再回去。然后,成为附近乡邻们流传一年的谈资。

        如今,随着人们工作节奏的加快、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少有人家在过年时蒸馍了,都是在街上买馍店销售的“机器馍”(用机器和面蒸出来的馍馍),孩子们玩的鞭炮有了更安全的“摔炮”等各种替代产品,甚至许多地方开始禁止燃放鞭炮,再也没人到处奔波着去拾炮了,虽然拜年的习俗一直存在,但却都是各拜各的,很难再见到以前一大群孩子四处奔波着挨家挨户拜年讨压岁钱的壮观场景了;而大人给孩子发的压岁钱,也水涨船高到了一百、二百甚至更多,尽管如此,也很少有孩子会为此而欢呼雀跃,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春节的味道因此略显平淡;就连中央电视台年年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虽然舞台越来越精美、演员出场的阵容越来越强大,但是,却很难再有以前那种让全家人彻夜围着电视机守岁的吸引力了。

        每年春节过后,“渐淡的年味”、“ 消失的春节”之类的标题都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各地的媒体、网站上,尽管如此,春节仍然是中华民族最重大的传统节日(没有之一)——每到春节,不管漂泊多远的游子,都会想尽办法买车票、机票,有条件的则自驾车,不远千里返回家乡,由此可见,春节在我们中国人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

       王宝强在歌里唱道:“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家里总有年夜饭……”我觉得,回家过年,并不仅仅是为了吃那一顿年夜饭——物质丰富的今天,在哪里吃不到丰盛的年夜饭呢——人们之所以千里奔波回家过年,更重要的是想寻找当年在家过年的春节记忆和文化氛围,用浓浓的乡情和亲情,来慰藉内心深处对故乡、亲人的眷恋和热爱之情!

                           本文作者:朱应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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