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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庙下,一个神奇的地方

 新用户56909953 2020-04-11
秋风起,故人来,促膝相谈,讲得最多是老家的过往。“谁念秋风里,最忆是故乡。”是啊,乡愁总在离开那一刻开始酝酿,在游子眼里故乡总是神奇的。
一、
与有宗教故事的村庄

庙下村前的村庄叫川上殿,村尾村庄叫靖林寺,川上殿上面一个村庄叫拴坪寺。这些村庄取名都与寺庙相连,兴许早年村民对宗教心生敬畏。也许是战火,也许是疾病,面对天灾还是人祸,人们在六神无主时,只好选择宗教佑护,让心灵得以安宁。

无论村头还是村尾总有几颗古树倚着道路而生,百数十载,仿佛永远不会倒。尤其是村头古樟,主干粗壮高远,直通云霄。枝干盘旋遒劲,四散开来,若半空中横出绿蓬,驮着脉脉野风和万丈日光。无论阴晴雨缺,寒暑更替,古樟如村里老人活得安祥端正,总有一种神秘的东西在树周围萦绕。

村里人遇上难事,总在树下许个愿,烧个香,偶尔过路人撞见"日照香炉生紫烟",没有人笑你迷信。有人干脆让孩子认了樟树娘娘、樟树公公,不信你去村里查查户口,取个带樟字名字孩子有好多呢。古樟是有灵性的,它默默地珍藏着村民对美好生活的寄托。

小时候,我家菜地紧挨着一个叫"井"的瞎子边上。他孤苦一人,生活过得拮据,脸上总挂着愁苦。后来信了基督,就变得乐呵呵了。每次看他用左手抚摸着菜叶杆子,右手舀一勺水浇了。脸上灿烂的笑容特别生动,他笑着说:“主会帮我的。”果真,他种的菜比明眼人鲜活。遇上秋收,那些主的信徒不约而同倾心来相帮他,不收分文,连茶饭都吃一口,让村里没劳力的人好生羡慕。那时候就想,有信仰的人真幸福。

二、
山水相连的村庄

庙下是个山水相连好地方,从清朝留存下来地图上看出。抬头可望山(西山岭),低头俯见水。村庄就在山谷间,小开、中央开(开是当地方言小溪别名)、拓溪三条河流如川字展开,村庄就荡漾在水中央。水系发达,渠道穿街而过。

“井头沿"在村头,它是一眼活的地下泉水。我们村里人都喜欢早上去井里挑水喝,那水有股甜味。父亲在立冬过后做“十月白"糯米酒,必让大哥去井里去挑水现做。乾隆御封的庙下酒可不是浪得虚名,这其中少不了“井头沿”泉水的功劳。冬不冷,夏不热,泉水永远叮咚作响。村里人过年舞狮子、耍龙灯,总是从井头沿转三圈开始,正月十五收尾必到“井头沿”,传统礼仪传承表达了村民对泉水感恩,为百姓祈福!

在村东头的庙下水电站,于1956年修建,1957年9月峻工,由水碓改建而成。 建成后实现了水库养鱼,发电、灌溉等功能,1984年后,年均发电10.8万干瓦。 水库成了夏天村里大人小孩游泳天然场所,逢到电站放水,运气好的,还能捉到半斤重的鱼,让捉鱼人好一阵激动,那可是“瓜菜代”时光最好的肉食。电站发电后水流经村庄,给人们洗涮带来便利,村庄因此变得整洁有序,富有灵性。

小开流入村庄的晒场,晒场边上有个亭子,下面原来是小开一段暗河,约有十多米深。上面堆着形状各一的石头,供村民纳凉,吃饭,看电影用的。是乡民集会聚居地,早晚都不断人,热闹异常。这个暗河乡人叫炮台,站在炮台上四野开阔,凉风习习。那地下暗河,日本鬼子进村扫荡时,我妈和邻居躲在里面一天一夜,看见鬼子刺刀明晃晃地划过、划过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幸好暗河黑咕隆东躲过一劫。因为这个原因小时候对炮台总有一份敬仰,记得第一次写稿投县广播站,写的内容就是炮台的过往,第一次在广播里听见自己的文字被播音员读得抑扬顿挫,那个感觉好光荣。拿到五角钱稿费一直舍不得用。

三、
驿路相伴的古建筑和商业

明清时期,从溪口,经庙下、梧村路头入遂昌的39公里是溪口到路头的驿道。五里一亭,十里一村,由于驿道存在带动了当地商业兴旺,而商人逐利纳财,便有了资本,从而在村里建造了40余幢明清至民国的徽派建筑。全村巷道纵横,错落有致。各种建筑木雕、砖雕、石雕工艺精湛。其中代表如华岗祖居、读书楼、故居三处文物。 还有清光绪年的回龙桥,集民居、仓库、商铺一体的何立大商号,是我祖上四房上的先人,也算是光宗耀祖,甚为欣慰。

村中卵石路中间铺着石板,父亲告诉我:从前有个说法,只有村里富户才享受"走路走路心,叶(吃)饭叶(吃)米心"的待遇。(叶是龙游南部山区口语即吃)其实石板底下是空的,小开静静地流过,村民家中污水和雨水也可随溪流排泄,非常科学。当时,村庄里贫富分化很严重,有民谣为证:吆牛小鬼勿是人,一碗腌菜半碗虫,一碗辣椒翘弓弓。五更早出门看勿不见人,夜里归来摸不着门。对比四十幢高楼阔门的民居就是村里两个世界的写实。

村尾是水碓,村里榨油,磨粉的地方,利用水的原始推动力来完成榨油、磨粉,是我们先人的智慧。当时榨油是农耕时代重要产业,而龙游糍糕最美味产地就在庙下,其中最原始一道工序依靠水碓完成磨粉。

四、
村中人杰及传奇

好山好水好地方,自然英雄好汉也出了不少。华岗和华白沙最为有名,兄弟一起参加革命。有关华岗介绍太多,省了。他曾赋诗明志:"知识无涯天地宽……可酬热血换文章",可见他首先是战士的血性,其次才是学者的风骨。

何家是庙下的大姓,其中四房有何立大经商,业绩辉煌,也算是龙商在庙下的代表人物。还有邱炜是溪口人,1932年曾任国民党陆海军三军总司令部交通司长,据民间传说在他手上提出修建龙游到溪口公路计划,曾有点私心,回家省亲方便。 不幸他回家省亲染疾病亡,墓在溪东村,隔拓溪与庙下村相望。因为他是军中要人,其墓由工兵修筑,碑文由何应钦题签。文革期间,革命小将“破四旧”试图用炸药炸开,无奈质量太好,根本炸不开,墓幸而得以留存。邱曾带走家乡子弟多人,在军队从事通信工作,也算是惠及当地百姓。何家四房伟雄爸爸曾在酒后吹牛,他当过通信上尉,家中蚊帐也是飞机降落伞改造的。不过等他酒醒了,打死也不承认,这事情真假无法考证。如今伟雄就在何立大边上开日杂百货,也算是继承何家祖业。

我家的老房子在村中,门面由砖雕砌成,飞檐走壁,有徽派骑墙,颇有何家大房的气派。天井里青苔遍布,间或有燕子御来草木的种子,散落在四沿恣意生长,草色入帘青,夏日十分荫凉,在家避暑,可以足不出户,十分宜人。如今被镇上评为文保对象,可见房子是有些历史渊源的。可惜父母去世后,子女都在异乡,无奈只有房子易人。

站在我家门口晒场上,没有云雾遮挡,视力好的人,可以看见绿葱湖。有经验老农看看绿葱湖云雾来判断天气阴晴,非常灵念。绿葱湖山顶有十几亩大平整的地,积水成湖。大旱之年,常有附近村民抬全猪上山祈雨。六、七十年代有人神秘地传说,山上有国军飞机停过。有人曾捡到空投反动传单和压缩饼干,这个供销社阿姨真给我看过投敌传单和飞行员照片,吃过压缩饼干,那时我父亲在供销社当个小头头,我一个小孩子也不懂世事,没阶级立场去抵制封资修的侵蚀。

读到一句话:“云在青天,水在瓶”,大地便安然。有1500年樟树还在村头长得郁郁葱葱,今年村里又整修樟树周围的环境,也算是村里古迹了。每次回家,只要看见树还在,村庄与古树相依的岁月,就是人与自然相恋的幸福时光。岁月流逝,村庄的神奇随着老人过世,渐渐被人遗忘。就像这满地落红,留下是异乡人的伤感。庙下,一个神奇的地方,它会千百次存在家乡人的心中留存。家是一个符号,更是一种乡愁。

小记:独在异乡为异客,总想为自己家乡留点文字。也许离开故乡太久远,都不知如何捡拾起脑海里点点滴滴,匆匆作一记录,还是一种情怀使然。有些史实来自田野式口口相传,无法求证历史的真实。可是,这一何妨呢?所有关于村庄的记忆都是美丽的、神奇的。(文中部分史实从龙游县志中摘录)

作者简介:何梅容,笔名心情不错(1969——)浙江龙游人,浙江省衢州市建行河西分理处,浙江省散文协会会员,写作方向:乡土人物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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