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动物，早上用四条腿爬行，中午用两条腿行走，晚上用三条腿蹒跚而行。这个谜语想必很多人都知道，谜底是人。这个答案很简单，但是也过于简单，聊聊数语，勾勒一生，却抹去了生活里的细节，婴儿不是一夜长大的，老人也不是一朝白头的。
生命的形式多种多样，结果却是殊途同归。在人生这趟列车上，你我手里握着的都是一张单程票，我们都无法选择这趟旅程的目的地，却可以选择到达终点站的方式，以及沿途看到的风景。纪录片《人生第一次》第十一期聚焦养老主题，当生命进入倒计时，陪你倒数的人，又会是谁？
“这是人生最后一条道路了”
今年79岁的戴华最近决定去养老院了，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因为缺少儿女的照顾，而是随着自己年纪的增大，不想给儿女添麻烦，尽管已经订下了日期，在做准备的这段日子里，戴华仍然需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稳固自己的决心，一边跟家人告别。最让戴华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女儿。40年前丈夫逝世后，戴华独自把两个女儿拉扯大。戴华说：“虽然我到养老院去了，但我还是牵挂你们。”除了家人，戴华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即将去养老院的决定。女儿却鼓励她说：“可以说，自己对自己生活的安排，可以说给老朋友听。”言语间是鼓励，也是不舍。
要改变生活习惯是极其不易的，在这个生活了15年的小区，戴华有一起说知心话的好姐妹，一起唱歌的合唱团，还有熟悉的理发师。眼看着离别就在眼前，戴华在心里默默筹划了一个有形式感的告别。去养老院之前，她要先去做一次头发，然后换上好看的衣服，跟合唱团的成员唱最后一次歌。唱歌前，她说：“我们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了，点点滴滴都在心里，姐妹情永远流长。”没有依依惜别的煽情场景，始终乐观坚强的戴华在独自一人走回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在这个住了15年的房子里，每一件家具、摆设、一碗、一筷，都是戴华无比熟悉的。现在，要搬家了，她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27双鞋子，带走了7双，150件衣服，带走了84件，相册38本，带走了8张照片，荣誉证书10本，都没带。物质不再重要，荣誉似乎也没有意义，一生中不同的人来来回回，最后能剩下的不多。站在人生的尾端，戴华突然明白了，所谓断舍离，其实是要你加倍珍惜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人总要往前走。”40年前失去爱人的戴华，纵然含辛茹苦，也一路走下来了；今天要离开家的她，纵然万般舍不得，也迈开了脚步。关上一扇门，转身打开另一扇门。即将80岁的戴华，在养老院迎来了人生新的起点。在这里，戴华重逢了初中同学，拜了师学习象棋，结交了新的朋友，加入了新的合唱团，有了新的理发师。如同枯叶掉落是为了让母体保存水分，来年再逢春。对于戴华来说，生命的舍离，是为了在“人生最后一条道路上”再一次的绽放。
“只要自己还能动，就不挪窝”
和戴华一样，王意仁的老伴儿也早就去世了。今年86岁的王意仁已经独自生活了16年。16年前老伴儿突发脑溢血去世，对王意仁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做梦也会梦到（老伴儿），我去给她买烤鸭。说走就走，否则我没那么辛苦。”老伴儿去世后，王意仁就是不愿意去养老院，因为在自己家的房子里，还留有老伴儿的气息：“我爱人走了以后，我就下定决心，不会再找了，我能够独立生活我就独立生活。”
在中国，有90%的老人更愿意在家养老，王意仁就是其中之一。他用自己的方式固守着曾经和老伴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房子装修都是她负责的，02年装修，她只享受了3年。”说起老伴儿的好，王意仁一时停不下来：“她简直不怕死，穿个裙子跳降落伞。”“她是田径运动员出身。”一本老相册始终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时不时就拿出来翻一翻。
王意仁和妻子有一儿一女，每隔几天，会轮流去看他，聊天，教他网上购物，或是周末一起陪他打桥牌。桥牌作为家里的传统娱乐项目，曾经是他们一家四口温馨难忘的家庭时光。除了打桥牌，王意仁还时常从女儿那里接收到曾外孙女的视频，初生的生命总是有神奇的治愈力量，新近到来的家庭成员给王意仁带来无忧无虑的笑声和生命的延伸感。
清明时节，韧草如丝。今年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王意仁没有办法去扫墓。他在家简单祭奠了老伴儿。面对着照片，他跟老伴儿絮絮叨叨 “拉家常”：“你的孙子也要结婚了，外孙也有自己的女儿了，你已经是太外婆了，家里一切都很好，你放心吧……”
除了老伴儿，退伍老兵王意仁还有另一批祭奠对象：曾经的战友。军官证、退伍证、荣誉证书、荣誉勋章、战友合影，王意仁神情肃穆地一一摆放和佩戴整齐，面对着窗外独自唱起一曲《送战友》。雄关漫道，征程归来，有人还在，有人已逝。时间摧枯拉朽，黑白照片上头发乌黑的青年小伙儿，如今白发苍苍，却仍然可以为战友高歌一曲，可以挺直腰身，郑重地敬一个军礼。敬礼！礼毕！即使所有生命最终都会逝去，每一个活着的人仍然在努力在岁月中留下自己活过的痕迹。
“夕阳是晚开的花，夕阳是陈年的酒，夕阳是迟到的爱……”最美不过夕阳红。如果说人从出生到死亡是一条直路，有没有可能，人们可以另辟蹊径选择各自不同的路线到达终点？像戴华一样通透也罢，或是王意仁那般执着也好，都是一种和时间赛跑、享受生活的姿态。岁末景不急，人生只有一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哪怕是在生命的尾端，也可以尽力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去创造，去体验。
下周三晚21:45，《人生第一次》将迎来收官之作，敬请锁定央视网、腾讯视频、哔哩哔哩弹幕网、优酷视频。人生，应该是一段可以随时停靠的旅途，在每一个“第一次”的站台，小憩片刻，回首来路，远眺去程，下一步，走得更稳更从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