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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七律《昨日》读记 (小河西) 昨日 昨日紫姑神去也，今朝青鸟使来赊。 未容言语还分散，少得团圆足怨嗟。 二八月轮蟾影破，十三弦柱雁行斜。 平明钟后更何事？笑倚墙边梅树花。 这首诗写作时间不确定。据诗内容，推测这首诗写在李商隐年轻时。李商隐约从十七、八岁即离家，较少回家与家人团聚。过年期间回家探亲，过了年或又准备出门。一直在家的亲人或满是“怨嗟”。其中或有一个妹妹（姑且假定是妹妹）。李商隐把她称为“紫姑神”和“青鸟使”。这个妹妹对李商隐又要匆匆离家颇为生气。于是就有了这首诗。 首联：昨日紫姑神去也，今朝青鸟使来赊。 紫姑：《显异录》：“紫姑，莱阳人，姓何名媚，字丽卿。寿阳李景纳为妾，为大妇曹氏所嫉，正月十五夜，阴杀于厕间。上帝悯之，命为厕神，故世人以其日作其形于厕间迎祝，以占众事。”《正月十五》（唐-熊孺登）：“深夜行歌声绝后，紫姑神下月苍苍。”《正月十五夜闻京有灯…》（唐-李商隐）：“身闲不睹中兴盛，羞逐乡人赛紫姑。” 青鸟使：《汉武故事》（汉-班固）：“七月七日，上（汉武帝）于承华殿斋，正中，忽有一青鸟从西方来，集殿前。上问东方朔，朔曰：'此西王母欲来也。’有顷，王母至，有两青鸟如乌，侠侍王母旁。”后遂以“青鸟”为信使的代称。 赊（shē）：本义是赊账。即延期交付款。有长、远、迟等义。此处或可解作“迟”。迟缓。《赠句芒神》（唐-李商隐）：“佳期不定春期赊，春物夭阏（yāo-è）兴咨嗟。” 大意：昨天是上元节，紫姑神已归去。今天（正月十六）早上，青鸟使迟迟未来。（“紫姑神”一指正月十五，二借指“妹妹”。） 颔联：未容言语还分散，少得团圆足怨嗟。 还（huán）：通“旋(xuán)”。《管子-任法》：“法立而还废之，令出而后反之。”《吕氏春秋-爱士》：“食骏马之肉，而不还饮酒，余恐其伤女也。” 团圆：团聚。《又示两儿》（唐-杜甫）：“团圆思弟妹，行坐白头吟。” 怨嗟：怨恨叹息的意思。《南还道中…》(南朝-何逊)：“握手分岐路，临川何怨嗟。”《古柏行》（唐-杜甫）：“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 大意：昨天还没容我说话你就走了。因为我很少回家团聚，知道你满是埋怨。（“去也”和“来赊”的理由：“足怨嗟。”） 颈联：二八月轮蟾影破，十三弦柱雁行斜。 二八：农历每月十六日；十六岁（女子）。《玩月城西门廨中》（南朝宋-鲍照）：“三五二八时，千里与君同。”《秋闺月》（唐-权德舆）：“三五二八月如练，海上天涯应共见。”《李钤辖坐上分题戴花》（宋-苏轼）：“二八佳人细马驮，十千美酒渭城歌。” 蟾（chán）影：指月影，月光。传说中月有蟾蜍（chú）。《海上生明月赋》（唐-徐晦）：“水族将蟾影交驰，浪花与桂枝相送。”《张好好诗》（唐-杜牧）：”洞闭水声远，月高蟾影孤。“《待旦》（唐-李咸用）：“檐静燕雏语，窗虚蟾影过。” 十三弦柱：筝是拨弦乐器，战国时流行于秦地，故又称“秦筝”。《说文》：“筝，鼓弦竹身乐也。”《因话录》（唐-赵磷）：“筝，秦乐也，乃琴之流。古瑟五十弦，自黄帝令素女鼓瑟，帝悲不止，破之，自后瑟至二十五弦。秦人鼓瑟，兄弟争之，又破为二。筝之名自此始。”《说文通训定声》（清朝-朱骏声）：“古筝五弦，施于竹，如筑。秦蒙恬改为十二弦，变形如瑟，易竹于木，唐以后为十三弦。" 十三弦筝每弦用一柱支撑，斜列如雁行。《新艳》（唐-白居易）：“飞雁一行挑玉柱，十三弦上语嘤嘤。”《春词》（唐-元稹）：“一双玉手十三弦，移柱高低落鬓边。”《菩萨蛮-咏筝》（宋-张先）：“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江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 雁行：形容排列有次序；喻兄弟。《礼记-王制》：“父之齿随行，兄之齿雁行，朋友不相踰。”《梁书-陈伯之传》：“今功臣名将，雁行有序。”《寄从兄遵》（唐-韦庄）：“沧海十年龙景断，碧云千里雁行疏。”《别中都明府兄》（唐-李白）：“取醉不辞留夜月，雁行中断惜离群。” 大意：今天是十六，月亮开始残缺，不再圆满；筝上的弦柱，斜如雁行，不能一般齐。（上句是双关，说到了十六月亮不在团圆，暗指今晚没见到“妹妹”。或也暗指妹妹已过了十六岁，难以天天团圆了。下句用典。说兄妹如“雁行斜”难以整齐划一。此处“十三弦”指“筝”。暗含“秦人鼓瑟，兄弟争之”的意思。说的是兄妹意见也不一致了。） 尾联：平明钟后更何事？笑倚墙边梅树花。 平明钟：晓钟或晨钟。《贵游行》（唐-韦应物）：“宾友仰称叹，一生何所求。平明击钟食，入夜乐未休。”《虢州西山亭子送范端公》（唐-岑参）：“百尺红亭对万峰，平明相送到斋钟。”《早出洞仙观》（唐-赵嘏）：“残月色低当户后，晓钟声迥隔山来。”《游龙门奉先寺》（唐-杜甫）：“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 大意：天亮晨钟后还会有什么事呢？你还是那个倚着墙边梅树笑容满面的妹妹。（作者相信，妹妹明天早上就好了。还是那个梅花一样漂亮的妹妹。） 这首诗写的是亲情。我们假定紫姑神即作者妹妹。首联说昨日与“紫姑”见面后她就（生气地）走了，今天早上很晚还没信息。颔联说昨天都没顾上说活，因我很少回家，妹妹满是怨嗟。颈联说妹妹长大了就像月亮过了十五再难团圆，也像筝上的十三弦柱很难齐整。尾联说当然明天天亮后就没事了，她还是那个梅花一样漂亮的妹妹。这首诗写的是一件家庭小事。或许妹妹生气的理由，就是因作者刚过年十五又要离家远走去奔前程了。 假定“紫姑神”是弟弟也未尝不可，只是不好用“梅树花”。也可假定此诗写在婚后，“紫姑神”指夫人，但夫人在丈夫远行之前会生气不回家吗？专家们还有说“紫姑神”是令狐绹的，但令狐绹有啥理由“足怨嗟”？还有一种可能是指一个相爱的女子，意思也通。由于“雁行”二字，还是假定妹妹更合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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