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玉成 说到中国新文学时期的幽默小品文，难免让人想起梁实秋、林语堂等人。夜读《雅舍小品》，要么是会心一笑，要么是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学者型作家渊博的学识、独特的思维、高超的技艺，常常令人拍案叫绝。 由此忽然想到鲁迅。鲁迅的作品，一向以尖锐、深刻著称，他的杂文被喻为“投枪”“匕首”。他本人也被称为“骨头最硬”“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的“战士”。连他的宣传画，似乎也都是横眉冷目、头发直立、胡子倔强的形象。读他的文章，不由自主也跟着严肃起来。 但是，据当年与鲁迅有过交往的人回忆，生活中的鲁迅却是风趣幽默的。他喜欢说，喜欢笑，喜欢看电影，喜欢给人起绰号；逗孩子玩的时候，自己也跟孩子似的。他的《中国小说史略》出版后，给北大教授川岛（他给川岛起绰号为“一撮毛”）的赠书上写道：“请你/从情人的怀抱里/暂时伸出一只手来/接受这干燥无味的《中国小说史略》/我所敬爱的一撮毛哥哥呀！”这样的人，怎可能总是板着面孔写文章的呢！ 事实上，鲁迅的作品一点也不缺少幽默感。他的杂文《牺牲谟》《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说胡须》《略论中国人的脸》《世故三昩》《忽然想到（之五）》等，都堪称幽默上品；小说《阿Q正传》《幸福的家庭》《高老夫子》等，更是以幽默名世。倒是我们受成规定式的影响，读鲁迅作品的时候过于严肃，限制了我们对鲁迅作品幽默情趣的理解。 其实，鲁迅的很多文章，我们是大可以换一种心情，带着微笑去读的。 笑读鲁迅，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他“战士”形象的尊敬。“战士”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他自己也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爱得深，才能恨得切。“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对“千夫指”的恨，源于对“孺子牛”的爱。读懂了这份爱，就读懂了他“我将大笑，我将歌唱”的豪情。 笑读鲁迅，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他文章深刻意义的理解。“投枪”是尖锐的，但尖锐的“投枪”不一定都是愤怒的吼声。鲁迅“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有时候“嬉笑”的文章，比“怒骂”的文章更有深度、更有分量。“投枪”只要投得准、戳得狠、刺得痛，用什么方式、怎么投，只是根据需要进行选择的问题。这方面，鲁迅显然是得心应手的高手。 笑读鲁迅，可以使我们从更多层面、更深层次解读鲁迅。也许你会忽然发现，过去觉得很严肃的文章，可能是他微笑写下的；很艰深的句子，可能是他独特的幽默方式。你会发现鲁迅不总是冷峻的，也是活泼开朗的；不总是披坚执锐的战士，也是慈祥可爱的父亲，充满感情的普通人。 当然，鲁迅的笑，不都是微笑，不都是开心的笑，更多的是冷笑、嘲笑、讥笑，甚至苦笑，无奈的笑。他用不同的笑，面对不同的人和事，表达不同的思想和情感。只要你放松心情，身临其境，悉心领会，与他发出会心的笑，你就能读出不一样的鲁迅和鲁迅的作品。不信你可以试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