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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禽鸟题材玉器的断代

 内蒙古藏珠阁 2020-04-15
     禽鸟,是古代玉器中习见的题材,自史前至明清时期出现较多。尤其唐代以降,玉器的现实主义风格发展到一个崭新阶段,一扫过去抽象化、神秘化陈迹,开始面向自然,取材于生活,禽鸟题材玉器较之前显著增多。翅羽纹作为禽鸟玉器的重要组成,也从唐代开始得到重点突出。翅羽纹形构复杂、变化敏锐,能够较准确地反映出时代的变迁,为玉器断代提供了重要线索。
辽代玉凤,大英博物馆藏
一、唐代
唐代玉器在装饰手法上,大量采用整齐细密的阴线,线条刚劲有力、纹丝不乱,线的长度以及线线之间的距离皆恰到好处,合乎审美。表现在翅羽纹上亦是如此,这些细线纹通常由翅根至末缘作放射状或平行分布,翅膀中部均阴刻一道弧线,将纹饰分为两区,以作覆羽、翼羽之别。
西安交通大学唐兴庆宫遗址出有六件玉簪饰,其中一件:薄片状,在繁茂的海棠花束之上,雕琢一对比翼振翅,相互嬉戏的鸳鸯。以翅膀中部线弧为界栏,用两层繁密的短细阴线表示鸳鸯翅羽,质感较强。

乾县靖陵出土龙凤纹琉璃珩,一面阴刻凤纹,凤短喙曲颈,歧尾飘逸,展翅欲飞,翅羽为翅根自末缘连贯刻划的细密阴线,排列井然,翅中部刻有一道弧线,将纹饰分为两个层次。

靖陵出土龙凤纹琉璃璧,一面阴刻飞凤如意云纹,凤的翅羽采用细密平行线纹表示,并以弧线将翅羽分作两区。

唐代翅羽纹砣工放大50倍微痕

二、五代十国

五代十国的翅羽纹在唐代基础上有了新的发展,此期翅羽纹可分为两类。

第一类由细密平行长直线纹构成;阴线排列整齐,基本等距,自翅根至末缘贯连,于中部刻划一道横线分作两区。此类纹样与唐代接近,应是承袭自传统的形式。如临安吴越国马皇后墓出土的一件玉梳背:双面均阴刻一对相视而蹲的凤凰,两凤腹底装饰如意纹,翅膀上装饰有两层整齐细密的直线纹。

     第二类,翅根部琢出密集的平行细阴线以示覆羽,下刻一道宽弧线为界,翅膀中后部用斜刀法分割为数瓣,每瓣表面又勾勒出轮廓线,为翼羽。此类翅羽纹应是五代时期的创新形式。可以吴越国马皇后墓出土一件玉簪饰为例:透雕,双面刻纹,周边雕刻缠枝花卉、瑞草,中间为一只引颈回首、展翅飞翔的凤凰。凤翅纹样精致,层次丰富,达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三、辽代

辽代玉器受唐代影响甚大,翅羽纹亦大体承袭唐风,迄今所见皆为分作两区的平行阴线纹,但在具体刻划上又呈现出不少新特点:

其一,圆雕禽鸟的羽毛常以粗深的线条进行刻划,且线槽边棱打磨的圆润光滑,从而使翅羽形成浮雕阳起的效果。如奈曼旗陈国公主墓出土的一件玉交颈鸿雁:鸿雁体型修长,呈交颈而卧状,足曲于腹下,短尾下垂,双翅并拢,翅羽纹碾磨圆润,质感强烈。

其二,构成翅羽纹的细平行线作长短间隔排列。如朝阳北塔天宫出土的一件双雁形玉佩:镂雕作展翅双雁形,首尾相接,两侧雁腹辅饰卷草纹。翅羽以长短错落的细密平行线表示。

其三,翅根部点缀一排短促的平行斜线纹。如义县清河门辽墓出土的一件双鹅玉盒:圆雕同向交颈并卧的双鹅,器底部雕刻鹅的双足及翅、尾下侧。翅羽纹错落有致,翅根部装饰一排短促的平行斜线。

此外,辽代玉器的阴刻线条略显软滞,不及唐代挺拔、犀利,线纹布局亦不够细密、规则。如敖汉旗英凤沟辽墓出土双鸟形玉饰,翅羽之结构虽接近唐风,然其布局较为散乱。

辽代翅羽纹砣工放大50倍微痕
四、宋金时期

宋、金王朝历史时空的同一性,决定了玉器的风格大体一致;加之双方间频繁发生的文化经济交流、战争掠夺,以及考古出土资料的缺乏,都为甄别宋、金玉器带来不便,故此处对二者并不加以细致区分。宋金时期的翅羽纹较先前发展较大,线条运用灵活自如,直线、弧线一应俱全,组合样式丰富,改变了以往过分依赖平行直线的单调,纹样形态趋于复杂。此期翅羽纹的种类明显增多,主要有以下六类:

第一类,为源自传统的两区直线纹,然此期线条较唐代短促、粗重,布局更加稀疏,且翅膀中部分界线多琢成宽槽状。定州静志寺塔基地宫出土的一件玉铊尾:正面雕一大雁展翅飞翔于云朵之间。

北京房山长沟峪石椁墓出有一件双鹤衔灵芝形玉佩:镂雕一对仙鹤,口衔灵芝草,尖喙相对,两腿合并交叉,比翼齐飞,造型对称。

以上两器翅膀中部皆横亘一条粗阴线,将翅膀分为两区,翅上羽毛以并列的阴线表示。

第二类,平行直线纹,大致接近第一类,但翅羽达三到四区,此为宋金以前所罕见。可以北京房山长沟峪石椁墓出土孔雀形玉钗为例:器上部立雕一孔雀,颔首曲颈,高冠顶,尖喙,展双翅,足下延伸一弯曲的头钗。

又如哈尔滨新香坊金墓出土的天鹅形玉纳言:天鹅浮游于莲花梗上,一折枝莲花从底部向前伸展,与天鹅喙下相接,莲叶在头与翅膀间侧立。   

以上二者虽有圆雕、片雕之别,但翅羽纹的形式大致相同,均用稀疏的横线纹表示羽毛,并以纵向阴线把羽纹断成三到四区。

第三类,羽纹为瓣状,通常以斜刀法雕琢,线纹内部一面竖直,另一面压地,呈较宽的斜面状,从而使阴线间的部分得以凸出;通常作两至三区分布。如北京房山金陵遗址石椁墓木棺内出土的一对绶带鸟形玉纳言,两件形制相同:以透雕、阴刻技法制成两件相互对称的绶带鸟,圆眼,长喙,展翅,细长尾分叉、回卷与喙下相连。翅羽纹乃斜刀法琢就,分两区,纹样鳞次栉比,在光与影的反射下,富有立体感,翅膀边缘作锯齿形。

西安大雁塔南出有一件鹦鹉衔花形琉璃佩:镂雕一展翅翘尾的鹦鹉。鹦鹉口衔花草,梅花在其头顶盛开。翅膀上斜碾出羽毛纹,凹凸明显,层次分明,彰显了线条的立体美。

第四类,翅膀上半部刻鳞片形羽,内填箭头纹,以作覆羽;下半部用一行短促阴线表示翼羽。如长安韦曲出土的一件云雁纹玉饰:浮雕鸿雁翱翔云间,雁圆目长喙,长颈展翅。

第五类,翅根部刻划网格纹表示覆羽,中后部为一到两层平行阴线作为翼羽。如广汉和兴乡联合村出土的一件天鹅纹玉带銙:扁片状,呈梯形,内镂雕两只形态各异的天鹅,周围饰刻花草。天鹅翅羽以网格纹、平行直线刻划,形式较为简单,布局不甚规整。

第六类,覆羽用填有箭头状细线的网格纹表示,翼羽为数绺细密的平行短斜线。可见北京丰台王佐乡乌古伦窝伦墓出土的一件绶带鸟琢花形玉佩:扁圆形,镂雕一只绶带鸟立于花丛中。刻饰精细复杂的纹样表示丰满的翅羽,在视觉上达到逼真形象的效果。

长安上塔坡村出土的一件绶带鸟形玉佩:透雕作回首展翅歧尾的绶带鸟,浅坑状圆眼,尖嘴,翅根部刻饰方格纹,内填箭头纹,以中部双钩弧线为界栏,外侧阴刻对称平行短斜线组成的叶脉纹。

五、元代

元代琢玉既有简约粗犷,不拘小节的特征,又有受中亚伊斯兰纹样影响,形成的细密风格,可谓粗放疏朗与精细密实兼备。宋金以来的翅羽纹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纹样形态趋于复杂,组织结构更加成熟,加之此期流行深雕重刻及斜刀碾琢,并大量使用细密的平行短斜线,使得元代翅羽纹颇有特色,大致可区分为以下四类:

第一类,分区直线纹。石家庄后太保村出土的一件凤形玉簪首:凤首有冠饰,眼部细长双翅欲展,镂雕花纹的尾部微翘。头部与双翅的羽毛,皆以单阴线刻划,雕工粗犷,不拘小节。

第二类,斜刀深雕的隐起瓣状翅羽纹,分两至三区,此类多见于春水题材玉器之上。以斜刀雕琢翅羽,始见于宋金时期,但元代的瓣状羽毛单元较前期狭长。如通辽博物馆收藏的一件海东青攫天鹅纹玉饰:椭圆形环托,多层镂雕与浮雕巧妙结合,雕琢出海东青捕天鹅的“春水”图案。以飘动的芦叶和水草为背景,天鹅形体高大肥硕,双翅奋展,长颈前伸,嘴部微张,海东青体形瘦小,右翅弯曲,左翅展开作昂首回眸状,双爪抓攫天鹅脑部。天鹅双翅琢有两区羽状纹,系斜碾而就,排列整齐,质感强烈,极具写实风格。

此类中亦有在瓣状羽毛表面加琢平行短斜阴线者,为前期所未见,如国家博物馆藏孔雀纹玉饰,在椭圆形环托上镂雕、浮雕出两只嬉戏的孔雀。此器图案层次丰富,构图饱满,立体动感很强。

第三类,覆羽用内填箭头状细线的扇形鳞片纹表示;翼羽为平行直线或瓣状羽。如敖汉旗博物馆收藏的一件“雁穿莲”纹玉饰:椭圆形,正面为一天鹅游于莲花、芦草之间,天鹅翅羽雕琢较细腻,在翼羽两两线间添加细密平行短斜线。

第四类,翅根部刻划网格纹表示覆羽,中后部为一到两层平行阴线作翼羽,较简约。西安南郊何家村出土的四件玉雁:四只雁形态各异,或振翅欲飞,或滑翔着地,或伫立眺望,或回首顾盼。雁圆眼、尖嘴、长颈、短尾。身上羽毛用单阴线勾勒,翅膀阴刻网格、平行直线,羽纹式样概括凝练,刀工简洁明快。

元代翅羽纹砣工20倍微痕观察
本文选自:丁哲:《古代玉器上的翅羽纹》,《丁哲论古玉》,文物出版社,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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