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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讲啦人体病理学家卞修武演讲稿:有疾病,不要怕,有我们

 仰止无疆 2020-04-18

大家可以想象这么一个情景:你带着你心爱的家人,到医院去体检。如果通过种种的体检,医生告诉你,你不仅没有病,而且没有病的风险,你会想起一首歌《最浪漫的事》。然后你带着心爱的人,朝着家的方向,一直向前,这多浪漫呢。我们医生很希望这样。在医院的病房里,如果一个病人被告知:你的肿瘤是良性的。放疗、化疗、生物治疗,都不需要。那你也是兴奋的,医生也是高兴的。但是,有一些疾病非常地复杂,这个问题大家都要面对。到底什么是肿瘤?讲到肿瘤,肿瘤是一个统称,它是指的我们人体局部的细胞受到各种各样的刺激之后,所产生的一种增生。也就是说细胞进行不断地分裂,分裂以后表现的形式呢,是形成一团,甚至一个包块,这样一个新生物。所以它是一个笼统的称谓,这些肿瘤它从形式上,可以表现出是一个包块,这叫作实体瘤。还有一些肿瘤,是一开始产生,就可以弥散在全身的,比如说白血病,它叫作非实体瘤。无论实体瘤还是非实体瘤,在病理上,我们根据它的生物学行为,分为良性肿瘤和恶性肿瘤。这两种肿瘤我们可以通过切片观察,去识别它。一个合格的病理医生,及时正确地诊断,非常重要。

我们国家“健康中国2030”,对癌症的五年生存率有一个明确的指标要求:希望五年生存率能提高15%,这个任务非常艰巨。五年生存率就是治疗以后,只要你活过五年,90%甚至90%以上的病人,意味着接近治愈,可以长期存活。中国每年新诊断的病例,确诊的癌症的病人,每年超过三百九十万。所以研究新的药物靶点,开发新的治疗药物,是我们战胜肿瘤的最重要的环节之一。那大家要问,我怎么才能知道这个病,能够用靶向药物呢?用了以后,它最后的结局可能是怎样呢?这就需要我们病理医生,去对这个肿瘤进行精准地诊断,能够准确的知道:你这个疾病到底原因是什么?发病环节里边,可能存在的治疗的靶点,正好有没有这样的药物。

只有病理科医生能够有权利签发肿瘤的最后报告,来决定临床医生的治疗方案。精准治疗的前提,就是精准的诊断。我记得2009年,一个七岁的男孩,腹部疼痛,经过检查,怀疑有肠套叠,诊断之后病因不清。所以征得家属的同意,然后就做了腹腔镜手术,就是从肚子上打上孔,然后插进去,做局部的微创的手术。就发现小肠有三公分大小的一个隆起,把这个隆起切下来一小块送到病理科,我们初步诊断是一个淋巴瘤。因为淋巴瘤它有很多的分型,我们要做一些基因的检测,做一些蛋白的检测,精准诊断。最后就发现,这是一个特殊类型的淋巴瘤,是来源于B淋巴细胞的一个淋巴瘤,恶性程度很高。但是这个肿瘤呢,它对化疗很敏感,只要你及时地有正确的化疗的方案,他可以得到痊愈。所以,由于我们的及时地诊断,正确地分型,病人和家属的配合,这个病人得到了全套的正规的化疗的方案。今年,2019年,手术之后的十年,他考上了大学,开启了他人生的新旅程。如果漏诊了,误诊了,不能准确地去做精准诊断,那么治疗可能是不精准的,会影响他的最后的结局。精准诊断,这个工作都要靠病理医生,只有我们能够有这个权利,签发肿瘤的最后报告,来决定临床医生的治疗方案。

怀着医学初心,选择做脑肿瘤病理。讲到学医的初心,我从小就梦想着当一名医生。大学在选择专业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病理专业。因为,没有哪个医学的专业,能够那么充分地去运用基础医学的知识,指导临床医学的发展。上了研究生就面临着要选题,你做什么研究方向?解决什么科学问题?我们病理学科,在全世界最有名的是烧伤医学。我就想,烧伤病理,我们前人和同门们已经做得很好。那么面临的,我们国家的另外的问题,比如说癌症,我们病理上能做什么?我们诊断上能做什么研究,能指导临床,指导药物研发?所以我的课题选择做肿瘤。肿瘤是人类要战胜攻克的最大的难题,千百年来人们都梦想着认识肿瘤的本质,一百多年以来,人们也都想找肿瘤里边的“种子”。80年代的后期,脑科学被认为是未来的一个重要方向,所以我就选择了做脑肿瘤病理。脑肿瘤里边最常见的原发性的肿瘤,是一种叫作恶性胶质细胞瘤的,这样一个肿瘤。

从血管的角度,精准诊断。发现胶质瘤干细胞是导致癌症的罪魁祸首!那时候还没有电子化,我就把过去十几年的,所有的脑肿瘤的切片,去把一份一份的病例找到,然后一个一个看。每看的一个病例,每一张切片,我都画了图。我跟我的团队,一共看了五万多例癌症病人肿瘤里边的血管。因为过去一百多年,诊断癌症主要看癌细胞,都认为癌细胞是最大的罪魁祸首,治疗也是要杀死它。除了看癌细胞以外,我发现这个血管很独特,所以我把它都画出来。最后,在大家认为没有规律的肿瘤的血管中,我把它归纳出至少有八大类。因为肿瘤要生长就需要营养,这是很普通的道理。于是在1971年,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弗克曼教授就提出一个理论和设想:肿瘤的生长和转移,要依赖新生的这个血管。那由此可以推论 ,如果能够抑制这个血管的生长,就可能是一个非常崭新的抗肿瘤治疗的方法。当时提出以后,没有受到人们的重视,直到上世纪90年代后期,当人们对于针对癌细胞的治疗,不能发挥理想的治疗效果的时候,人们就想起,针对癌细胞以外的血管会不会有效呢?人们预测抗血管生成治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胜甚至消灭癌症的一个方法。

2002年,我访问美国的国立卫生研究院。在期间,我就去拜访了弗克曼教授。我跟他讲我做病理所看到的血管,我说肿瘤血管多是事实,是新生的也是事实。但是我说你知不知道,即使是同个病人,同种肿瘤,不同区域或者是不同病人的同种肿瘤,血管是不一样,包括它血管壁,你药物要进去,它要穿过血管壁才能达到治疗的效果。那它既然都不一样,肯定你抗血管生成治疗的新的策略,不会全部都有效,也就是我们讲的“广谱”。他觉得也有道理,说你能不能在这做研究?我说我要回国的。然后我们就针对肿瘤里边血管,哪些成分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来源是什么,治疗上有什么意义,开展了系列的研究。然后提出了肿瘤在构筑成分上、表现形式上有什么不同,让这种不同指导治疗策略。而这八大类的形态,我们给它起名叫“肿瘤血管构筑表型”。我们课题组直接把它用到了诊断,这是其他研究机构和国际上常规肿瘤诊断所没有用的,这是我们自己的首次的提出和发现。

所以我们做的这份工作,就是怎么来从血管的角度,精准诊断,指导个体化的用药,这是一个崭新的抗肿瘤治疗的方法。那么后来在血管的周围,我们就发现了一群非常特别的细胞,这些细胞看起来个子很小,很幼稚,不像成熟的细胞那样,也不像其他的癌细胞那样的标记。我们把这些细胞分离出来,证明它是一种具有干细胞特性的,但是又是肿瘤细胞,我们把它们认定,这是胶质瘤干细胞,可以说它是罪魁祸首。那么怎么去认识这些肿瘤,在切片上把它认出来呢?认出来以后我们知道它多少,不就可以预测这个病人化疗、放疗有没有效吗?病人最后的预后,癌症最后的结局好不好。
病理乃医学之本,有了病理才有了医学。未来的病理学该如何发展?肿瘤这么重要,病理诊断也这么重要,在整个医学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当西医的发展到了解剖学,和把疾病与器官,和细胞的病变相联系,出现解剖病理学的时候,西医得到了迅速的发展。没有器官病理学,细胞病理学和后来的超微病理,分子病理等等,就没有现代医学的产生,进步和今后的发展,病理乃医学之本,有了病理才有了医学。那么作为这样一个古老的学科,未来怎么发展?是不是还一直停留在肉眼观察,我们去闻,然后显微镜下看,做一点分子的检测呢?显然不够。所以我还提出了一个观点,就是肿瘤和其他疾病都有个病理表型组,这是我最先提出的。就是我们诊断疾病,既不能很古老的只用眼和显微镜,也不能跳过这一块,只用基因检测和分子检测,应该把它们都连在一起,跟临床结合,从整合的角度去来分析,判断,肿瘤是什么?治疗应该怎么去确定方案?

未来的病理学,我们希望能够更多地把前人的智慧数字化,标准化,然后通过人工智能,通过一些生物信息的分析,能够让诊断更加准确,信息更加共享,能够让疾病得到更好的治疗。我也幻想有一天,我们病理医生,可以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可以坐在高铁上,可以在飞机上,然后想象着或者控制着远方的,手术标准的智慧取材,能够准确地找到病变,然后去指导它。然后扫描出来的数字化病理,能够与云端的,全世界的同类的疾病去比较,得出一个几乎完美的诊断。希望那一天能够到来,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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