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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其人  嘉平年间。 洛阳南郊，晋陕大峡谷的最窄处，滔滔黄河从壶口咆哮而下，溅起冲天的水花。 岸边，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和一位年轻妇女正在香案前虔诚地祈祷。 忽然，一尾硕大的锦鲤，飞落在香案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二人的衣服。 二人抬头看时，见这条锦鲤须壮如角，鱼鳍高展，在浪花中腾跃。 正诧异间，这锦鲤又是一个挺跃，竟飞跃龙门而去。 传说，黄河鲤越过龙门便会化身为龙。 这对夫妇便是匈奴左部帅刘豹和他年轻的妻子呼延氏（匈奴贵姓）。刘豹已年近六十，膝下无子，二人经日为此忧虑。后在人指点下，来到壶口祈子。 刘豹是匈奴单于于扶罗的儿子。其叔呼厨泉继位单于时，封其为左贤王。 关于刘豹的出身，说法不一。史载刘豹死于咸宁五年（279年），而于扶罗死于兴平二年（195年）。假如于扶罗死的时候年龄不是很大，且在刘豹出生后不久。而刘渊出生的年代为嘉平年间即公元250年前后，此时刘豹不到六十岁，也是合乎情理的。因此有人认为刘豹冒名于扶罗之子，这值得商榷。 刘豹夫妻祈子回家，这夜呼延氏便做了一梦。梦中，白天所见的那条锦鲤化为人形，手持一半个鸡蛋大的物件授予呼延氏，并说：“此为日精，服之当生贵子。” 呼延氏醒来后告诉了刘豹，刘豹说：“这是个好兆头。从前我曾让邯郸张冏的母亲司徒氏为我看相，她说我当有贵子，三代以后大富贵，看来要应验了。” 十三个月后，呼延氏生下一个男孩，“左手文有其名”，即左手长有“渊” 字样的掌纹，刘豹据此为他取名刘渊，字元海。 刘渊七岁时，其母呼延氏病故。刘渊像大人一样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哀痛之情感动四邻。以至当时的太原名人司徒王昶为褒奖刘渊的孝道，特地赠送了吊唁钱帛。 刘渊小时候便非常聪明，又非常好学。他拜上党（今山西长治市）大名土崔游为师，遍习《诗经》、《周易》、《尚书》等儒学经典，又博览《史记》、《汉书》和诸子学说。他特别喜欢读《春秋左传》和《孙子兵法》，竟能将它们背诵出来。 刘渊曾对朋友说：“我阅读史书，常常看不起随和陆贾没有武功，而周勃、灌婴没有文采。道是需要弘扬的。倘不能博学广识，实在是君子的耻辱。随和、陆贾生在武帝时代，三寸不烂之舌不能帮他们建封侯之业；而周勃、灌婴二位却生在文帝时代，赫赫战功也不能帮他们开创教化之功，真是可惜啊！”因此，刘渊在博览群书的同时，习武学艺。 刘渊的匈奴血统使他在武学上如虎添翼。他身姿魁伟英武，姿仪不凡，又射艺精熟，膂力过人，颇受名流王昶、王浑等的器重。 刘渊既饱读诗书，知道古来帝王出生的时候便异于常人。刘邦之母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因此也杜撰了一篇“呼延氏食日精而生渊”的神话来。 魏咸熙年间（264—265年），刘渊以侍子（即人质）身份留居洛阳，居住在王昶家里。时司马昭辅政，对刘渊非常礼遇。 司马炎篡魏后，王昶之子、越骑校尉王浑多次向晋武帝推荐刘渊。武帝与刘渊交谈后对他印象也很好，曾经对女婿、王浑之子王济说：“刘元海仪容机鉴，虽由余日磾、无以加也。”由余、金日磾都是戎狄之人，却为汉人立下大功。在司马炎看来，即便是由余、金日磾，也不能望刘渊之项背。王济同意老丈人的看法：“陛下如果委派他主管东南之事，则平定吴国不在话下。”武帝深以为然。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文才武艺，说到底是为朝廷服务的，唯此一途。刘渊文武兼备，又有着王浑、王济这样的通天朋友，当朝皇帝更是赏识有加。展示文才武艺的平台已经搭成了，他的前途是很光明的。看他初时的志向，也并非大逆不道。当初刘邦和项羽，见到秦始皇南巡的威风，分别发出了“大丈夫当如是也”和“彼可取而代之”的感叹。而刘渊仅仅是在读史时，感于陆贾隋何与周勃灌婴的生不逢时，不能建立更大的功业而发出一番感叹。他只是想为晋武帝重用，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然而，他吃了民族歧视的亏。他是匈奴人，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已经扎根在多数汉人心底，时不时便会冒出来噬咬汉人的心灵。这种人，或者是真的为朝廷的千秋大业着想，惹不起躲得起，抑或是妒贤嫉能而以此为借口打击对方。 平东将军、卫尉孔恂就是这样一位朝廷大员。他深忌刘渊之才，向晋武帝进谏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刘渊确实有才干有见识，无人可比。以刘渊统帅其部族，臣下尚且为陛下担忧。如果以有天险为凭依的江南资助刘渊，怎么可以呢！” 泰始六年（270年），鲜卑秃发树几能不满秦州刺史胡烈的横征暴敛，在凉州起兵反晋，并攻杀胡烈。尚书仆射、上党人李熹说：陛下诚能征发匈奴五部之众，给元海将军之号，令其西征平叛，则平定凉州指日可待。” 孔恂说：“元海若能平定凉州、斩树几能，到那个时候，恐怕凉州的大难才真正到了。蛟龙得云雨，就不会再是池中之物了。”武帝认为孔恂的话有道理，没有采纳李熹的建议。 刘渊受到汉族大臣的猜疑，进身大道被堵死了，他对前途悲观起来。 这时候，名宦之后、东莱王弥正在京师游侠。在离开洛阳回故里时，刘渊在九曲之滨与王弥饯行，想起自己的遭际，不禁悲从中来，哭泣着对王弥说：“王洋、李憙与我同乡，深知我的为人，常向皇帝推荐，而离间之谗言因此随之而生。这一切本不是我之所愿，却深受其害。我并不想为官仕进，这一点只有你清楚。恐怕今生只能死在洛阳，与你永别了。”说罢慷慨长叹，歔欷不已，纵酒长啸，声调激昂，在座者天不为之凄然泪下。 当时齐王司马攸也在九曲，闻讯后驰马探视究竟，知道此事后对晋武帝说：“陛下不除刘元海，臣恐并州不得久宁。” 然而王浑却说：“刘元海是有德之人，臣王浑为陛下担保他。晋朝当怀远以德，怎么能以毫无根据的怀疑去杀害属国的质子呢？” 武帝终究没有听司马攸的话，既不用他，也不杀他。光杆一根，即便有通天才能，又能反到哪里去呢？ 然而，几年之后，晋武帝就把此事抛到了脑后。咸宁五年（279年），刘豹去世，刘渊被任命为左部帅，摆脱了质子的身份，回到匈奴左部，一如蛟龙入海，开始在自己所辖的部族和地区施展政治才能。史称他“明刑法，禁奸邪，轻财好施，推诚接物，五部俊杰无不至者。幽冀名儒，后门秀士，不远千里，亦皆游焉。”从而为他以后成为匈奴族的主要首领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太康十年（289年），武帝更是任命刘渊为匈奴北部都尉，统辖五部匈奴。第二年，武帝驾崩，白痴儿子司马衷即位，是为晋惠帝。由杨峻辅政，杨峻署刘渊为建威将军、五部大都督、封汉光乡侯，正式承认了刘渊在匈奴五部中的领导地位。 惠帝皇后贾南风为争权，杀辅政大臣杨骏，逼死杨皇后（晋武帝之后），族灭杨氏并杀杨氏徒党数千人，引起了八王之乱，宗室诸王相继卷入，相互杀伐混战，长达十六年之久，参战诸王多相继败亡，人民被杀害者众多，社会经济严重破坏，西晋的力量消耗殆尽，隐伏着的阶级矛盾、民族矛盾爆发，中原进入“五胡乱华”时期。而五胡乱华的始作俑者，便是刘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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