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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逝影:老上海的晨雜曲奏

 关福 2020-04-24

晨曦初上,大都會喧囂前的靜穆。

繁華中心,薄霧尚未散盡,永安公司,先施公司靜靜的豎立在大馬路兩側。

外灘海關大樓的鐘聲敲了六下,上海的晨雜曲奏隨即拉開帷幕。

弄堂裏的垃圾車,悄無聲息的來收拾住戶前一天的消費賬目,青菜皮,煤爐灰,水果皮,雞骨魚骸,蝦皮蟹殼,冰磚紫雪糕的外包紙,香煙殼子等等,反正應有盡有,五花八門。

糞車是阿拉的報曉雞,沒有抽水馬桶的弄堂裏,倒老爺之重要不言而喻,主婦,娘姨會多買兩斗米,兩包草紙,但不會多買兩隻馬桶。一旦倒老爺不開心罷工,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弄堂裏的住戶與他們均是客客氣氣的。“撲通,撲通”,馬桶裡的東西倒入糞車內,瞬間弄堂裡的空氣中瀰漫著大家熟悉的味道。

在晨光熹微中,滬西的勞勃生路(長壽路),麥根路(淮安路)及閘北大通路,虹口香煙橋一帶的紗廠,煙廠,大姑娘們一群群,一行行拿著飯盒,紛紛上工。這些姑娘頭上沒有波浪燙髮,臉上沒有緋紅脂膏,身上沒有迷人的香粉,無人會叫她們一聲“密司”,每天從東方魚肚發白出門至薄暮蘢蔥返家。哎喲!快點走,遲到了廠門一關,還要罰鈔票。

女學生挾著書袋去學校,有銅鈿人家的小少爺,小姐坐私家車或包車去學堂。


大清早,患有“早熟症”的主婦,娘姨門拎只藍頭趕往小菜場,小菜場裏一片嘈雜,地板上潮濕的好像從來沒有乾過一天,最好不要穿浙江路小花園買來的繡花鞋子。夫婿月入稍豐,太太會僱個娘姨去採辦,普通家庭的主婦就要親征小菜場了。

“太太,新鮮毛豆要伐!落蘇阿要秤點去!”,“你這個牛肉几鈿一磅?”,“這麼貴,你當我是外國人啊!”,“進價就貴,不買算了,曲死!”,“這個青菜蠻好額,買一點”,“扒葉子不賣,這麼新鮮的青菜,賣這個價還要扒葉子”。不管哪能,屋裡有幾隻嘴巴等著,總要買點回去吃吃。

清晨曉日未升,跑馬廳五馬路一帶是拎鳥籠朋友集會的地方,鳥籠方圓長等不一而足,迎風而立,嘴中發出呼嘯之聲與鳥鳴相應和,確也有另一番樂趣。內行的拎鳥籠朋友,對養鳥的門檻是如數家珍。拎一隻畫眉的朋友,鳴聲嘹亮壓倒其旁的另一隻畫眉,會引來重意氣之爭,面子上下不來台的兩個拎鳥籠人,還會發生吃講茶的爭端。

其實,飼鳥怡情,憤怒縱鳥,那都是有閒人多餘的輕描淡寫。

從早晨六點到九點,報販,送報人從家裡匆匆趕到望平街一帶,忙碌著文化食糧交易,他們無論酷暑嚴寒,颳風下雨,決不脫班。熟練的分揀好報紙,雜誌等迅速送至各家府上。

老式的店鋪,在開門前由學徒將排門板一一卸下,搬進店內,再擦淨鐵欄及縫隙處的灰塵,積污。排門板上大多寫有店名或經售產品廣告等字樣,依次排序便於排門板的放上和卸下。

商家在開門迎客前,店堂裡的清潔工作是必須做的,拖地板,揩玻璃,撣灰塵等。

早晨,上海街頭到處有各式小攤,一般做工的人是不考究的,豆腐漿,豆腐花,粢飯糰,大餅油條,油豆腐細粉等填飽肚皮就好。

上海有眾多的廣邦酒樓,早茶是其一大特色,茶室裡的點心:叉燒包,雞肉包,蘿蔔糕等等,還有牛奶,咖啡,土司供應,一邊喝茶一邊談談跑馬經,股票交易信息等。

普通市民向來早起早眠,早晨去公園散散步,打打拳,常持下來使人變得更康健,更健實。

軋電車,對每天去寫字間上班的人來講是家常便飯了,只要有十分鐘沒有電車過來,站頭上準會聚集起二三十位乘客,伸長了頭頸等待著。電車一到站,蜂擁而上,車廂裡像沙丁魚似的透不過氣來,汗臭,狐臭,頭油味道,脂粉氣味等蕩漾在空氣中,想想快要到站了,還是摒一摒吧。“軋”對老上海人來講再熟悉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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