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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波密王（长篇连载） 第三十章 诡异的宴会
波密王旺青堆堆为王妃次仁卓玛筹备的宴会在工布节这天如期举行。 整个嘎朗城里纷纷传说，旺青堆堆陛下和王妃将在宴会上邀请大家共同跳著名的锅庄舞，也是王妃最喜欢的舞蹈。 的确，二十天来，嘎朗宫里的下人一直为这次盛大的宴会忙碌着，做着各种准备。嘎朗的木匠搭起了台子，好给应邀出席晚会的女宾们坐；在会场的四周挂上了美丽的红灯笼，这是二王爷专门派人从内陆定制的，这可算得上空前豪华的排场了；还事先请了十几个苯教巫师，讲定给他们的报酬为平常的两倍，这报酬当然很高，但要表演整个晚上。 上午十点钟，二王爷的侍卫长念扎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舞台现场。从这时起，念扎就担负了把守所有门口和要道的重任。 十一点钟，旺青堆堆的侍卫长索南达杰也来了。他带来一百名弓箭手，立刻把他们分派到王宫各处，把守所有门户。 晚上六点钟，应邀的来宾开始入场。他们进来之后，有些坐在大厅里，有些坐在搭起的台子上。 九点钟，拉萨的拉鲁来了。拉鲁和他的儿子拉巴策马走过了嘎朗街道，身后是二百名骑着马的弓箭手。自从那次与扎央一别后，拉巴不仅接受了各种考验、经历了各种磨练，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体会到了爱情。扎央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里。他没有食欲，也越来越无法集中精神，夜里他也会睁着眼睛，希望能突然看见她在漆黑中乍现。老是失魂落魄的他，仿佛有一种空虚感啃蚀着他的心，整个人渐渐消沉下去。只有他心爱的女孩能治好他的病，但是她看得出他的病因吗？再也没有任何佛教教仪能重新赋予他生命的乐趣，没有任何形式的成功能驱散他的痛苦，也没有任何书籍能安抚他的心灵，而嘎朗，扎央所在的地方，是他最后的希望。拉鲁的人马以六十名侍卫为前导，一队是步行的，那是最近从易贡沟新招募的，另一队是拉萨来的，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骑兵。他们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地向嘎朗宫走来，煞是招人眼目。嘎朗的老百姓高声向他们欢呼，那原是奉了命令就总会干的，不管欢呼是为了什么目的。 嘎朗的官员一齐出迎，领拉鲁进入专用包厢。 晚上十点钟，突然喊声震天，欢声雷动，原来波密王旺青堆堆已经从嘎朗宫启驾，穿过条条火把照亮的街道，向舞台这边来了。 嘎朗的大小官员们，立刻出来迎接波密王，旺青堆堆表示歉意，说自己来迟了，但这要怪二王爷旺堆，二王爷要与他谈论国家政务，一直谈到现在。 旺青堆堆身着豪华的、价值连城的吐蕃服装，陪同他的有二王爷及自己的几名亲信。 拉鲁也起身迎接旺青堆堆，两个情敌对视着，互相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旺青堆堆到达后不久，又响起一阵响彻夜空的欢呼声，这是欢迎王妃次仁卓玛的到来。嘎朗的大小官员们像刚才一样，出来迎接这位尊贵的女主人。 王妃进入大厅之时，一个包厢一直垂落的帷幔拉开了，里面坐着二王爷旺堆，他脸色苍白，两只眼睛盯住王妃，嘴边浮着得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这时，二王爷的侍卫长念扎出现在大厅的一扇门口。念扎在低声对二王爷旺堆讲什么，二王爷听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了。 念扎给他报告的正是"雪山一枝蒿"被盗的事，看来，他的阴谋不能得逞了。二王爷旺堆气得全身发抖，但碍于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只好摆摆手，让念扎退了下去。 二王爷的这些举动被王妃次仁卓玛全部看到了眼里，嘴里发出阵阵冷笑。 ※2※ 还有一个人密切关注着二王爷的举动，他就是旺青堆堆的侍卫长索南达杰，他在冒着阵阵冷汗。 旺青堆堆头一个步出休息室，身上换成了漂亮的舞装。这种舞装最适合于作为嘎朗的一国之主的他了，穿上它，他就真像整个波密的第一绅士了。 如果说旺青堆堆是全嘎朗的第一绅士，那么王妃次仁卓玛就肯定是全嘎朗的第一美人儿。的确，王妃那套拉萨舞装合身极了，一顶毡帽装饰着貂皮，一件熊皮大氅，用钻石搭扣扣着，一条藏蓝色罗裙绣满了银丝。腰间挂一串钻石坠子，每一颗都熠熠生辉。 这时，苯教巫师们奏起了舞曲，宴会开始了。大厅门口出现了总管事，他骑着一匹配有黄金鞍子的纯白色母马，高声宣布每一道大菜的名称，然后是无数操刀切割的仆役把这些菜肴捧了上来。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出肉食、汤汁和油脂的气味，浸透了整个大殿。那个管事挺胸凸背的像只骄傲的小公羊，昂首阔步地走到这些达官贵人的席前，切割起烘烤着的鸭子和野鸡来，油汁从他抓着食物的手指缝里往下直滴。他没有一刻不在挥舞那握着的长割刀，活像击剑名家在施展凶狠的绝技。宾客们放开肚子开始大嚼起来。 坐在王妃对面的拉鲁此时一边和王妃挤眉弄眼的调着情，一边抓起桌上的各种肉品狼吞虎咽，此人不仅性欲超常，而且胃口好得惊人。而在另外一方面，二王爷吃起东西却不穷凶极恶，那晚他吃得不仅少于平时，而且滴酒不沾。有一次索南达杰看到他端起酒杯，却沉思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绿莹莹的杯中物，好像在透过它观察世界。其余的人都开怀痛饮。当差的奔个不停，把杯杯盏盏都注满了酒。 稍远一点，并肩坐着拉鲁的儿子拉巴和王妃的侍女扎央——他们年岁相仿，被安排在一起，几百位座上客之中，他们是仅有的后后之辈，看来不像成人而像是孩子，所以宁愿不跟别人在一起。他们的这种样子，几乎可在看成是好像偶然误闯到了这里来似的。我们的扎央还刚踏进大场面。她穿得十分朴素，一身半旧的但十分干净的少女装。她当然是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樱口半张，一张孩儿面微泛羞红。拉鲁的儿子拉巴的样子也很窘，为置身于这些人中间而局促不安，不断向他们投去怯生生的眼光。不过他终究略为老练一些，这种羞怯，多半是出于天性。 这两个孩子毫不参加别人的交谈。有谁望他们一下，他们就似乎窘得要命。他们彼此也不大说话，可是彼此偶尔会用奇怪的眼色对望一下，每当目光相接，就偷偷一笑。她笑得小心翼翼，好像是在摸索探路似的。摆阗的食物，他们简直碰也不碰，有时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餐盘。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手正偷偷地在桌下放到了一起。近旁有谁来看看他们时，他们就会手足无措，不仅面红耳赤，还彼此热烈交谈起来。 所有这一切都显示出他们已经是互相深爱上对方了。 ※3※ 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豹肉、鹿肉在花瓷大盆里端了上来，镶配装点之精妙令人啧啧赞叹；制成了鹿头和牛犊头形状的馅饼，加彩添饰的整只烤乳羊，以及包含了野鸡和野兔在内的各色甜腻腻、香喷喷的佳肴。最后是两个身穿猎装的小听差抬来了整只野公熊，也像其他的菜肴那样华装盛饰。 二王爷把野熊肉要了一大块，心事重重的吃了起来。其余的人也都大块大块的吞吃，那暗红色的肉还滴着血，然而却认为是货真价实的美味。 用左手进食、而且专有一个侍役给他割肉的拉鲁，吃得多，喝得足，咧着大嘴，一脸怪怪的笑，用他那只已经恢复完好的胳膊频频举杯。他的那身拉萨宴会装意在体现他的某种感情——他总是为了情妇而拣穿某种服装的。他的目光比往常更明亮更放肆了，还不时指手画脚地朗诵些胡说八道的诗歌之类，去献给任何一人愿意听的人，但王妃却要除外。 关于爱情和人生的乐趣的动听词藻，酒一下喉就汩汩而来。他每一投视，她就像通常坐在酒席筵前那样，似在非在。有时，他们认为没有什么人在望着他们，就用眼角彼此溜上一眼。这时她的双眼会闪射出隐含泪意、几乎幽怨欲绝的光芒。 他们的神情举动，二王爷都注意到了。 二王爷永远不让他们逃出他的眼界，尽管他们自己还一点也不知道。他们也决计猜不到，二王爷心里究竟在酝酿些什么念头。是呀，谁又能够知道二王爷无人可达的内心深处，究竟有点什么东西在酝酿呢？ 当人们在宴会上尽情吃喝的时候，殿里的火光忽然都熄灭了。（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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