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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都说寡姐版的攻壳机动队是在毁原作?

 创世之庭 2020-04-25

  小视很久之前就看了《攻壳机动队》,非常喜欢,却一直没能写点什么。

  主要还是因为攻壳真的太难写

  去年寡姐版《攻壳机动队》上映,让攻壳这个有些小众的IP突然就热了起来。

  可惜,大制作之下,一部具有超时代意义哲学思辨的神作生生被改成了好莱坞爆米花片。(而同年上映的同类型的《银翼杀手2049》更是完虐它一条街……)

  不过借着这个风,来重温一下这部难以逾越的日本动画巅峰之作吧。

  不同于某些刻板印象,尽管分类是动画,但很多动画作品绝不仅仅是简单直白的儿童片。

  实际上,在CG还没有如此发达的那些年代里,大概只有动画,才能不受现实所限,真实的表现出最宏大与最精密的想象世界。

  从左至右:《未麻的部屋》《阿基拉》《回忆三部曲》

  无论是虚无缥缈的神域,未来背景下的虚拟空间,高度机械化的世界,抑或遥远的外太空,无限的场景提供了更多故事的可能性,而关于反乌托邦、人类与环境、人类与科技的讨论,也得以在这样的场景里更好的表现。

  而攻壳机动队,正是其中翘楚。

  看过黑客帝国的人很多,但知道黑客帝国的原身就是《攻壳》的人却寥寥。

  这么一回忆,似乎连攻壳的开头画面字母流动他们也是抄去作为黑客帝国的经典画面了的。

  大部分动画迷都极力称赞这部电影,理由包括这部电影影响了黑客帝国;一反动画片的娱乐性和消遣性,上升到哲学的高度;在95年网络刚刚兴起的时候就指向网络无限信息的问题。

  正如片名——ghost in the shell——在肉体中的灵魂,探讨的主题也即是灵魂和肉体的关系。

  这原本是吉尔伯特·赖尔用来讽刺笛卡尔的身心二元论而提出的假想,士郎正宗将此借用来表达一种赛博朋克题材中的普遍主题,即处于技术时代的人类对于自身存在所遭遇的矛盾与困惑:

  如果精神能够被人工智能所模拟,肉体能够被强有力的机器所替代,甚至于灵魂也从无序的信息海洋之中涌现,那么我们便无法确证自身独一无二的存在和价值。

  不过令大多数观众望而却步的也是是灵与肉这个命题。相信很多看过本片的人都会想到这个主题,却又自觉词不达意。

  相较之下,小视觉得而真人版的《攻壳》空有其表,内核则飘忽不定。影片前半段,特别是深潜入艺伎以及和垃圾车司机对话那段场景,让小视感觉有些渐入佳境。但依然只在表层游离,进不了核心提出疑问。而到了影片后半段,那俗烂的美式套路,真是让人哑口无言。

  这个依托士郎正宗漫画原著所衍生而出的系列,在押井守(电影版导演)以及神山健治电视动画版导演)等创作者的再创作中,虽仍大致保持了漫画的原有设定,在整体基调上却已大相径庭。

  攻克系列目前包括两部电影版和两部TV版,几乎都是难以逾越的杰作。《Ghost in the shell》是最早的一部,也是迄今为止评价最高的,最令人疯狂的。

  fans们对这部片子的追捧到了"如果我认为你不够格,我就不会给你"看的地步。

  漫画原作偏欢快的氛围在后续作品中几乎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透过以草薙素子为首的特殊部队公安九课处理的日本国内外重大事件,以及对于人类未来命运的沉重思考。

  这部1995年的作品,让习惯于消遣型或者娱乐性动漫的人们无所适从。

  而2004年的新剧场版——《无罪》,更是将押井守的思想发挥到了极致,进入了戛纳竞赛单元,创动画片之先河。

  这部仅有82分钟的系列同名电影,首开动漫影片涉足哲学思辨的先河,其关于人与机器(或曰科技)的关系、人类的身份迷思等一系列反思。

  虽然背景植根于近未来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后,满目疮痍的世界设定,却无时无刻不在预示着你我所处的这个信息时代,于今后的发展中,所可能面临的一系列困境。

  当以科技所代表的机器逐渐融入你我的生活,乃至身体,“人”本身的定义,也许便不再像现在这样牢不可破了。

  虽然并不具有一般的赛伯朋克世界必备的,“老大哥”形象的独裁政府,但《攻壳机动队》所处的世界,却毫无疑问符合赛伯朋克那科技高度发达,人与科技关系产生异变的核心理念。

  政治元素并不是押井守叙事的重心,只是作为背景存在,不过是主线情节发展的陪衬,真正的主线仍是素子在傀儡师事件中,不断找寻改造“人”(赛博格)生存意义的过程。

  赛博格,是英文Cyborg的音译,也就是义体人类、生化电子人,用机械替换人体的一部分、联接大脑与机械的赛博格系统。义体在日本相当于假肢。曾被认为是属于科幻世界的赛博格,如今,正在成为现实。

  《无罪》更是直接将时代背景隐去不表,整个故事表面上聚焦于由儿童绑架事件引出的机器人暴走案件,并由此探讨机器人的人权以及万物是否平等。

  但实际上核心主题仍然与前作一脉相承,仍是对人类的存在本身进行反思。

  而当天平两端摆放着人类与机器人的性命时,两者究竟孰轻孰重,而我们又将如何抉择?

  初作的核心人物,一个是全身义体化后的素子。

  另一个则是从未有过真实肉体的人工智能“傀儡师”。

  素子不断在生活中质疑自己的存在意义,而傀儡师则在不断寻找成为真正生命体的方式。

  换言之,素子所面对的,是生命机械化后的存在危机。

  而傀儡师所要面对的,则是机械生命化之后的进一步完善。

  再进一步说,随着人类躯壳的遗失,素子无法从全身义体化的状态中,确认灵魂的完整。

  用她的话说,自己也许不过是事故后那幸存的一点点脑细胞,而非一个真正的人类。

  这也是为什么素子要通过战斗、潜水去寻找感受上的刺激,以证明自己是个“人类”。

  傀儡师则明确意识到了它的自我与一般意义上的生物于存在方式上的区别:永恒与固化。

  通过与素子的融合,它才可能真正实现自我的消失(死亡),以及存在的繁衍(融合所带来的突变)。

  素子在抵抗着机械化后的灵魂消失,傀儡师则在拥抱随肉体破灭而带来的存在消失。简而言之,他们所面对的,都是魂与壳之间的悖论。

  魂壳(灵肉)两分观点的背后,是对人类意识是否可以脱离肉体存在,人类是否可以藉由灵魂不灭而实现永存的终极猜想。

  以无神论的观点来看,这自然是荒谬的,灵魂的存续本依赖肉体的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然而当科技为我们提供了足以全面替代肉体的义体之后,这一层逻辑的根基已经遭到了动摇。

  这也是整个系列的英文名称《Ghost in the Shell》(壳中之魂)的含义所在。士郎正宗本人是坚持以英文为整个系列命名的,他自然是认为这个名称更能准确地展示系列的内涵,但迫于出版社压力,采用了更为通俗易懂的名称《攻壳机动队》。

  真人版里也提到了灵与肉的问题,即寡姐问的:如果我的大脑被你们监控和接管,那么我还是我吗?我的灵魂又在哪?

  但这只是蜻蜓点水一笔带过,让人惋惜。如果说原版攻壳是从佛眼视角去讨论人类存在主义问题,那么真人版攻壳则只是从个人眼光去提出疑问。

  所以真人版和原版的差距,小视认为不言而喻。

  而说到《攻壳机动队:无罪》,押井守本人并未将《无罪》视为《攻壳机动队》初作真正意义上的续作。虽然两者在设定上存在先后联系,但在他眼中,这两部作品仍是相对独立的。

  在《无罪》中,押井守更加强调了自己的思想所以越发难懂,越发像文艺片,但是应该说是更有价值。

  《无罪》中所体现的哲学色彩和深刻底蕴让人几乎觉得那是挖不尽的,小视人觉得《无罪》并不是押井守向做出来给观众看懂的,和很多文艺片导演一样,他所努力的是用自己的表现手法来表现他自己的思想,基本上不想顾及观众的感受了。

  虽然《无罪》有着几乎是最先进的令人赞叹不已的CG技术,但是这个外壳丝毫不能掩盖内核发出的光芒。

  《无罪》一方面挑战了观众的欣赏和理解能力,另一方面也颠覆了好莱坞那套拿观众当白痴的行业准则。

  勇于跳出常规的作法自然为这部作品引来了极大的争议,一方面观众纷纷表示看不懂,在烂番茄上本作的分数只有可怜的65%,另一方面本作进入了戛纳电影节的候选名单,这也是动画电影第一次得到如此殊荣。

  《无罪》的主题相对初作而言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仍是在初作魂壳关系基础上进行的拓展,但在具体叙事时却牢牢抓住了“人偶”这个意象。

  人们在创作人偶时,秉持的毫无疑问是造物主的心理,用巴托的话讲,创制人偶是人类接近神之领域最为快速的方式。

  通过对人偶的把控,人类真正想要感受的,是能够充分掌握自我命运后,所带来的安全感。

  GIS中探讨的是:当人偶产生了自主意识,继而失控之后,人类陷入了慌乱;《无罪》则从反方向进行了思考:当人们利用人偶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并在这一过程中牺牲了人偶,这行为是否是正当的?

  虽然被机器人制造商绑架继而进行魂克隆的孩子是无辜的,但她藉由引起机器人暴走引起调查,最终获救的行为,是显而易见将机器人的存在置于人类本身存在之下的。

  影片开场巴托所面对的第一个机器人嘴中呢喃的“救救我。”既可以看作是被掠走女孩的呼唤,又何尝不是因人类贪欲暴虐而遭受伤害的机器人自己的呐喊?也许与这失去对自我灵魂掌控权利的女孩或受操控暴走的机器人相比,脱离肉身在网络的海洋中以信息形式存在的素子,才是真正的幸运者吧。

  而与傀儡师融合之后的素子,其魂与壳的定义均有了质的变化:对她而言,魂是素子人类意识与傀儡师人工智能的结合,壳则已经弥漫到了整个互联网之上。

  但这其实提出了一个更加根本的悖论:魂与壳的不对称。

  对于现在的自然人而言,一个灵魂只与一个躯壳相对应;但对素子这种改造人而言,其躯壳可以不断更换,这也就意味着一个灵魂可以与数个躯壳相对应,两者之间已经摆脱了一一对应的关系。

  而傀儡师则又有不同,他的灵魂始于网络,躯壳一开始就不存在。

  当素子与傀儡师融合之后,便可以像《无罪》中那样,随时藉由黑客技术进入链接到互联网上的任意躯壳之中,为巴托提供帮助。

  对融合后的素子而言,躯体的束缚已经不再,灵魂的能力也由此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拓展,就这一层意义上,魂与壳之间的对立,即是无限与有限之间的对立。

  突破人类认知限度后,随之逝去的,同样是维持传统人类基因传承的生活方式,而如素子一般迈入无限后,又将以何种生活方式存在呢。

  押井守并没有重复一般创作者口中那“科技异化人类”的悲观老套论调,他所关注与试图回答的,是在这一避无可避的进程中,人类应当如何寻找到新的生存方式。

  押井的《攻壳》,总给人一种荒凉之感,无端心慌。因为他总是拷问到人内心最惶恐的问题,灵魂是什么,生存的本质又是什么。在那个0和1组成的数码海洋中,尽头是一片荒凉,一片虚无。

  《无罪》片头,黑暗的背景中,素子的义体一点一点成型,伴随着飘渺迷幻的傀儡谣,一种末世降临的恐慌慢慢渗透,人类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神之手操纵着。

  押井带给人的彻底恐惧,就是在剥离了肉体的一切成因,让灵魂的存在面对无限虚无的孤独。

  这让小视想起另一个动画角色——绫波丽。

  反正小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水槽里的绫波丽的时候,是被震撼到了。

  绫波说:自己是死了也能被替代的人,记忆可以不断被复制,人格可以模拟,自己这个个体可以完全再生,可是为什么还是会为即将到来死亡而悲伤呢?

  总有一些什么,是会随着这一次的死亡消亡的。也许只有这会消亡、无法替代的一次性,抑或只有这悲伤,才是人真正可以拥有的。

  关于人的存在的问题是无解的,这也许就是《攻壳》之所以吸引无数人去解释,去思考的原因。

  小视不禁想到关于特修斯之船的问题,一艘船逐步更换了所有零件之后,这艘船还是原本的那艘船吗?

  正如素子所说,也许草薙素子这个存在在进行义体化的时候就已经消亡了,现在的草薙素子只是拥有着那个过去真正的“我”的记忆的完全无关的陌生人,只不过是由机器和电子脑所构成的虚拟人格,她具备从过去继承下来的习惯和行为,于是对外界表现得和以前一样罢了。

  然而这个问题终究是无意义的,因为一旦思考这个问题等效于引入了另一个更加绝望的问题:即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真正的“我”。因为人类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身体内细胞的更新。

  正如傀儡师所言:“你期望保持自我的‘我执’一直在限制你”。

  在《攻壳机动队》OVA中,荒卷大辅描述了这样一个境界,“独步天下,吾心自洁,无欲无求,如林中象”,这不正是在虚拟空间里自由遨游的灵魂们的真实写照么?而曾经束缚和禁锢他们的躯体,就如同傀儡一般,“生死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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