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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3、商书·说命(上中下) （上） 【原文】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作《说命》三篇。 [释文]商朝高宗（武丁）在梦中遇到一位称为“说”的圣人。于是，便派手下的人，四处寻找一位像梦中“说”的人。最后，在傅岩这个地方找到了。这就是《说命》三篇的来由。 【原文】王宅忧，亮阴三祀。既免丧，其惟弗言，群臣咸谏于王曰：“呜呼！知之曰明哲，明哲实作则。天子惟君万邦，百官承式，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 [释文]商王武丁为父居丧，三年不参与政事，并且沉默不语。居丧时限过后，商王依然沉默不言。于是，卿士臣僚都来进谏，并说：“愿天地庇护我们吧！所谓智慧，就是要明白知识中的道理。而要明白了知识中的道理，就是在日常行为中，凡举手投足，都能够中规中矩。作为天子的帝王，既是天下万民的最高领导人，也是百官行为规矩的制定者。帝王的行为言语，就是天下官民营事立功的号令。所以，帝王如果不言语命令，天下官民又怎样响应作为呢？” 【原文】王庸作书以诰曰：“以台正于四方，惟恐德弗类，兹故弗言，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 [释文]于是，商王武丁例行公事，布告天下：“作为统领天下的帝王，我一直担忧自己德不配位，所以闭口不言。正因这种敬畏忧虑，让我沉默深思至今。但是在梦里，先帝奖赏我一位得力助手，并让他辅助我号令四方。”于是，人们按照商王武丁描述的梦境模样，西面八方寻找商王说的那个人。当时，傅说正在傅岩的郊区盖房子，因为符合商王梦中的人物，随后被立为宰相（冢宰）。 【原文】王置诸其左右，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迪我高后，以康兆民。呜呼！钦予时命，其惟有终。” [释文]商王武丁让傅说跟随左右，并命令他：“早晚进谏教诲，帮我修行立德。我若是利器，你就是将其锐利的磨刀石；我若横渡大川，你就是那渡船和桨舵；我若遇天下大旱，你就是那喜雨甘霖。你一定要敞开你的心扉，让我的心感受得到你的温暖，如果吃药没有玄冥反应，疾病就不可能治好；如果腿伤了还不小心脚下的路，腿脚就还会受伤。希望你和你的同僚，务必同心协力，保障你的帝王中正英明。愿我继承先帝业绩，顺应商王成汤的榜样，造福天下民众。愿天地保佑我们！敬畏天命垂青，确保善始永终。” 【原文】说复于王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释文]傅说回应商王武丁，说：“有了绳墨，便可把木头加工的平整中直；能听得进谏的帝王，也就是圣人了。帝王既是圣人，臣民本该感激天命恩惠，即便天神地祗，也一定会让这样的帝王美名悠扬。” （中） 【原文】惟说命总百官，乃进于王曰：“呜呼！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 [释文]作为总领百官的冢宰，傅说曾进谏商王武丁说：“天地保佑！英明帝王敬奉天地道德，首先，建立邦国，并选择都城；然后，确定帝王尊位，并分配诸侯卿士职权，让他们总领天下，并作为民众的师表，而不是让他们骄奢淫欲而无所事事。 【原文】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王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不休。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无启宠纳侮，无耻过作非。惟厥攸居，政事惟醇。黩予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 [释文]天道明朗中正，圣人遵循立法，君臣公正严明，民众忠信守义。因言语不慎才蒙羞，有了甲胄才能上阵厮杀，锦袍绣衣需要存放箱匣，所以无论出现什么干戈，首先要从反省自己做起。作为帝王能够戒备这些事情，才是聪明智慧，才能美名远扬。天下治理依赖广大官员，选拔官员不能任人唯亲，而是任人唯能；颁奖爵位不能惠及薄德恶棍，而是褒扬圣贤大德。凡言语行为务必唯善是举，举止言谈更要顺应时势。拥赖已有的善行而自满，必定失去了良善品德；炫耀自己的独特能力，注定失去了出奇成功。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事前规划和防范。只有事前有所准备，在事后才不会忧愤责备。千万不能因为溺爱偏袒，而后悔不已；千万不能因为耻与认错，而恣意妄为。若要长治久安，在政治上，必须德行醇厚，而且风清气正。所谓亵渎祭祀，就是不懂敬畏而失却虔诚。然而，祭祀若流于形式，或过于繁文缛节，那么天神地祗也不会保佑他们。” 【原文】王曰：“旨哉！说，乃言惟服。乃不（丕）良于言，予罔闻于行。” [释文]商王武丁说：“你讲的太好了！所讲的道理，令人信服。你这些醒人耳目的话语，我以往没有听说过。” 【原文】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德，惟说不言有厥咎。” [释文]傅说叩拜商王后，又说：“世间的事，最难的不是听谁说过，而在于敢于起步实践。商王既然热心实践最艰难的事情，正说明传承了先王成汤的崇高品德。所以，我如果知而不言，必定愧对帝王，咎由自取。” （下） 【原文】王曰：“来！汝说。台小子旧学于甘盘，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终罔显。尔惟训于朕志，若作酒醴，尔惟麴糵；若作和羹，尔惟盐梅。尔交修予，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 [释文]商王武丁说：“请你过来！傅说。我过去曾向甘盘学习，之后行走民间，并宅居河畔。待由河畔来到亳城，至今依然自觉不够明智德贤。望你引导我的志向，如若酿酒，你就是酒曲；如若调羹，你就是盐梅。你与我就是为此相遇，请不要离开我，我会按照你的教导，履责达功。” 【原文】说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惟学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惟说式克钦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 [释文]傅说回答：“我的王啊！人们都希望见多识广，更希望顺势建功立业，若能达到这种目的，可以学习和借鉴古代经验。如果不以前代为师，还能创造扬名千秋的事业，这种事我傅说从没有听说过。为励志而努力学习，必须只争朝夕，更要顺势用时，这样才会如愿以偿。牢记并履行这种因果必然，自身才能拥有道德智慧。四处拜学求教，只是一种学习的一半，其另一半，则是延续祖宗现成的经典模式，而这后一种，可以使自我的道德修养，成型于遵循与模仿的潜移默化之中。所以，严格坚守先帝成汤的祖训规制，才会长治永安，并无后顾无忧。我傅说承蒙帝王垂青，必定依从祖训，广泛招贤纳士，担任各级官员。” 【原文】王曰：“呜呼！说，四海之内，咸仰朕德，时乃风。股肱惟人，良臣惟圣。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佑我烈祖，格于皇天。尔尚明保予，罔俾阿衡专美有商。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 [释文]商王武丁说：“愿天地保佑吧！傅说啊，现在天下人们都仰慕我的德行，这有赖于你的教诲啊。人要走稳，离不开肱骨支持；圣人立世，必须有良臣辅助。从前，名臣伊尹辅助先帝成汤时，他曾说‘我不能让帝王像唐尧虞舜一样英名远扬，让我深感羞愧，仿佛赤身在闹市被鞭打一般’；即便有一个人行为不轨，他也会说‘这应该追究我的过错’；正因为他这样辅助，先帝成汤才皇恩浩荡而英名远扬。我希望你如同古人先贤一样辅助我，总不能让伊尹独享这样美好的名声啊。如果天下有不仁不义的人事，请归咎到帝王身上；如果天下有圣贤流浪落魄，那一定是帝王的过错。请你如同先帝成汤苛求自己一样，来严格要求你的王吧！愿天下民众安居乐业，愿天下苍生和顺平安。” 【原文】说拜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 [释文]傅说叩首回答道：“愿为天子的英名远扬，而肝脑涂地。” 【编者按语】以往关于傅说的身份，最常纠结的或是囚徒劳役或为贫贱苦工。溯本清源，单就傅说其人其事，归根结底，还在于商王武丁业绩丰功之所在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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